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小鹿才能体会,女人的成长其实就是要经历一次次战争,内心的战争,和别人的战争。只有这样,才能实现从女孩到女人的成熟蜕变,才能做好一个妻子、女儿、妈妈和媳妇……
相信坐月子对于每个女人来说,都是极其难忘又痛苦的经历。特别是北方传统坐月子方式,讲究特别多。虽然小鹿是受过教育的知识女性,但是在坐月子这件事情上,她还是选择听妈妈的话,完全按照传统的方式进行。不但吃喝有讲究,洗脸、刷牙、洗澡这些大事也完全要按照“规矩”来。
半个月没洗澡了,小鹿的头发已经油腻到不行,身上更是每天汗涔涔的,但是她不敢洗,怕妈妈担心,也怕真像老人们说的,落下什么毛病。
坐月子是无聊的,所以小鹿特别喜欢有访客上门,那些阿姨们谈论着过去的自己,说着一些恭维孩子和产妇的话,虽然听着没什么新鲜,但是总能让小鹿解闷。只要有人来看望,小鹿觉得自己就没被世界遗忘。
这天上午,小鹿很兴奋。因为自己单位的同事要集体来探望。她精神很好,安顿妈妈和婆婆把家里收拾了一番。准备迎接一大波同事。
小鹿是B市日报社的记者,工作相对稳定也还算体面。虽然在互联网的冲击之下,报社的日子是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但是因为吃的是财政饭,所以还没到了要担心生计的地步。特别是小鹿和其他十几个研究生是当时报社花大力气引进的人才,单位从各方面给了他们更好的条件。小鹿工作还算努力,但是因为结婚和生孩子这几年耽误了不少功夫。
大磊和小鹿是同事。都是报社的记者,男生机会相对要多,所以,从结婚之后,小鹿在单位的角色就逐步下降,很多重要的稿件和采访都有意或者无意的“让”给了大磊。其实,小鹿有一种单纯的想法,因为大磊从老家山东奔自己而来,感情投入的成本太高,她更愿意大磊工作顺心如意,步步高升,这样,他也能将自己的部分精力转移。毕竟,小鹿自己守家在地的,无论是亲戚、朋友还是各种人脉资源都集中在身边。而大磊则孤身一人。所以,她希望大磊能把重心转移。
大磊资质平平。第一次考研失败后,在济南找到了一份工作,和小鹿开始了异地恋。但是和小鹿的“差距”越来越大,两个人对未来也充满了不确定性。大磊说,自己工作如果稳定了,家里肯定会着急让相亲。所以,他和小鹿商量要再考研,小鹿痛快的答应了。
经过了很长时间的纠结,小鹿总结出了一条处理问题的方法:如果问题当下看起来解决不了,那就先把问题拖延。
让大磊考研不失为一个拖延时间的好方法。
第二次考研大磊报了一个相对保守的学校,经过了一番“拼死”奋斗,终于拿到了录取通知书,虽然学校一般,但是至少是“研究生”了,感觉能和小鹿平起平坐了。
小鹿的研究生生活过的非常开心,因为专业被调,她从学术型研究生变为了“实用型”。所以,学习任务其实很轻松,而且学校的新校区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虽然硬件条件好到无法形容,但毕竟是新环境,学习氛围差很多。小鹿这几年就是在这样一种无忧忧虑的环境中度过的,推后了进入社会的时间,给自己多赚了两年享受青春的时光。
从头一次稀里糊涂的一起“过夜”阴差阳错开始的恋情居然就这样坚挺的坚持了下来。这可能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小鹿和大磊自己。也许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俩个居然能走到一起,克服那么多不可能。
第一个不可能就是地域差异。以前说过,小鹿的选择很保守,对未来的规划也很清晰,但是她并没有想过研究生毕业之后直接回老家工作,她想留在北京或者其他大城市试一试。不过,毕业找工作的时候很不巧,小鹿的妈妈恰好生病住院了,本来身体就比较弱的王小梅感受到了女儿不在身边的危机,于是,从来不干涉女儿选择的她吞吞吐吐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想让女儿回到身边。
王小梅其实很纠结,毕竟女儿这么优秀,如果回到这个三线城市是不是阻碍了她的发展?但是,事实是,女儿已经岁数不小了,研究生毕业之后,马上面临的就是找对象、结婚、生孩子,作为过来人,王小梅知道,这一切对于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况且女儿天生善良,如果一个人嫁到一个陌生城市,万一受气了该怎么办?另一方面,自己和老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如果女儿在外地,他们真成了留守老人了,以后谁来管自己?
