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蒋介石于1924年4月21日由溪口动身抵达广州。这时,黄埔军校第一期的招生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考试已基本结束,录取学生的名单、学生的政审也业近尾声。蒋介石这时返回广州,只等走马上任。关于孙中山最后圈定蒋介石出任黄埔军校校长一事,在溪口时廖仲恺已函告。蒋介石从廖仲恺的来函中得知事已到了紧要关头,再不返回怕真的错过良机了。忠厚老实的廖仲恺致函蒋介石的文字,话并不多,却很有分量:“如果党要办军校,而你蒋先生不要办,或因此办不成,蒋先生是要开罪全党的;将来如想回来再参加革命,怕也很困难了。”在廖的殷言相劝之下,蒋介石于4月26日进入黄埔岛开始正式办公。5月3日,孙中山正式任命蒋介石为黄埔军校校长,兼粤军参谋长。
其实,关于黄埔军校校长人选,孙中山早有他更为成熟的打算,并非只有蒋介石一人。据称,孙中山考虑了4位人选:一是当时粤军总司令许崇智,二是国民政府军事部长陈树人之子陈翰誉,三是孙中山的卫士大队长姚观顺,还有蒋介石。许崇智比蒋介石大一岁,也是日本士官学校毕业。但许出身豪门,有“花花太岁”之称,当然竞争不过蒋。陈翰誉、姚观顺论资历、战功、学历皆浅,难以与蒋抗衡。因此,更为合适的人选是蒋介石。蒋曾率团出访苏俄,办黄埔军校既然要苏联的援助,就必须物色一位苏俄政府认可的校长,好把将来的关系搞得更融洽。蒋介石知道,在孙中山眼中他是受重视的一员。永丰舰蒙难时,孙中山曾与他彻夜长谈,孙感叹地说:“我知道我至多能再活10年,而你却至少能再活50年。如果将来不发生什么不幸,那么希望你为我们的主义再奋斗50年,这是一点不过分的。”永丰舰上的平乱战斗,蒋介石忠诚可嘉,给孙中山留下深深的印象。因此,校长人选中,自然地将蒋介石放在优先的位置上来考虑。事实上,蒋介石在当时也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新中国成立后,有人说黄埔军校的第一任校长是程潜,致使广大黄埔师生甚为惊诧。1989年5月10日黄埔军校北京同学会致函辟谣,认为:“遍查黄埔军校校长任命的历史资料和程潜先生在大革命时期的履历,程潜都不曾有过黄埔军校校长的头衔。洪顺文章所谓‘首任校长’,当在1924年5月3日蒋介石被正式任命之前。可是在这次任命之前,皆称军校筹备委员会委员长,而不称校长;即使程潜曾被议论过,也不可能冠以‘首任校长’,更何况连议论或代理也未见诸正式文件呢。由此不难断定,洪顺所辑与史实不符,应予更正。”据笔者查遍历史资料看,程潜曾任过广州国民政府军政部讲武学校校长,该校建校地址当时也在黄埔,后来黄埔军校将该校学生并入,编入第一期第六队。陈明仁、李默庵、左权、萧赞育、苏文钦等均系从程潜办的军政部讲武学校转入黄埔军校学习的学生。
蒋介石逃离大陆后,于1951年在《过去军事教育之检讨和高级班成立之目的》一文中曾追忆办黄埔的情景:“我有一个志愿,就是希望我毕生能够办一个军事学校,照我自己的理想来训练一般有志的青年,完成建军、建国的使命。而且当时相信我这一个志愿如能实现,中国军事教育一定可以成功。在这一种军事教育制度之下训练出来的官兵,不仅能完成北伐,统一中国,并且还可以建立现代化的军队,建设现代化的国家。……所以我在民国十二年至十三年之间,什么事都不愿做,而只要创办军官学校,教育全国青年军人,为我唯一的志愿。”
