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谁心里没点乱七八糟的爱呢？
——2005年6月15日路小言的MSN签名
武汉。夏天酷热的时候我到一家出版社实习，见到了仰慕已久的路小言。
路小言这个名字，我多次在各大报刊上看到，从细腻的文章和中性的笔名里我一直分辨不出他的性别，直到社长把我领到他的座位前笑着介绍，路小言，某杂志编辑，青年作家。暂时被我们借来一段时间。
我绝对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他，只闻其名其文未见其人的他。站在他的格子间前，我的心在打鼓，手里全是汗，头也不敢抬，连呼吸都急促起来，直到我被安排到他身后的座位上，我才敢偷偷打量他，只是，一个上午看到的只是他的后脑勺。路小言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帅，他头发很长，就如学校里那些搞艺术的学生，白白胖胖，看样子比我大不了几岁，相貌平平的他竟然能写出那么多风花雪月的故事，他细腻的笔触让我常常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但当爱情的始作俑者坐在面前时，我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第二天，我加了他的MSN。通过后就开始研究他上面填的资料，从头像年龄生肖个人说明到星座血型外加个性签名，我一点点地琢磨，一边琢磨一边还不时地对照自己的情况，我觉得我有一点花痴了，而他只是狠狠地抽烟，默默地看稿，他一定想象不到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默默地沉浸在与他的幸福中吧，而这种幸福不与人言，只能暗自妖娆开放。
那天，我看到了路小言的MSN签名：谁心里没点乱七八糟的爱呢？我的脸突然红了，是我的行为失态了？还是他敏锐的感知到了什么？或者，也许，他也在进行着一场如我一样的暗恋吧？
总之，2005年6月15日，我如此接近地嗅到了路小言衣服上的肥皂味和头发上的洗发水味，肥皂是雕牌的，而洗发水应该是飘柔的，那种含有水果精华的，闻闻自己头上，应该是同一种味道吧。
那段时间我笑的很开心，至此我明白了，人为什么非要等成了花痴，才肯笑得无边无际。
一条人其实不孤单，想一条人才会很孤单。
——2005年7月22日路小言的MSN签名
来出版社一个多月了，和路小言的交谈不多，早上上班偶尔在楼下碰到也仅仅是点一下头，他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有时说话紧张就显得有些口吃，脸红红的甚至有些腼腆。但我就是喜欢他的样子，我想也只有这样纯情的人才能写出那么美妙的文字和情感了。
他的沉默与内敛，让我看不出他的心情，所以我一直期待他更换MSN签名，想从那短小的字里行间窥探出一丝端倪，但他好象了解我的心思似的，我每次刷新他的号码，都是先前的那句。
那天，他接到一个电话，我能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他的欣喜，他一直在点头说好，我想他的脸上应该是笑着的吧。电话完了后，我就看到他一副坐卧不安的样子，原本干净的办公桌被他擦的一尘不染，还有书，一本本的抚平、码正。临近中午，他下去了，从3楼的窗户往下看，我能看到楼下的女孩，有着精短的头发，笑起来前仰后合的样子。而他就如小学生一样跟在后面，我能从他的举动里看到他的爱慕和激动，那是一种手足无措的行为。
第二天，他的签名换了：一条人其实不孤单，想一条人才会很孤单。
我第一次知道人可以用条来形容，我伸着脖子问他是不是用词不当，他红着脸告诉我，条更能形象地表现一个人的孤单和形影相吊，我明白了，他的孤单侧重与想，而我则成了名副其实的一条，并且是放在他面前的一条，摆设而已。？
有时候，爱情就像等公车，想来的总也不来。
——2005年9月13日路小言的MSN签名
出版社的工作是乏味的，面对如山的稿子，还有一张张老气横秋的脸，这里只有路小言和我算是年轻人，但他一直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我挤都挤不进去。
以前我一直以为思念一个人应该是甜蜜的，但对于没有任何回应的路小言，我才知道单纯一个人的思念是煎熬的，而煎熬的结果是因为你看不到任何的希望，还有当他不知道你的思念或者你的思念只是满足个人的愿望的时候。
路小言是快乐的，因为他的电话从那次起就开始多了起来，我想彼此心系应该胜过对面无缘。
没想到，一个朋友的party上，我竟然与那个女孩不期而遇。女孩叫安，听说我在出版社实习，张扬的安不可避免地谈起了路小言，她说他喜欢她，他听她的话，一个青年作家竟然在她面前低三下四，唯唯诺诺。但她并不喜欢他的长相，她只喜欢帅气瘦削的男生，比如今天陪她来happy的那个男孩。但她喜欢他的文字，喜欢他躲在文字后的那份神秘。
我听不下去了，安的话犹如一枚枚钉子刺在我的心里。那天，我喝了很多的酒。
