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沈大老爷的这一句警告，李氏气冲颅顶，做势就要追上上前与沈大老爷理论，却被沈二老爷一把拦住，李氏看着扬长而去的沈大老爷，曾经的种种又浮上心来：哼，那小贱人是一桩，过继那小贱人儿子的事又是一桩，还有老大和钱氏又是一桩，更有当年，沈家家主继承之事！一桩桩一件件的，你们两夫妻欠我如此之多，如今不过是为我的亲孙子说几句公道话，便要威胁休了我？！！好，很好！！！狼心狗肺也不过如此了！！！
李氏心中将沈大老爷夫妻俩诅咒了几轮，转而瞧见一边目光闪躲的沈二老爷是越瞧怒气越盛，哼，这也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账！！
“你个没用的东西！”李氏撂下这一句也跨出了祠堂院门，扬长而去，沈二老爷跺了跺脚，追了上去。
一边的高氏听得沈大老爷的那一句警告将头垂了又垂，这沈家，果然做主断事的还是大伯那一脉，当年过继到大伯名下的怎么就不是自己这一房呢？高氏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怨毒：三房那一群小娘养的，可真是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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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老爷离开正荣堂约莫两盏茶的功夫，昏睡中的沈老夫人只觉得眼皮上面压了千斤重担，她几次用力尝试着要掀翻眼皮上的重担，却都是徒劳无功。
昏昏沉沉之中，沈老夫人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光，回到了四十多年的前朝宫内。朱墙红瓦，宫道幽深，不时有一两个穿着前朝宫装的太监或宫女似是都不曾瞧见她一般，形色匆匆地打她身边经过。
沈老夫人见转角迎面走来个约莫十几岁的小太监长得十分面善，似是在哪里见过的旧人，不禁上前几步拦了那小太监的去路，那小太监止了步，沈老夫人正觉高兴，就要问话，不想那小太监却转身向后招了招手，一把尖细的嗓音出言道：“都跟上喽，别掉了队。这皇宫可大得很，迷了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没眼睛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主子，没了小命可别怨别个！”
沈老夫人向后看去，就见转角跟着走来两个宫装嬷嬷，领着两队约莫十岁上下的小女孩儿。那些女孩儿穿着一样的嫩黄衫衣，系着葱绿的细绸裙子，梳着一样的双螺丫髻，个个水嫩得似二月里柳树上刚吐的嫩芽儿，如三月里枝头冒出的粉嫩花苞。这些小女孩儿似是第一次进宫，一个个似深春柳枝间活泼的黄鹂鸟儿一般，转动着小脑袋，满眼新奇地打量着两侧遮天蔽日的高大宫墙，嘴里小声得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些什么，似是全然不曾听得那领头的小太监说的话。
那小太监甩了甩手中的拂尘，似不曾看见沈老夫人一般，领着一群人，自沈老夫人身边走过，沈老夫人追上前去，在那小太监眼前挥了挥手，不想那小太监眼皮眨也未眨一下，径直向前走去。队列里的小女孩儿们也似是未瞧见沈老夫人一般，依旧如故地左张右盼着，嘻笑着，叽喳着一一自沈老夫人身边走过。
沈老夫人心下思量，莫不是我已然身故了？
不待沈老夫人深究，就见那群队列的最后，一个媚眼清澈的小女孩儿向她这里投来一撇满是好奇的探寻目光，继而露出个甜甜的笑来，那笑似春风中刹然绽放的昙花，说不出的娇艳明媚。
沈老夫人，心头一惊，这女孩儿怎得这般眼熟？！！
沈老夫人抬手抚了抚自己早已爬上皱纹的脸庞，那个女孩儿，不正是四十多年前正值年幼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