不管蒋介石当年想法如何,历史事实告诉人们,他确实是靠办黄埔军校起家的。当年如果蒋介石忸怩作态、拒不回广州办黄埔,或许历史又会重新改写吧。
话说蒋介石当了黄埔军校校长后,于5月12日就职视事,启用关防,并呈报及布告各机关查照等。在黄埔军校校长会客厅他召见了校本部各级官佐,安排人事任免,以狂热的情绪、忘我的工作态度,全力以赴地投入建校工作之中。据1924年5月3日《中华民国史事纪要(初稿)》载称:“对诸般校事,钜细躬亲,千绪万端,殚精擘画。尝于案头,置多册子,曰《筹备录》,曰《办事提要》,曰《会议提要》,凡有所举,先记其中,少则十余条,多或百余项,以资按次施行,其尽劳可想见矣。”
蒋介石一向恭称孙中山为“老师”。在老师面前,他毕恭毕敬,唯命是从。在那动乱年代,他借助老师的提携,登上了校长宝座。他以孙中山的忠实信徒自诩,既要应付那些国民党元老,又要玩弄革命辞藻,高喊联俄联共。在国民党和共产党之间他施展平衡之技,以便逐步壮大自己的势力。他想效法袁世凯在天津小站练兵的前事,以黄埔军校为基地,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并依靠这支军队,慢慢地去收拾南北各路军阀,统一国家政权。用他惯用的话说“有枪便是草头王”,只有枪杆子里头出政权。这几乎成了中国历代帝王的座右铭,即使是共产党,也笃信这一法宝。最初蒋介石也没有想到,黄埔军校竟会成为他发家的风水宝地,这也许应验了风水先生肖萱的预言。自从将母亲葬于溪口“慈庵”后,他就时来运转,此后便开始飞黄腾达。蒋介石还极为赞赏先祖在溪口“碧潭”的一首诗,曰:水碧涟漪静,羡鱼别有天。为龙应不远,飞去只当前。”这“为龙应不远”莫非就是“龙脉”起动?蒋介石当了黄埔军校校长之后,在官场上可谓平步青云。到了1926年,他便荣升为北伐军总司令。蒋如何官运亨通,暂且不表。
且说蒋介石来到黄埔军校之后,励精图治,处处以大将风度率先垂范,确立威信,在言行举止、服饰装戴方面,他也都刻意装扮与不乏修饰。蒋介石在校园巡视时,总是身披德式黑大氅,全身披挂,马靴锃亮,龙行虎步,目不斜视。身后跟有一对全副武装的卫兵,威风凛凛,令人肃然起敬。从他踏上黄埔岛的第一天起,就经常召集官佐、学生听他训话,而且聆听训示时必须两腿并拢取立正姿势。他不喊“稍息”,即使训话两三个小时,也只得肃然立正,不敢稍有懈怠。他就是想通过训话来抬高自己的威信的。每次训话之前,他都要作一番准备,十分讲究演讲技巧,声音的抑扬顿挫,手势的起承转合,无不用心钻研。据《中华民国史事纪要(初稿)》载:“蒋校长致辞时,神采焕发,目光如电,能射人数百步外,喉舌尖亮,声浪远振四周。”当年先父吴起舞曾在黄埔多次聆听过蒋介石讲话;1949年笔者在成都也听过他的训话,那年他62岁,其威风不减当年。除了集体训话外,蒋介石几乎每日要召见几位学生个别谈话。据徐向前元帅写的《回顾黄埔军校》一文说:“毛泽东同志说过,蒋介石是靠办黄埔起家的。蒋介石这个人,有许多鬼名堂。黄埔军校开课以后,他每个星期都到学校来,要找十个学生见面,谈上几句话。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和蒋介石单独见过面,谈过话,不过见面谈话的时间有长有短而已,他坐在办公室内,要学生站在他的门外,一个个叫进去问话,我们山西十个人,蒋介石都单独谈过话。他总是用尽手段笼络人心。他还常常训话,每一次都说到三民主义,但讲多了,人们也都腻了。不过蒋介石借助这种个别见面和谈话的方式,认识了不少学生,也拉拢了不少人。”有一天,轮到徐向前见校长了。“你叫什么名?”蒋介石问。“徐象谦。”“什么地方人?”“山西人。”“在家都做过什么?”“当过教员。”一问一答,是那么的无趣。在蒋介石眼里,徐是个“没出息”的学生。但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就是眼下这个徐向前,在几年之后,竟然成为威震中国的红军名将。在共和国成立后,他于1955年被授予中国人民解放军元帅称号。