想到这些,王小梅狠了狠心。每当女儿向她汇报自己找到的新工作时,她总是说不满意,再看看。敏感的女儿猜到了什么。趁着小长假回了一趟家,才发现,原来王小梅因为肺部感染已经住院一个多月了,身体十分虚弱。这下小鹿不再犹豫了,把手里所有的offer都拒绝掉。义无反顾的开始在B市找工作。很快,考到了日报社,成为了一名记者。虽然在小城市来说,这份有编制的工作还算体面,但是和她的研究生同学比起来,差距还是很大。小鹿当时并不觉得委屈,多年之后,工作中遇到瓶颈时,才慢慢开始后悔当时的决定。
而这一切大磊竟然不知情。当时正在读研一的大磊一心想着小鹿去哪个城市自己就跟着去,但是他没想到,小鹿居然把工作找到了老家。
其实,小鹿做这个决定多少也和大磊有关系。潜意识里,小鹿并不认为,大磊有竞争力,特别是在大城市,想到两个人要为了生计打拼,而且以大磊家的经济状况,并不能帮忙,小鹿就觉得对未来没有信心。而如果回自己家乡,最起码,他们还是有一定基础的。至少自己的亲戚朋友可以帮帮忙。
小鹿的这个想法并不能告诉大磊,他不能说:我对你没信心。
大磊知道小鹿的决定之后,也生气了,也纠结了。毕竟放弃自己的父母,和女朋友回老家工作,这个决定让谁来做都很为难。不过,大磊还是用自己的“哲学”想通了。因为当时在大磊眼中,小鹿就是最美的女神。她善良、勤奋、上进、温柔,反正几乎是完美。自己可以为了她做一些牺牲。
可惜,就像张爱玲的小说《红玫瑰与白玫瑰》所描写的一样,小鹿这个完美的女神渐渐地在大磊心中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
先回到家乡工作的小鹿很快过上了舒适的生活。而她和大磊的关系也居然就这么一直维持着,虽然,像大姨王大梅一样的很多人都劝过她,不现实,放弃吧,但是她还是坚持着。大磊也是。
当时的大磊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学生身份,没有工作。家里没有什么钱,而且还不一定支持他过来。
而小鹿则是最好的年华。研究生学历风光的回到B市,大报社的女记者。父母已经退休,还算有一些家底,因此,在外人眼里,小鹿的选择是及其不明智的。
不过,也有人相信大磊是潜力股。
王小梅见过一次大磊之后,印象还算可以。所以,她并没有反对。
各种不可能就这样被他们化解了。
大磊参加了B市日报社第二年的招考,顺利的考上了,于是就有了工作。大磊家里人则听说大磊考上了“公务员”,所以也就默认了。于是,两个人顺利成章的订婚、结婚……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两个人不但有情人终成眷属,而且还成为了同事。
对这个结果最满意的当然是王小梅。她成了外人眼中最有福气的人:女儿、女婿都是研究生、都很优秀、都是稳定工作而且感情很好、女婿为了追女儿“倒插门”了、捡了一个大儿子……别人的这些恭维让王小梅听着舒服。事实上,她也是这么认为的,觉得自己的女儿真是最争气的!
小鹿和大磊的恋爱故事听着既平凡又不平凡,两个人就这么纠结着走到了一起,稀里糊涂的好像就在一起了。也许真是旁观者清,经历了这些的他们好像并没有觉得事实上有多么不容易和幸福,特别是接下来的婚姻生活让他们两个人都疲于应付。
原来,看似这么相爱的两个人结了婚也会吵翻了天啊。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纠结“非你不娶、非你不嫁”?跟谁结婚是不结果都一样?那为什么不选一个条件好的?这个疑问一度成为了小鹿心头的恨,觉得自己当初太傻了,居然因为不忍心伤害大磊就跟她这么纠结的走了下去……现在,谁会体谅自己呢?
说不清。哎。一想起这些,小鹿就烦闷。好在女儿熙熙出生了,这是最大的安慰。
上午十点多,门铃响了。小鹿的同事们来了,七八个人挤满了小屋子。大家七嘴八舌称赞着小宝贝和小鹿,小鹿觉得此时的自己是最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