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儿?”
“九皇叔
。”福荣转过脸,脸上满是惊喜,
发髻上的珠钗因为晃动,伶仃脆响。
福荣一身火红的嫁衣,脸上化了浓妆,看不清脸上本来的肤色,嘴唇用了鲜艳的大红色,衬得稚气的脸庞越发娇艳欲滴,眼眶中瞬间泪眼盈盈
,似含苞待放的花苞上吐出的露珠,欲滴未滴,泫然欲泣,分外惹人怜爱。
“九皇叔
。”
霎时间,福荣的一颗泪珠,终于滚落出来,流在脸上,划出一行痕迹。
“哎呦,七公主,您可不能再哭啦,会把妆弄花的。”旁边的喜娘着急地用红色帕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喜娘。”福荣眼睛微红,转头吩咐喜娘道,“你先下去吧。我和九皇叔说说话
。”
“七公主,这……”喜娘瞧着九王爷,面露难色。
“放心吧,有小雅在这儿伺候着。”
“是。”喜娘应了一声,垂首退下。
小雅眼睛紧随着喜娘的身影,露出了个不屑的眼神,以为是皇后派过来的就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还不过跟他们一般是个下人。
“福荣,怎么会是你嫁到西国?”
论长幼,论辈分,也不该轮到福荣
。
福荣的母亲是俞婕妤,虽然生了一子一女,但是家世低微,性格又软弱,常遭宫中妃嫔欺辱。皇帝的三子第一子出自先皇后,也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第二子出自当今皇后,敬王殿下,第三子却为位份低微的俞婕妤所出,后宫的嫔妃是咬碎了银牙,暗地里恨的牙痒痒。他们母女也一向不受皇帝的重视,在宫中的日子一向不好过
。
有几次,宋陌碰见了,多有照拂,毕竟都是自己的亲侄女。因为宋陌的照应,福荣母女在宫内的生活渐渐好转。宋陌与她几次相处下来,发现自己家这个小侄女,琴棋书画竟是样样精通,才思敏捷,落笔成章,比皇兄的其他子女甚至还要强上许多。而且福荣的性格看似温婉可欺,但内心十分倔强,有主见。
宋陌十分欣赏。
“福荣。”宋陌说道:“要是你不愿意去,我可以去请求皇兄
。”
“不用了,九皇叔,这是我愿意的。这也是我自己请求代替姐姐的。
”
“为什么?”宋陌十分的不解。西国路途遥远,人生地不熟,即使自己有万般委屈,也只能咬牙往肚吞落
。难道她在宫中的境遇竟艰难到这个地步。
福荣看着宋陌,垂首叹了口气:“皇兄一向不为父皇所喜。我和母妃二人,咱们孤儿寡母,也一向是被欺辱的对象。在宫中,有九皇叔照拂,虽然日子一时好过些,但他们心里忿恨,要是想给你找不痛快,暗地里有的是方法给你使绊子。”福荣取出绣帕,轻轻按压了一下双眼,怕把妆容弄花,“我只希望父皇能看在我远嫁西国,和亲有功的份上,能够好好待我母妃和皇兄,让他们的日子在宫中不至于不好过。”
“九皇叔。”福荣猛地跪下,早已泣不成声,“荣儿,求你一件事
。”
福荣猛地下跪,火红的嫁服铺陈在地上,一片纯粹的耀眼的红,就如鱼缸中金鱼的大摆的鱼尾,妖艳敛冶。这皇宫中对她来说何曾不像座巨大的金鱼缸,永远有道无形的牢笼,任她如何挣扎都逃脱不出。
福荣
一张小脸早已是泪眼朦胧。宋陌无端端地想起了展颜,紧皱的眉头,死抿着的嘴唇,眼神中一股狠厉,现在仔细想来却唯独没见过她的眼泪。可那副倔强的表情却能轻易地把自己的心抓住,揪紧。
宋陌撇去思绪,看着眼前的面容,“荣儿,你说
。”
“九皇叔,我求你多照拂好我的母妃。我走了之后,母妃一个人孤苦伶仃在这个宫中生活。她性格柔弱,一定会受人欺负,九皇叔,你一定要答应我。”福荣两行眼泪终于下来了。
“我答应你
。”
“七公主,俞婕妤来了。”
看到宋陌在场,“九王爷。”俞婕妤眼睛红通通的,侧身行了个礼。
“俞婕妤。”
宋陌回了个礼,“那就不打搅你们母女了。”宋陌离开。
福荣无声地望着宋陌的背影,渐行渐远,两行眼泪落下,“啪啦”,是泪水滴落在地的声音。
“荣儿。”
俞婕妤泪眼婆娑。
“母妃。”
“都怪母妃没用,护不住荣儿。”俞婕妤紧抿着嘴唇,捏着绣帕,细细地抽噎。
这段日子的忧心劳累,俞婕妤的脸上早已经是脂粉都掩藏不住的憔悴,眼角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有了细细的皱纹。
福荣看着心里一阵心酸。
“荣儿,你还这么小。皇上他怎么能忍心?福雅是他的心头肉,你难道就不是他亲生的吗?皇上为何如此残忍。”俞婕妤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荣儿,我苦命的荣儿。”俞婕妤看着福荣,这个年龄,寻常的女儿都是伏在父母膝头,撒娇弄痴的时候。眼前的荣儿一脸稚气的脸蛋,一改再改还是撑不起来的嫁衣,俞婕妤哭的喘不过气来。
福荣转身,紧紧环抱住俞婕妤的肩头,“母妃,你放心,他们欠我们的,我一定会一样一样地讨回来。”福荣语气冰冷,没有温度。
那压抑绝望地夜晚,不断苦苦的哀求,充耳不闻的下人,一直等不到头的漫漫长夜,谁能知道这富丽堂皇的皇宫中,隐藏了多少腌渍肮脏见不得人的事,那绫罗绸缎下又经历了多少绝望不得的时候。从那时候开始,福荣就知道了软弱只能被人欺辱。
“荣儿,母妃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我的荣儿啊,我苦命的荣儿。”
“七公主,崔公公求见。”
俞婕妤赶紧擦干眼泪,仔细地帮福荣抹了抹眼泪。
“七公主,太后今儿个身体不适,差奴才送来了这手镯,是太后娘娘一直带着未曾离手的,能够保佑七公主平安。”
“多谢太后娘娘。”俞婕妤拉着福荣,诚惶诚恐地接过镯子。
“那咱家就不打搅你们母女了。”
“幸苦崔公公了。”俞婕妤赶忙取出荷包,打开。
“俞婕妤,可不敢,不敢……咱家先走了。”
俞婕妤把玉镯套进福荣的手腕,“荣儿,太后还是疼爱你的,有点大了,收起来,过两年就可以带了。”
一说起过两年,俞婕妤定定地看着福荣,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