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它从她的影子里钻出来，站在她身边高了她整整一个头。
“你怎么突然出来了。”杜小南仰着头看他，“这样跟你说话可累了。”
“……你可以不用看我。”
“那也不可以。”杜小南很认真地看着他，“跟人说话直视别人是最基本的礼貌呀。”
它沉默了一下，说，“我不是人。”
“……”杜小南唰的一下把头转回来，“那你不早说。”
“……”
它只是觉得……被她看着很不舒服，就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但是……那双眼睛，好亮啊。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吃过人呢？”它问，“我可是大鬼，吃人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我看见你吃的是尸体啦，又不是活人。”杜小南耸耸肩膀，“既然你吃尸体就可以的话，就没有必要吃人了呀。”
“我听人说过，亡灵吃人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的，所以一般鬼是不会吃活人的……”杜小南又把头转回来，“你肯定没有对吧？”
“你真是单纯得可以。”它说。
杜小南说的没错，吃了活人是不会得到地狱宽恕，不得超生，但它并不需要轮回转世——只需要躲过死神和阴阳师，它就可以在这天地永存。
它以前不吃活人是因为它觉得麻烦，活人会尖叫会挣扎，还会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它还是吃了。
那天它受的伤真的是很重，不吃活人根本没办法逃走。
那么……应该可以被原谅吧？
“而且，”杜小南又说话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你都不可以吃人哦，不然的话，我可能会杀死你的呀。”
“就凭你？”它没忍住嗤笑一声，“你的两个小伙伴对我来说可能还有点威胁，但是你？肉体凡胎，不怕我徒手拆了你？”
杜小南气得不行，“都跟你说了我超厉害的！桑桑现在说不定都不是我对手！我怕你是因为你丑！”
“听明白了吗？你丑！”她连吼了三遍，“你丑你丑！你丑！”
“……先吃药。”它从她口袋里摸出来药瓶子递给她，“心脏不好乱生什么气。”
“那你知道了吗？”杜小南吞了一颗药，盯着他。
“……好好好。”
它无奈应声，“你最厉害。”
“才、才不是。”杜小南急得眼睛都红了，“苏宁比我厉害。”
“那……”它沉默了一秒，“我们两个之间，你最厉害？”
杜小南点了一下头，“你快点钻回去吧，别让别人看见了。”
它听话地钻回去。
她说……不管是什么原因。
……都不可宽恕。
怎么办？
那就永远不要让她知道好了。
她就安安静静地当它的寄主就可以了。
——即使她是炽热的阳光，会灼瞎它的双眼。
它乐意演戏，乐意说假话，只要达到目的就好。无论是那个被它吃掉的小女孩也好，她也好，只要乖乖听它的话——被它吃掉也好，被它依附也罢——它就可以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伙伴。
它突然想明白了。
固然它心有囚笼。
也尚可为她留有一方温柔的宇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