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战虽是由景朝大胜而告终,但是耗费了巨大的人力和物力,景朝也需要几年的时间休养生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场血流成河的大战,仿佛日渐远去,百姓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忙碌而又充实。而那春华,夏雨,秋黄,冬雪……四季节气,一日一日地轮回之中,只是淡淡地看着地上的人们在这片大地上繁衍生息,任他朝代更替,沧海桑田。
夏末入秋,正是结藕的好节日,那太子府的莲花池每日里精心养护,更因生在太子府中,得龙脉之养护,个个藕节生的是雪白玉润,自是与别个不同。甚至只要将藕洗净,咬上一口,便是鲜脆可口,满口生津。
这太子府的藕宴,便是敬王和皇后咬牙切齿之处。每当这秋初来临之际,皇上便会去往太子府,与太子,太子妃等人尝一尝新出来的莲藕。年年如此,从未间断。独得他们祖孙三人,每当那时候,仿佛只有他们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其他的都是旁人。
今年,太子妃早已唤人准备,早早地就唤了南城来的熟工,能够十分妥帖地将整段藕儿捞出,半点都不断。几人穿梭在藕池,忙了整整一下午,才将大段的莲藕,七七八八地捞出。
挑出几只上乘的莲藕,洗净待用,剩下的便送往善堂,做成藕片粥,施与那些风餐露宿的流民。
那挑出来的上好的藕。由天下第一厨丰厨神亲自掌勺,各个厨师做辅,再加上新鲜,珍贵的辅料。
太子妃琢磨着皇上呆在皇宫,天下哪样珍贵之色没有尝过,口味都被养得十分刁钻。
用百姓的农家里搜罗来的简单做法,说不定反得皇上的欢喜。何况,近日大战刚过,太子妃想皇上定然不喜铺张浪费。
这莲藕不需多么复杂的烧法,只需简单的略微一炒,再配上别的绝味,每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
中间一条龙遨游九天,雕刻得栩栩如生。
皇上这次过来本来就是淡淡的,对太子没什么好脸色。只是惠儿和涛儿迎上来的时候才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等到藕宴开始的时候,一道道菜,白的是脆生生的白,红的是喜人的红。
这个传统,皇上本来每年都是借由这个藕宴怀念琦儿,看望两位小皇孙,享受天伦之乐。
今年,太子做出了那样的事。皇上心里还是不痛快的,自己劳心劳力,费尽心血教导的孩子,自己有多大的期望,就有多大的失望。
这次,皇上只是略微来走个过场,看在先皇后的面上。是以,神色淡淡的。
菜色上来的时候,皇上也不由得眼前一亮。这场大战,皇上虽居京都,那也是劳神劳力,御膳房做的再多的美食佳肴,山珍海味。他都食不下咽。
如今见了那玲珑爽口的清新小食,皇上也不由得食指大动,出口赞了一声,“淑儿费心思了。”
太子妃本就时刻注意着皇上的神色,此时见皇上宽松了眉头,也不由得心下一喜,“多谢父皇,这都是太子吩咐儿臣做的。”
皇上看了一眼同样讪讪的太子,微微点了下头,就表示肯定了。
“皇爷爷,这个藕好吃。”惠儿稚嫩的童音,手上不灵活用筷子夹了块藕片,夹在皇上的豌中,滴溜溜的眼珠子十分大胆地望着皇爷爷,仿佛在等待皇爷爷的夸奖。
皇上吃了一口,赞道,“嗯,惠儿夹的藕片果然十分的可口。”皇上露出了慈爱的笑颜。
惠儿喜滋滋地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太子和太子妃心下一松。
这次,皇上虽然没有惩罚太子,但是明显对太子的态度有所冷淡。这次藕宴请皇上赴宴,到底皇上会不会来,太子和太子妃心里也其实没底。
太子妃瞧了一眼还略微局促的太子,悄悄暗示。太子这才忙不迭地举起酒杯,“父皇,儿臣敬您一杯。”
皇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刻停顿,但在太子的心头却格外的漫长。
“好。”皇上举杯。
父子两一饮而尽。
“父皇,再来一杯吧。”太子起身将皇上的酒杯满上。
“平日里还是少喝些。”皇上瞥了太子一眼道。
“是,是。”太子讪讪地连连点头。
“今年的莲藕长得格外的好啊。”皇上赞道。
“是阿,父皇。儿臣依照太子的意思,将几只好的送到宫中给太后和皇后尝鲜。另有的都送到了善堂,做成藕片粥,分给四周的乞儿,他们莫不赞颂先皇后的恩德。”
皇上点点头,“你们有心了。”
他们祖孙三人共享天伦之时,有一人对着同样美味可口的菜肴,却似面对着砒霜鸩毒般。
“你瞧瞧,没到这个时候,把皇上拉去还不止。”皇后哂笑道,“还年年送来这些,年年不断,送来这是恶心谁呢?哼。”皇后虽面容精致,但眼神中的怨毒之色,让四下的奴才们战战兢兢半分不敢触及。
宋谌看着面目狠厉的母后,心中有种极度的不耐烦,死死忍着,望着周遭战战兢兢的奴才,一挥手,“都下去吧。”
一众奴才终于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垂头躬身退下,那表情绝对的如释重负。
宋谌看着那精致的菜肴,目露阴狠之色。
皇后还在喋喋不休,“他再挂念,再挂念有什么用,本宫还不是最后的赢家。她是我的手下败将,只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而已。”
宋谌看着平日里永远仪态端庄的皇后,一时之间猛然失态的皇后,脸上的表情好像一个市井泼妇般让人厌烦不已。那聒噪的话语就像毒箭般刺入自己的耳膜,让自己四处受虐,不能躲避。
宋谌的拳头越拽越紧,皇后更是在那儿用最怨毒的话语诅咒先皇后,诅咒太子。宋谌突然猛地将那菜肴一把掀翻。食盒连带着盘子猛地被掀飞,而后散落在地,惊起一声伶仃脆响,杯盘狼藉。
“谌儿……”皇后被吓了一跳,愣愣地止住了声音,“你这……”这时才注意到一时默不作声的儿子,双眼之中充满阴狠之色。皇后心中一凛,触到谌儿眼中的神色,心里一阵发怵。曾几何时,自己的孩子……
“我会拿到我该有的一切。”随后,宋谌一挥袖子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