蒋介石一生奉行“宁为鸡首,不做凤尾”的信条。当年在许崇智的粤军中任参谋长,许那么信任他、重用他,然而蒋仍不愿为他人作嫁衣裳,经常拂袖而去。他曾说:“参佐军务,不为人谅,反遭龁。”而到黄埔任校长后,他一反常态,振作精神,处处给人以“励精图治”、“热情洋溢”、“严肃认真”的印象。平心而论,由于蒋介石从小受过儒家学说的教育与熏陶,儒家中那种强烈“入世”的倾向,很符合他“出人头地”的志向,当然他也从不讳言功名利禄。蒋内心最为服膺的是以孟子、王阳明为代表的主观唯心主义,而且又常以曾国藩、拿破仑为偶像,十分重视修身养性。他熟记孟子格言:“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四书五经、文辞、策论、诗文他也无所不习,因而有深厚的国学基础。蒋介石一生严于律己,不抽烟、不喝酒,常年清水一杯,总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蒋介石当年在上海十里洋场混迹股票市场时,倒是吃喝嫖赌无一不精,然而转瞬间却摆出一副道学先生的架势,不再越雷池半步,这就不能不令人刮目相看。
蒋介石住在学校里,起床号一响,他就进入学生寝室巡视。人们常见“在天色还朦胧未明的清晨,他一个人便站在校园中,凝神沉思”。一天早晨,他发现教官刘峙、顾祝同、陈继承睡懒觉,便立即不顾情面严加斥责,致使他们面红耳赤,寄颜无所。在练兵场上,只要他一出现,全场官兵就无不肃然起敬。他具有训练有素的标准军人的风姿,昂首挺胸,腰杆笔直,威严有度,尤其那标准的步幅和步速,加上一身戎装,更加使其仪表整齐端庄。他常常戴一副白色手套,举手还礼,姿态刻板而略显真诚大度。这自然与他在保定军官学校、日本士官学校受过严格的军官培训相关联。如果学生、官兵在路上遇见他,没有向他敬礼,他一定要追究给予处分。有一次,他经过禁闭室,听到有位学生在里面号啕大哭,马上板起面孔,高声训斥:“革命军人是有价值的,自爱的,犯了校规受处分,认错悔改就是了。哭!丧失了革命军人的人格,错上加错,特再加禁闭三天。”说罢,通知值日官执行,然后扬长而去。在短短的40天内,即从1924年5月5日第一期新生入学,到6月16日开学典礼这段时间,蒋介石对学生共进行“精神训话”11次。其主要内容是讲革命与做人的意义,黄埔军校办学的方针以及如何遵守纪律,团结同志和爱护老百姓等,自然也不忘谈他过去追随中山先生的光荣革命经历。蒋介石还亲自教唱校歌。他经常对学生们说:“我们跟孙总理干革命,就应当不怕苦,不怕死;怕苦怕死,就干不了革命!我国受各帝国主义者的侵略、欺凌,国内军阀割据一方,横征暴敛,战乱频繁,民不聊生。我们革命的目的,就是要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救国救民,由我们之手建立富强的新中国,实现三民主义。联俄、联共、扶助农工是孙总理制定的‘三大政策’,谁反对我们就反对谁。我们共同努力,如果我不革命或者反革命,你们任何人都可以打倒我。”