“老和尚往哪里去啊?故人来访,也不出迎?”
老和尚和独孤鸿刚出驭风亭还没有几步,就听得驭风亭下面山路处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说话。
“大师,是凌虚。”,独孤鸿惊道。
“贤侄莫慌,无妨。以他的修为还为难不倒我这老家伙。”,圆觉法师很是淡然。
老和尚与独孤鸿当下只得站住,只见一紫领黑衣道人从远处往上走来。后面还跟着很多带刀背着弓箭的侍卫模样的墨红相间的甲衣士兵。
圆觉法师对独孤鸿低声道,“贤侄,时间紧迫,来不及细说。切记今日下得山去,去东梧书院,找孔安世老先生。他自会明白你的去意。我朝复兴,当付你等。他日成就,莫忘传灯之约。现在我传些许功力与你,或许有用。你去我身后,握住我右手,手心相对。你且定身心莫要作声。任何情况,只管随它去,莫抗拒,莫强求,无喜无忧,澄净心台,莫作思维便是。等我松手后静住心神少回即可。如何运功,将来可问明空明华他们。甚是可惜,这许多年,老僧竟不曾做哪怕一点点绸缪,好好传你武功。”。说罢,双手背到身后。
独孤鸿心里明白,不是老和尚的错。因为自己的祖父与父亲虽然支持法师传法,尝试去洗净人心,但是并不支持自己修习出世之法,整个家族仍以入世佐朝为要和光荣。
独孤鸿走到老和尚身后,握住老和尚右手,定下心神。只觉得一股暖流从手心涌入,源源不断,瞬时走遍全身经脉,甚是舒泰。一会儿,老和尚便松了手。
这里发生的一切动作在那紧张一刻竟是无人注意得到。
独孤鸿只觉得小腹暖意蒸腾,直到前胸,感觉无比舒适。心里这才明了原来这圆觉法师也必是武功修为高超。只是遗憾现在才有机缘传这功力于自己,自己又不曾有任何武功根基,却如何使用。尽管不解,还默默是回到老和尚身边站好。
几句话功夫,凌虚一行已经走上前来。
“原来是……”,老和尚刚要答话。却见凌虚蓦地腾空,迎面疾驰扑来,一掌拍向圆觉法师,阴烈的罡风瞬间而至。老和尚心道不好,当即提起内力,准备反击。但是突地发现几乎在同时一道寒光从那道人另一手的衣袖中往独孤鸿迎面射来。
独孤鸿还不知道发生何事,毫无警觉,只见得老和尚一掌挡住凌虚不让他往前闯,另一手伸往独孤鸿身前,低喝一声,“贤侄小心!”。独孤鸿楞看老和尚一眼,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一时木立当场。
一个照面瞬息而止,众人再看时,只见老和尚左手在独孤鸿胸前数寸许地方,拇指与食指却是捏着一只短小的袖箭的箭杆,黑漆漆的箭尾,青幽幽的箭杆,明晃晃的箭头兀自还在整个颤抖,可见老道这一箭的劲力之大。
圆觉法师已是脸色峻冷。独孤鸿知道不好。心里想,老和尚端的是好功夫,以前却未听说。
凌虚不知为何,刚刚双脚落地,突又迅即退身,返回原地,停在离二人几丈开外,背负两手,满脸得意,阴阴地冷笑着,仿佛自己突然成就了什么。老道身着黑色道袍,浓密的黑灰杂色长髯在胸前飘洒,背负长剑,倒也有些仙风道骨,只是莫名感觉到一阵阵邪意发散。面色青黑,浓眉上挑,目光如电,独孤鸿看了也是背心发凉,全然不似往日温和的面孔。昔日的凌虚师伯,今日的杀父仇敌。独孤鸿只觉得内心翻腾,两手竟在发抖。
老和尚把凌虚的袖箭往凌虚面前一掷,只这一甩,竟是硬生生斜插入泥土里,只留箭尾在外,须知冬日的泥土硬的很,可见老和尚功力绝对只在凌虚之上。另一只手轻轻握了握独孤鸿的手,意思是让他莫要慌乱冲动。
“凌虚,你这是何意?却是连独孤公子一个柔弱的读书人都不放过么?”,圆觉法师比凌虚高过一辈,言语之中并不客气。
“独孤贤侄,多日不见还是少年英俊啊。怎么就不知道闪躲一二呢?莫非这老和尚竟不舍得传你功夫吗?他的一身修为那可是远在贫道之上的。”凌虚却是不回答老和尚的话,转向独孤鸿冷笑说道。
“无耻贼道,害我家父。还敢以贤侄相称!”独孤鸿不齿说道。
凌虚也不理他,又看向圆觉法师,“老和尚,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只是试一试贤侄的功夫如何?想当年他独孤一族可是帮了你云台一脉不少的,哪曾想到你就不曾舍得把你的修为传与贤侄些许呢?否则他今天用来保命或者逃命还是没有问题的。”
“阿弥陀佛。道长动辄杀伐,对一个丝毫不懂武功的后辈小子也是不出一声就出杀手,可是记得何时失却本来道心。令师紫清真人若在,你该何以作答呢?”圆觉法师冷然道。
