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青海看着眼前同门十几年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弟豁出性命用尽毕生修为只是为了逃生而拍出的双掌,心里是蔑视,是酸楚,是无奈,是冰凉,是空冷,是自己的无可回头。
颜青海也不躲闪,也抬起自己的双手,针锋相对,双掌也迎了回去。双掌乍一接触,便已分出胜负,朱青河的功力此时远在颜青海之下,胸中翻涌,口吐鲜血,五内俱焚一样。还不止这样,朱青河的眼里分明远不只是对死亡的害怕,更多是无可理喻不可思议的恐惧和比彻底绝望还要难过的痛楚,朱青河清清楚楚地见到了比魔鬼还要恐怖的事情,透过自己的双掌掌背,一丝丝的黄色丝线慢慢地钻了出来,带着一点点自己的鲜血,更感觉到,透过自己的掌心,应该也是同样的丝线已经沿着自己的双臂深入,并向上行走,不知道这些东西要往哪里去,要做什么。唯一肯定的,自己的内力在急剧消失,血气也在快速溃散。而颜青海的眼里闪动的分明像是许久没有进餐的乞儿正在大快朵颐的越来越大的满足感与饱腹感。
“师弟,这是为兄练就的金蚕丝手,想来刚才你是看到了一些。我该说你是走运好呢,还是说你不走运呢?怎么说你的确是数百年江湖上第一个品尝这金蚕丝手的人。师弟觉得味道怎么样?”虽然还是这十几年师兄弟平时讨论切磋功夫的说话,但是分明已不是不同口吻。
“很好,师兄”,为什么自己更多的不是怨恨,而是这么一句话。朱青河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留这一句话给杀死自己的师兄。是鼓励还是诅咒?不清楚,也不重要了。反正这一句话后,朱青河死了。
颜青海收回双手,看着地上缩上一摊的唯剩皮骨的师弟,眼中是说不清为什么的泪光,有伤感,也有无名的成就。
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掌,只见颜色已经慢慢从黄色恢复本色,掌心里的黄色丝线业已慢慢消散,唯除了剩下的几个正在慢慢消退的红点。
提气运行,竟是觉得功力也是增益不少,想来是师弟的内力已被自己吸收殆尽。
四周扫视不见任何人,颜青海弯腰提起师弟剩下的一团骸骨,走到山洞后边悬崖,纵身落下数丈,站在下面一个山石凸起的台阶上,再翻身上去,却是一个凹进去的地方。他把朱青河的遗骨往里一丢,只见不一会儿,尸骨便爬上了许多金色和黄色的蚕一样的虫子,慢慢蠕动。
“好好吃吧,不会饿着你们的。”颜青海蹲下身去,捡起一个金蚕看着说道,“嗯,你也长得差不多了是吧,给你点更新鲜的如何?”说着,把金蚕放到自己的掌心,只见这金蚕乍一放入掌心,立时便咬住了他的掌心的肉,竟是像蚊子一样开始吸血,慢慢地这金蚕竟是越来越鼓胀起来。
“好吃吧?小东西?”颜青海的语气里竟如同跟自己的宠物或者孩子说话一样,只是多了一些鬼蜮之气。
“好了,到我了吧。”颜青海这样说着,只见这只金蚕的身体分明又快速瘪了下去,“差不多了”。说着,颜青海又把它从自己的掌心取下,放回到朱青河的遗骸之上。
“好了,你们慢慢享用,我先走了。”说着来到外面的石阶,飞身而上,看看四下无人,又回到山洞,继续打坐。
其实金蚕丝手本不是无忧法王所传承的武功,而是西域外道的修炼之法。在无忧法卷里只是提到这种邪术的修炼方法,也说明了法王后人如何去克制这种武功。但是颜青海因为缺少了独孤鸿手里的心法章节,而无可救药走上了相反的道路。
洞外的太阳已经到了午时。
重虚见朱青河从早上出去到中午一直未回来,觉得奇怪。便又叫过一个徒弟,让他去后山看看怎么回事。怎么这朱青河一去不回了?
这个徒弟来到后山,也不见有人,便大声呼喊大师兄和二师兄。
颜青海慢吞吞走出洞口,
“哦,是十师弟啊,什么事?你在叫二师兄吗?怎么他也来了这后山吗?”
“大师兄,正是。这早上师傅便让二师兄过后山寻你,告诉你一些事情。到如今你们两个一个都没有回去。师傅便让我再来找你们。”十师弟回道。
“这样啊?”颜青海走出山洞,举手挡了一下刺眼的阳光,“我这里一直在修行,却是没有见过二师弟的,也没有听见有人喊我啊。他不会是借着机会去哪里玩耍去了吧?”