后来他搞清党反共,许多聆听过这次训话的黄埔学生,就高举义旗,出师有名反对他,这或许就是历史的巧合吧!在节假日,蒋介石也师生同乐,常邀请学生来他官邸做客。当大家玩得最高兴时,他就说:“我家里藏有三件宝,谁找到了大大有赏。”大家既好奇又有趣地翻遍每个角落,搜出的东西送到校长面前,校长均摇头微笑不语。眼看无人猜着,这时蒋介石的三房陈洁如便悄然对李之龙耳语几句。李之龙随即在校长床铺枕头底下捜出孙中山的《三民主义》《俾斯麦传》和《曾文正公家书》。校长见状高兴得眉开眼笑,说:“之龙到底是我的好学生,懂得我的心意。这三本书我每天必读。因为做人做事,成大业做大事,教育儿女都少不了。希望你们认真领会其中的奥妙!”他的高足李之龙,4年后竟死于其手下,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蒋介石与陈洁如缔结良缘何地何日不详,据周榆瑞和克洛席尔著的《蒋介石传》关于蒋陈婚姻有如下描述:“以上海的金钱、权力和腐化,这个中国最大的港口,对蒋介石的吸引从未褪色。由陈其美的引导,蒋始涉足上海的销金窟。就在此时,蒋陈邂逅。蒋当时很潦倒,住在一个密不通风的陋室里,到长三堂子去,对他是一种逃避,也是一种慰藉。蒋陈先同居,后结婚。直到宋美龄介入为止。”估计蒋陈缔婚在1921年。唐纳文所摄蒋陈婚照时间是1922年,1927年离婚,前后共同生活了6年之久。陈是继毛福梅、姚冶诚之后的第三夫人,比蒋小10岁。关于陈的出身,过去曾有过多种说法,其中“艺妓说”流传最广。据陈洁如在回忆录中自述,她祖籍镇海,乳名阿凤,父亲是纸商,兼经营土特产及手工艺品。蒋陈是在张静江(即张人杰)家中相识的。1919年夏,孙中山、蒋介石、戴季陶去看望张静江,正巧遇到张静江续弦的好友陈洁如。那时14岁的洁如身材苗条,眼大鼻高,面目清秀,充盈着少女的纯真和娇艳,令蒋怦然心动。从此蒋开始对陈热烈地追求,但数次求婚都被陈母拒绝,直到1921年陈父因心脏病猝死,蒋登门吊祭时,才赢得陈及其家人的好感。在答应与原配夫人毛福梅、二房姚冶诚脱离夫妻关系后,蒋陈才举办了婚礼。陈比姚冶诚的运气好得多,蒋当上黄埔军校校长后,陈独享蒋夫人的风光。据黄埔一期学生宋希濂回忆:“傍晚,蒋陈携手散步,有时牵着活泼天真的纬国,我们经常看见。”陈洁如年轻美貌,有文化,且善解人意,因而深得蒋的宠爱。后来要不是宋美龄闯进蒋介石的生活,为了“政治”联姻,陈洁如与孙中山攀亲,陈洁如的婚变是不会出现的。宋美龄取代陈洁如成为蒋介石夫人后,于1927年8月19日乘船前往美国就读于哥伦比亚大学,并获硕士学位。1933年返回上海定居,蒋批给她5万元的生活费。上海解放后,陈洁如被邀为上海卢湾区政协委员。1961年,陈洁如获得周恩来的批准去香港定居,改名陈潞。蒋经国闻悉后,特为她在九龙窝打老道买了一套公寓,赠给“上海姆妈”作为养老的安乐窝。1962年,蒋介石75岁时,曾派戴季陶之子戴安园秘密送去一封亲笔信给陈洁如,信中说:“曩昔风雨同舟的日子里,所受照指,未尝须臾去怀。”在这种安慰之词的背后,也略致歉疚之意。1971年2月21日,陈在寓所中风去世,享年65岁。临终前,她在给蒋介石的一封信中道出了心中长期的积郁:“30多年来,我的委屈惟君知之,然而,为保持君等国家荣誉,我一直忍受着最大的自我牺牲……”陈曾获杜月笙一笔巨款,使她生活上绝无匮乏之虞,但她终身未再嫁。死后,陈的骨灰被送回美国安葬。异乡孤冢,正和她生前一样,无人过问,在寂寞中来,亦在寂寞中去。此话离题太远,暂且停住,话归原处。