夜里，这个城市依然很热，我感觉自己流泪了。其实，路小言应该和我一样可怜，面对想爱的人想接近而最终只能离的更远。
隔了段时间，我看到他又在狠狠地抽烟了，整天埋头敲打着电脑。9月13日，他的签名成了：有时候，爱情就像等公车，想来的总也不来。
而那天，是我的生日。
是啊，等待的爱情，就如赶早上上班的公车，越是着急，它越迟迟不到。
秋风起了，树叶落了，唉，连蜘蛛也上吊了！
——2005年11月19日路小言的MSN签名
11月份，和路小言渐渐熟络了起来，而我的实习也要圆满结束了。面对分离，路小言突然要去回杂志社了。出版社一时缺少编辑，我决定留下。
路小言走的头天晚上，路小言破天荒地在MSN上说请我吃饭。那晚，他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的话，他说安，说安身边一拨拨的男孩子，其实他都知道。他喝的很猛，眼泪流了一脸。
把他送回家时已是凌晨，看着他整洁的房间，倒在床上颓废的样子，我心里难受极了。
那夜，我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凌乱的头发，蜷缩着身子如一个害怕受伤的婴儿一样，昏沉地睡着。我把他抱在怀里，觉得只有那么一刻才是真实的，尽管他嘴里不时叫着安的名字。
天明的时候，我帮他带上门，离开。我想他早上醒来的时候一定不记得昨夜有个女孩那么深情地注视着他，拥抱着他。
从那夜起，路小言的MSN签名就改成了：秋风起了，树叶落了，哎，连蜘蛛也上吊了！
秋天来了，他随同这个季节一样，开始萧条。
此后，就再没有见过路小言的MSN上线，仿佛连同他的人一起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每次看到前面空空的座位，我就觉得心慌。
为什么三个人的纠缠，伤了他也痛了我？
我已经记不起等到流星后要干什么，还好，有个等待也不错！
——2006年3月21日路小言的MSN签名
2006年年后，去杂志社办事，才见到路小言，他仿佛开朗了很多，一见面就笑着告诉我，他新换了一个MSN号，原来的那个丢了。
我说丢了也好，生活本就是和一些人、一些事的相遇和分开，MSN也应该包括其中吧。他也说是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过就可惜了那么一批好作者断了联系。
后来我在他新的MSN上说：如果我能帮你找到号，有什么奖励吗？路小言发过来一个笑脸说：如果找到，号和我以后都给你支配。
第二天，我把一个密码给了他。他打开后，看到签名已经被换了：我已经记不起等到流星后要干什么，还好，有个等待也不错！
他笑着回，这个盗贼文采真好，连我要改的签名都想好了。你真厉害，这个号给你了。只是后面那个供我支配的话到底没说出来。
我也没再追问，我不知道培训后的路小言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那个叫安的女孩还在不在他的身边，是培训让他增加了情商看清楚了我对他的暗恋，还是那天晚上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一个女孩子的拥抱。不管怎么样，他没说，我也没问，就如我一直隐瞒着他，其实他的号是我偷走的，只因我注意太久而他的密码又过于简单，还有他看到的那个文采不错的签名，也是我的杰作。
也许一切我们都知道彼此，只是都选择了不说。
2006年整个夏天都要过去了，路小言的那个MSN我一直没有再打开，那个签名我一直没有换，就如签名所说，有时我们已经忘记了等待的结果是什么，但至少，有个等待也不错吧。
是啊，青春年少的时候，谁心理没点乱七八糟的爱呢？最终时光走过，尽管有爱，有等待，等待的结果怎样又管它呢？
其实，有些战争是自己与自己的缠斗。有些东西本就该扔了，只是因为眷恋而无法放手，而今，坏的正是时候。
2.叶小甜一个人的战争
第一眼看到陈默，叶小甜的心就如被一只手突然挠了一般，她第一次体会到小鹿乱撞的感觉。
那时，叶小甜是高二文科班数一数二的优秀生，也是很多女生嫉妒男生追求的“神仙姐姐”。这一切，她都不放在心上，一副淡淡的表情独来独往，但陈默的出现显然打乱了她的步调。
陈默是从外校突然转来的，高瘦挺拔的个子，再配上与林志颖几分相似的面容，俨然校园里投放了一枚炸弹，女生们喜不自胜。只是，陈默选的是理科班，在叶小甜的隔壁教室，上下课总经过她坐的窗前。
叶小甜仿佛魔怔了，表面上风轻云淡，心里却波浪滔天。下课十分钟，她故作休息眼睛状，透过窗户向远处看，每每陈默走过，她的眼神便四散开来，可陈默的目光一次都没有扫向她。她很失落，也怕被人察觉到心中的秘密，她试图极力遏制自己疯狂的想法，一下课就提前往教室外走，然后上课铃声响起才慢慢走进来，可几天下来，她发现不让白天走进自己眼帘的陈默，有一晚，竟然悄无声息地钻进了自己的梦里。
醒来后，她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定要想法设法接近陈默，自然走进他的生活。