“对了,师傅寻我何事?”
十师弟就把师伯师傅吩咐的有关天下盟以及同门切磋的事情跟颜青海说了一遍。
“我明白了,师弟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这一天下午,风雷阁的很多同门跑遍了整个后山也没有见到朱青河的踪迹。
“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让人放心了呢?”重虚自言自语地疑惑着。
“也许是这风雷阁比不上外面的诱惑吧,谁知道?”凌虚冷冷回道,“他不是前些日子还擅自一个人跑去了那个什么赌坊了么?且不管他,明日让几个人去京城里四下打探一下再说吧。”
“师弟,现在就安排一个人去栖雍山去见老三,把我们的安排告知与他。他来不来无所谓,他必须派出几个得力的徒弟过来才行。”
“好的,师兄,我这就安排。”。
“来人,你们去把青浦叫来。”
有徒弟来到外面,去叫来了一个钟青浦,也就是那个去后山寻颜青海的十师弟。
“青浦啊,你明天出发去栖雍山你三师叔那里去一趟。让他务必安排几个徒弟过来比试功夫,一起准备下天下盟的事情。”重虚吩咐道。
“是,师傅。”钟青浦立刻答应,去准备去了。
“师弟,明天我们另外安排一些人去江湖五大派等处通知一下,对了,除了五大派,也告知整个江湖,眼下正是朝廷用人之际,但凡是奇人异能之士,尽管去云台一会,陛下不会亏待他们的。”凌虚接着安排。
凌虚又对其他的徒弟们说,“你们这些天更要加紧修炼,准备同门切磋武艺。任何人若是再去京城的风花雪月的场所的,一概严惩,逐出师门。”说完,凌虚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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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雍山雁荡峰紫清观内。
“晚辈马笑笑见过真人。这里是家父的一点心意,还请真人不要推辞才是。”
白衫少女马笑笑说着,便递上了一个锦盒,“这里还有家父给真人的一封亲笔信,请真人当面回个话,或者手书一封,晚辈好带回去,禀明家父。省得他总以为我只知道游玩,不曾为他做些事情。”
“令尊马先生未免太过客气了,有什么事情鄙观可以帮得上的,尽管说明便是,我这方外之人,倒是无需这些礼数。”湛虚嘴上客气着,也不得不接过来。
打开锦盒一看,不由得眼睛一亮,“莫非这便是江湖传言的光明之花么?”只见锦盒里是一个硕大的已经晾干的花苞,隐隐可以看出原来的如玉一般的本来颜色和光泽。
“正是真人,这是家父委托那常年西域行走的唐帮帮主唐旗好不容易寻来的。由于路途遥远,虽是晾干了一些,也还是颇有助于真人的道家修为和丹药修炼的。”
“如此贵重礼物,马先生让贫道如何可以领受?”湛虚真人竟是又推辞之意。
“晚辈还请真人千万收下,不然我回去又要挨骂了,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请不要为难晚辈。”马笑笑赶忙劝道。
“真人也是修行有道之人,怎么却是如那些俗人一般,也把这世间物事分个高低呢?”紫衣少女霍飞虹不以为然在一旁说道。
“虹儿,不要对真人也是一般没有礼数。”马笑笑斥道。
“姐姐,我又没有说错。像真人这般化外高人怎么会和我们一般见识呢。”马笑笑竟是无可奈何。
“这位姑娘说的是,贫道收下便是。请务必代贫道谢过令尊。”说着,湛虚又打开看了看那封书信,原来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那金银城主马凭岳拜托湛虚真人和那凌虚道长做个介绍,多多美言,好方便自己这金银城的江湖生意在朝廷那边多行些方便。金银城另外会给凌虚真人奉上厚礼。
“果然是会做江湖大生意的马先生”,湛虚真人心里这般想着,也不能说出口。
想来是马凭岳怕凭空去寻凌虚被驳了面子,在江湖上失了自己五大派的身份。于是才这般拐弯抹角,通过好说话的自己前去告诉师兄凌虚。
“这样,大小姐,就请您回去告知令尊马先生,就说他信里面交代的事情包在贫道身上便是了。贫道懒散,也就不回书信了如何?”
“多谢真人美意。晚辈代家父先行谢过了。”说着,马笑笑施了一礼。
“不必多礼。白庸,你带二位小姐在这雁荡峰四周看一看吧。上山一趟也是颇不容易。”湛虚对着那位带独孤鸿他们上山的道人说道。
“好的,师傅。两位请。”说着,他们三个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