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的人平时都是有说有笑,做了十几年的好邻居,此时却是落井下石,不顾情分。
李狗子站在人群前面,面如铁色,如同一具石像一样立在那,一语不发。台下众人更是议论纷纷,口水飞溅,十人十口,百人百口,众人却都是如同一张口,都说些“最毒妇人心”、“心狠手辣”之类的,人人自危,更是怕有朝一日无心惹了这女人,最后落得下场凄惨。
“李狗子,你说话啊,你是寨主,怎么能让栓子娘被沉塘呢?虽说她是说自己害死了一条人命,但是还是可以用别的方法,沉塘实在是不人道。要是栓子回来了,你们该怎么交代,他还不得恨死你们”,顾蠡眉头紧蹙,头昏脑胀,走到李狗子面前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快点,不要做这种事情。虽然说你们这里是一个山寨子,但我也听说你们从来不伤人性命。现在为什么要对那么熟悉的人动私刑。”
李狗子就像是没有听到顾蠡说话一样,只是冷冷地穿过人群,站到中央,目光中暗藏着冷意:“这的的确确是我们山寨里的私事,你无权过问,怎么处理栓子娘是我们要做的决定,外人不得干涉”,他一说完就有两三个壮实地年轻人从人群里走出来,把顾蠡生拉硬拽拖走了。
顾蠡此时气力不济,无力抵抗,她眼底划过一片阴影,眉梢上挑,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也无济于事。顾蠡回头时,栓子娘跪在堂前微胖的身躯瑟瑟发抖,喉咙早已哭得嘶哑无力,鼻涕眼泪糊在一起,粘腻的站在脸上,嘴角却又微微翘起,显现出一丝笑意。倒不像是勉强的笑,而是充满着诡异希望的殷切。
顾蠡被呆下去了,李狗子重新回到堂前,威严的样子和他五大三粗的长相挺不相衬,他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人,投以同情的目光,随后又以庄重的眼神俯瞰堂下的众人,他的附庸。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通天寨也得有自己的规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坏了我们这的老规矩。只是现在寨子里条件有限,只有一条溪流,那点水是不够的。大家想一个法子,代替沉塘。”
“大家伙虽说都是粗人,但也知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异乡人怎么死法,这女人就得用同样的死法,一报还一报,这样老天爷才觉得公平,寨子里的风水才能一直好下去,保佑我们这风调雨顺”,说话的是那日祭祀的巫师,他和李狗子刹那的对视,后来便说出如此“折中”之法。
那异乡男人死法太过唬人,众人只要想起那一日的场景,便无法下咽,都否决了这个提议,要另外找一个法子。
“这男人死法却是惨烈,这栓子娘也真是狠心,把他丢在老瓦堆里喂老瓦。你说要是哪一天,这栓子娘看在场的各位不顺眼了,稍微动动心思,你们便会同这男人一样,死无全尸,连个棺材都捞不到。你说是吧,狗子?”
正在众人都安静下来找法子时,顾蠡精气饱满的回来了,身边还带了个战离,两人婷婷袅袅走来,倒是吸引了一大片眼球。
李狗子倒是有些讶异,当初说要沉塘之时,小娘子百般阻挠,这才不到片刻怎么就改了主意,说变就变的本事也忒大了。
“我寨主早已说过这是我山寨中的私事,你们两位姐妹不必掺和,想毕两位都是有分寸的。他人屋舍,无须尔等洒扫”,李狗子还没有说话,那底下的巫师倒是先开口赶人了。
“我们两个倒不是在掺和你们这寨子里的私事,只是近日以来,你们这寨子里又无吃喝玩乐一类,我们姐妹两个实在是待得烦闷无聊。现在这件事情倒是有些意思,看你们争来争去也没有个结果,我们姐妹两个便想着来凑个热闹,解解烦闷。至于我们说了什么,都是妇人之词,你们无需理会,不过自说自话罢了”,战离拉着顾蠡坐在台阶上,面上淡淡笑容,从容不迫地应对那招摇撞骗的巫师,此时顾蠡也眯着杏眼,笑嘻嘻地对着那伙人说:“我们只是看看,看看而已,就当我们不存在就好。”
众人都看着这台阶上的两个女子,更是下意识去看寨主脸色,寨主面色如常,也没有要赶人的意思,众人便不再说话,由着这二人。顾蠡特意瞅了一眼那巫师,只见他狠狠的把手中的灵杖扔到地上,周身带着戾气。
寨子里的人都迷信,既想着要栓子娘得到报应,又图着天上诸位神灵能也对这个结果满意,继续保佑寨子。讨论了半日也未曾有个好结果,顾蠡又插嘴说要栓子娘和那男子死法一致,众人思来想去,不再执拗,便要按照这个法子办。
话说,方才顾蠡被赶走之时,便看见那栓子娘的神态有些异常,但也只是那一恍惚,她以为自己是眼花了,竟然看到这个临刑之人,即使快要沉塘了,面色仍有喜色。
她原本不以为然,后来越想越怪,又恰巧遇见了战离,便有意和她提起此事。战离在尸体丢失当晚看见的是这母子两人盗尸,现在母亲招供,儿子却不见踪影,她原本也觉得奇怪。顾蠡今日又说恍恍惚惚看见栓子娘面上有笑容,她更是笃定这件事情有些蹊跷,便把自己的疑点也和顾蠡说了。
后来两人思来想去,心里都觉得这栓子应该不会走得太远,虽说他娘说他去城里看他爹了。但这母亲杀了人,儿子都会和她一起去偷尸掩盖真相,说明这母子两个关系极好,她们藏了尸首,要是被发现了肯定是逃不了,儿子怎么会看着母亲一个人受罪,所以这儿子肯定是在这附近藏着。要把他引出来,就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顾蠡和战离便想好法子两人一起去了李狗子家中,干扰寨子里人的决策,同时也为制造一个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