“误会误会,我怎么会杀了贤侄,我还要他帮我寻那消失了百年的无忧法卷呢。因为想来你老和尚是不会告诉我的。至于家师,这倒不用和尚挂心了,这许多年来未知云游何处,是否已羽化也未可知,他老人家的境界不是我们这些徒弟们可以想像的。只是你和那独孤老儿一样迂腐不知变通。几十年不见,原来你藏在此处。你躲在这里收几个徒弟也就算了,我也不管你,算是放你一马。也算是不违当年之约。只是你现在又联系那独孤老儿作甚?你这不是添乱么?朝堂之事与你何干?你就好好念你的佛,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凌虚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凌虚,休得胡说。你和你师弟重虚当年便是违背令师道旨,欺骗先皇炼丹修仙,荒废朝政,才有今日之乱。还在这里巧言令辞。当年法王西来,亦是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却如何像你这般,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只知道与狼子野心之徒狼狈为奸,为祸朝纲。”老和尚斥道。
“老和尚,好好好,算你能说会道。是不是没有好好念经啊,心思全在伶牙俐齿上面。哎呀,真是对不住得很,怎么忘了告诉老兄你了,那箭上可是有毒的。对了,不只是箭头,箭杆上的毒更厉害的。快看看你的手,没什么事吧?这如果一见面就把您老伤了,我以后可没法和恩师交待了。”,说着还是冷笑。
众人闻此皆是一惊,再看圆觉法师左手两手指到手腕,已经发黑,老和尚连忙伸右手食指在自己的左手臂连点数下,封住上行血脉。心想自己还是大意了,多年未见凌虚这些人,竟是有些慌乱。
“就你这些卑劣伎俩也配做什么当朝国师?令人作呕的小人。”独孤鸿看了怒不可遏。
“哼”,凌虚先是对着独孤鸿冷笑一声,又对老和尚说道,“老和尚,这可是贫道二十年未见专门为你准备的见面礼啊。你也不感谢我一下?我这青冥箭杆上所淬之毒更甚于箭头之毒。这种毒不需要破了皮肤,只要沾上就没命。专是为了对付你这种托大之人的。切莫再用功,否则你依然挡不住毒气攻心的。你现在选择吧,是救你自己呢还是救别人呢?”
见到老和尚已然中毒,凌虚已经觉得他不足为患,自己已绝对掌控得了今天的局面了。
“唉,”老和尚一声叹息,“凌虚,‘智与众同非国师’。依老衲看,其实你不是智超众人,而是用心之歹毒远远超过普通人等。可怜白费了当年真人对你的教诲。你却是如何配得上这先皇赐给你的国师之位。”
“不要再废话了,老和尚。当年若不是家师紫清真人和独孤老儿为你们说好话,你还活得到今日?早去见你的法王罗汉去了。现在你是自我了断还是我再费神送你一程?你自己选吧。独孤贤侄我还是要带回去的,他可是有大用处的。想来你已经把无忧法卷给了独孤贤侄吧?别和我说无忧法卷不在你那里,不知道什么的。浪费时间而已。”凌虚不耐烦道。
独孤鸿听了一愣,看了老和尚一眼。明空也看向独孤鸿,心里也不清楚那无忧法卷是不是真的存在,但是师傅绝对没有时间交给独孤公子的。凌虚见在眼里,心里已经有数,十有八九,那法卷还在老和尚自己那里。
“老衲的确不曾知道什么法卷。但是今日老衲拼却了性命也要护的独孤公子安全下山。”圆觉法师面无表情。
“老和尚也会吹牛,如果你没有中毒,我绝对信你有这本事。只是如今你身中剧毒,又等于失却一手,又如何是我对手?你真的当我南霞一派的武功是小儿玩耍吗?”凌虚说道。“好吧,即使你真的过了我这一关,难道你还冲的过我后面的羽林卫万箭齐发吗?”凌虚见老和尚封住左臂血脉,心想他眼下再也用不得左手了。
老和尚和独孤鸿往凌虚后面看,数百羽林卫,都是张弓搭箭,随时可以放箭。
“青海快过师伯这边来,你莫不是要和他们站在一处吧?”凌虚又对颜青海说道。
颜青海看看两边的人,一时也不知该不该走过去。
“颜兄,你还是过去吧。你就不要为难卷进来了。你毕竟还要回去找你师傅,回你的南霞派的。不必为难。死生有命,你不必管我们。”独孤鸿说道,他不想颜青海为难。
颜青海只好走过去,站在凌虚身后。
“也罢,凌虚,那你就试一试我一只手能不能灭了你,”老和尚冷喝一声,右手上提,运功待发。凌虚也是站好身形准备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