且说蒋介石在黄埔大出风头时,他对黄埔军校经费拮据一事,却不闻不问,一概交给校党代表廖仲恺处理。廖仲恺才真正是黄埔军校的“慈母”,他为蒋分担了不少忧愁。
廖仲恺是孙中山麾下的三员大将之一,另两位是胡汉民、汪精卫。廖仲恺,原名恩煦,又名夷白,字仲恺,1877年4月23日出生于美国旧金山一个华侨家庭。父亲廖竹宾为旅美华侨。廖仲恺幼年在美国求学,1893年回国,在家乡广东惠阳读私塾,学习经史策论。甲午战争爆发后,廖仲恺受维新思潮影响,放弃旧学,于1896年入香港英国皇仁书院学习。1902年赴日本,先后在早稻田大学、中央大学读书。1905年加入中国同盟会,任中国留日学生会会长。1909年,毕业回国,在北京参加科举考试,考中法政科举人,后在吉林巡抚陈昭常幕下任翻译。他以这一身份作掩护,秘密从事反清活动,与林伯渠、宋教仁一起策划反清武装斗争,后被清政府侦知,宋出走日本,廖因与陈昭常同乡,得以潜伏下来。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后,廖任广东省军政府总参议,1914年在日本参加中华革命党,任财政部副部长,秘密奔走于上海、广东等地,1923年任孙中山大元帅府财政部长,5月调任广东省省长。廖仲恺是孙中山的亲密战友和得力助手,坚定地执行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他是中国国民党中最坚定的左派人士,受到国共两党的尊敬与爱戴。据1982年北京出版社出版的尚明轩所著《廖仲恺传》介绍说,廖是中国早期社会主义学说介绍者之一。他曾以“渊实”为笔名,先后翻译了《社会主义史大纲》《无政府主义之二派》《无政府主义与社会主义》和《虚无党小史》等文章,并参与了20世纪初期中国人第一次对社会主义的探索。廖仲恺兼任黄埔军校筹备委员会委员长,在黄埔军校初创期间,由他主持召开的筹备会议达32次之多,他经常一天工作15个小时。孙中山指定广东省财政厅等机关每月拨给黄埔军校经费3万元,但实际上每月能给黄埔的不过6000元左右,这是财权掌握在滇、桂军范石生、杨希闵手中所致。武器奇缺,经费捉襟见肘,全部依赖廖仲恺一人东奔西跑勉强苦度。在忙完公务后,他不辞劳苦经常于深夜到杨希闵公馆等他签字拨款。杨是个大烟鬼,廖来后要强忍住刺鼻的烟味。在杨床边他苦苦哀求,诉说衷肠,恳切希望杨签字,这样才能领到款子,然后再连夜送到黄埔军校,以解决几百名师生的伙食费问题。据何香凝回忆:“我记得有几晚廖先生半夜两点多钟才回家,有一夜到4点钟才回家。我十分生气地骂他,他含泪长叹一声说:‘我晚上是在杨希闵家等他抽完大烟才拿这几千元给我,不然,黄埔学生两天后便无米下锅。……’”何香凝得知丈夫如此操劳,心痛极了,就连忙帮他打水洗澡。何香凝回忆说:“有一次学校买东西,钱不够,向我要400元,我又没有这么多钱,只好借了女工的30元钱才凑足,解了燃眉之急。”
1924年5月9日,孙中山正式任命廖仲恺为黄埔军校国民党党代表。党代表制是学习苏联红军经验而确立的。建立党代表制的目的,在于加强党对黄埔军校的领导,保证党的主义和方针政策在军校贯彻落实。党代表是代表组织对军校各项工作实施监督与指导,与校长同等职权,军校签发的任何文件与命令,没有党代表签署就没有效用,党代表还具体负责党务和政治训练工作。