上天格外眷顾叶小甜，机会很快就来了。陈默虽然人长得帅，可学习一塌糊涂，转校一个月后的月考，他竟然是理科班倒数第二名，英语成绩更是差到极点。而有些分心的叶小甜尽管没占领文科班第一的高地，但英语又毫无悬念地荣登第一的宝座。由于两个班级的英语老师是同一个人，同学帮扶对象一开展，叶小甜就顺理成章地挑到了陈默。
两人第一次面对面介绍，然后名正言顺坐在一起自习，陈默表现得很平静，也很谦虚，这让叶小甜感到稍微有些挫败感，他不该如小说里所写的“眼前一亮”吗？可叶小甜没有从陈默那里得到一丝一毫怦然心动的信号。
叶小甜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一见钟情不靠谱，那日久生情也不错。可几个回合下来，尽管叶小甜把自己学习的知识和窍门都毫无保留地传授了，可陈默的成绩在实战考试中并没有明显好转。不仅如此，他还结交了几个被认为是害群之马的学生偷偷抽烟旷起课来。
老师以保护叶小甜为由终止了帮扶关系，叶小甜计划落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真正认识了，并且陈默总很客气的感谢她。即便如此，叶小甜还是深深记住了有关陈默的很多重要的东西，比如他的生日，血型，星座，甚至家住何方。
看着被老师称为“烂泥扶不上墙”的陈默，叶小甜对老师的放弃很不满。在她的心里，她始终认为陈默完全可以学好，也可与自己站在同样的领奖台上接受褒奖。她把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笔记做两本，一本是自己的，还有一本是陈默的。陈默很领她的情，说要请她吃饭，她笑着说：等你期末考试取得好成绩，累计起来请我吃顿大餐吧。陈默笑着答应。
高二期末考，文理科如插花般混合着坐在一起考试。巧的是，陈默就坐在叶小甜的正后面。叶小甜从未觉得考试如此煎熬，她一边做着习题，一边揣度着身后的陈默做到了哪一题。匆忙做完后，她顾不得检查，就把自己的试卷放在一边，试图助陈默一臂之力，可眼尖的老师直勾勾地看着她的举动，直到陈默提前交了卷，叶小甜才长长舒一口气。考试结果并不理想，陈默依然逗留在最后几名，而叶小甜也破天荒地跑到了十名开外。
陈默依然坚持请叶小甜吃饭，问叶小甜吃什么，叶小甜选择了陈默最爱吃的路边饺子摊。陈默说，小甜，谢谢你，你以后自己好好学习吧，别再管我了，我不是读书的料，别因为我耽误了你。叶小甜很想说点什么，但她最后一句话也没说。
高三开学，陈默果真和叶小甜生疏了许多。不咸不淡的关系让叶小甜很落寞，更让她诧异的是，陈默恋爱了，对象竟然是理科班学习成绩最差的那个女生，虽然也漂亮，但风闻极差。
叶小甜伤心极了，每当同学传八卦时她都远远地躲开，偶尔看到那个得意的女生，她竟然生出无限的自卑来。她必须想办法解救自己，也解救陈默这段在她看来极不般配的恋爱。她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怕被认出字体，用左手又誊抄了一遍寄出去。一个星期后，那个凶巴巴的女生以陈默女友的身份把信趾高气昂地贴在了学校布告栏，顿时引起学校轰动。为了显示自己的清白，叶小甜加入指指点点的队伍中，回到寝室，她偷偷把自己写的满满两本日记烧了。火光中，她泣不成声。
她并不服输，为了能让自己变成陈默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生，她赌上了。之前，陈默结识的一个哥们向她表示过好感，这次，叶小甜答应了，然后自然而然地加入了这个被老师头疼的队伍。在老师面前，她依然是乖巧的好学生，可出了校门，她就变成了张扬跋扈的女生。她放肆地笑，与一帮男生称兄道弟，风风火火犹如一个小太妹。
可陈默并因此喜欢上她，只是一次感慨道：小甜，你不应该和我们混在一起的，你学习那么好。只为这句为她着想的话，她竟然梦里都笑出声了。此后，叶小甜更疯了，她不管不顾任何人的眼光，只是发疯地喜欢上了让他心疼的感觉。
可想而知，叶小甜高考成绩和预想有了很大的差别，大家一致看好的重点院校，分数出来只是一个普通的三本。陈默什么也没考上，高中毕业，他身边的哥们和女友如鸟兽散，一个个自奔前程了。
高考无疑是个分水岭，有人喜气洋洋直奔理想大学府邸，有人干脆断了念想外出打工了事，也有人在去留之间徘徊不定，如叶小甜。父母对她很失望，说与其看你一落千丈，不如选个热门的专业去上大学，这样总比未知的复读一年更有把握。叶小甜也拿不定主意，无意得到陈默复读的消息，她又一次把自己置身于战斗的前线。
叶小甜和陈默都复读了，在另一所学校里，他们又成了隔壁班的同学。陈默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改往日的懈怠，发誓重生。叶小甜再也不用紧追慢赶督促他学习，因为陈默学习中出现任何问题，他就会主动找过来。两人终于站在了统一目标的战壕里。可叶小甜偶尔也会失落，因为他们只是一起向前奔的战友，在陈默的眼里，她看不出还有其他关系的可能。叶小甜也无暇多想，她只能乐观地把希望寄托在遥远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