黄埔军校初创阶段其装备、经济之困窘确属事实。据王柏龄所著《黄埔创始之回忆》中说:“孙中山在开学前,批发300支粤造七九毛瑟枪给黄埔军校。但是当时的兵工厂,并不以黄埔军校为重,只知道拍军阀的马屁。廖先生交涉了不少时日,开学时仅仅发下30支,勉强供给卫兵守卫。开学两三个月后,所批发的枪支仍然石沉大海,毫无动静。”后来孙中山责令广州石井兵工厂厂长马超俊拨黄埔步枪500支,到5月2日,蒋介石致廖仲恺的一封亲笔信证实了这一点,现全文照录如下:
仲恺先生大启:
本校步枪,除已领到二百三十杆外,尚差三百五十杆,其中三百杆,本月十五日以前须发学生枪操,不然恐于预定课程,有所妨碍。如万不得已,则于本月二十日以前,缴足三百杆,其余五十杆,或在月底缴齐亦可。务请转催马厂长,设法办到。现值战时,子弹虽不能配足,但最少每枪亦要配五十颗才可,祈作为说明。如昨日领来之枪,未有粒弹,则不可也。以后每枪还须请其补助百颗为祷。此请近安。
弟中正
十三年五月十二日
廖仲恺是一位忠厚的长者,尤其得到孙中山的信任。当时滇、桂、粤省军阀说廖是孙的“钱袋子”,对他恨之入骨,但表面上还得应付。蒋介石与廖共事多年,廖处处对蒋礼让三分。他是个没有野心的人,与他合作只会得到无私的帮助而无须提防之。同时蒋又知道廖是一个坚定的左派,说话得掌握分寸,所以蒋、廖在黄埔合作得非常融洽,孙中山闻之也十分欣喜。蒋一再提高每月学生伙食费标准,由原来6元增至8元,他只管支出,不管钱的来路。因此,廖只好到处筹措经费,满足每月8元的伙食标准。这难怪后来政治教官恽代英开玩笑地说:“广东大学学生,是文而雅又弱;岭南大学学生,是香而艳又骄;黄埔学校的学生,是黑而臭又壮。但却是姑娘追求的目标。”
廖仲恺在黄埔人称“黄埔慈母”,但他那段巧合天成的姻缘却鲜为人知。廖夫人何香凝乃百万富翁何炳桓的第九位千金。
说到廖何缔结良缘的事,还需从廖仲恺之父临终时遗留给廖的择偶提亲条件说起。原来,廖仲恺的父亲是广东的“客家人”,崇尚读书及女子不缠足。其临终遗嘱两条:第一,按照客家人的习惯,儿子将来一定要娶个大脚的媳妇;第二,小脚女人在外国被人看不起,因此儿子一定要遵办。16岁的廖仲恺含泪答应了父亲的要求。廖仲恺归国不久,即由叔父廖志岗介绍到香港求学。当叔父督促他成家时,他就将父亲的遗嘱提出来,他说:“我要讨一个大脚的女子为妻。”当时,廖志岗是一位有身份的洋务官绅,照此推理,他的侄儿媳妇当然不会是位目不识丁的大脚村姑,而必是一位名门的大脚“千金”。世间之事自有巧合,廖家经过打听,何公馆的九小姐就留有一双“天足”,完全符合廖仲恺的提亲条件。再说何香凝那双“天足”是几经反抗缠足才保住的。原来,何幼时在家里常听人讲述太平天国女将的故事,知道这些女将都是“天足”。她们行军打仗,健步如飞。于是她暗自下定决心,自己要学太平天国的女将,无论如何不缠足。何小姐7岁时,母亲强行施以缠足术。先将幼嫩的小脚用温水浸泡,再缠上长长的裹脚布,最后缝上密密的针线。晚上,何双脚肿胀难忍,她就趁大伙睡熟,偷用剪刀将裹布剪开,收藏起来。第二天,母亲发现后,又强行将何香凝的脚裹起来;晚上,她又照样用剪刀剪开,将裹脚布藏在祭坛下面。就这样,裹一次,剪一次。大概经过十来个回合,她父亲终于说话了:“由她去吧!”母亲授意,只得作罢,但天天愁女儿嫁不出去。
在时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廖仲恺虽未享受自由恋爱的幸福,但巧合天成却结为终身革命伴侣。廖何1897年10月在广州举行了婚礼。
正是:廖何姻缘巧合天成,革命伴侣千古流芳。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