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狼牙棒旋转如风,猛击窦开胯下马。
窦开面露惊惧,拉紧缰绳,企图躲避攻击,但还是慢了半拍。
嘭!一声闷响,战马吭都没吭,跌倒在地,背上的人也被摔在地上。窦开就地十八滚,手中枪颤抖如银蛇乱舞。
狼牙棒连连出招,追打不停!
地面迸射出火光,窦开滚地如飞,眨眼间,逃到三四丈外,抓住以个空当,挺身而起。
双方眼神交错,恨不能喷出火来!
窦开的副将纵马提刀向前,喊道:“总兵大人,下令掩杀吧!何必在这里浪费工夫!”
窦开一挥手,并不言语,而是冷冰冰的看向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的苏山猫。
碎石在健硕女人的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令人心中逐渐发紧。
苏山猫心里十分清楚,要救出夫君,唯有活捉窦开。但此策略,在危机四伏的沙场上,必定是一个致命的把柄,被死死的握在对方的手里。
我只能活捉你,不能倾尽全力,而你却毫无顾忌。
果不出所料,窦开嘿嘿冷笑几声,叫嚣道:“苏山猫,拿命来!”
话音未落,手中枪如锥如钻,如闪如电。出招时锐不可当,虚实相生,回撤时迅疾如风,柔中带刚。
俗话说,枪似游龙扎一点,舞动生花妙无穷。
此时,窦开枪尖所指之处,正是苏山猫的肩头。说时迟那时快,苏山猫双足踏地,后仰下腰,将上半身放平,继而右脚绝力上蹬,正中窦开手腕。
窦开手臂传来麻痛之感,兵器险些脱手,心中一个激灵,只得垫步拧要,后撤半丈。
滴溜溜,苏山猫调转身形,狼牙棒映着日光,轰然击出。
狼牙棒,玄铁铸造而得,植钉于上如狼牙,故得名。苏山猫双臂交错,上下翻飞,硕大的兵器在她手中,左冲右突,虎虎生风,于劈砍之中夹杂勾拉回刺,着实威猛霸道。
一时间,窦开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苏山猫心道机不可失,招式越来越快,却突然听见对手大喝一声:“吃我法宝!”
窦开一挥手,从袖口中喷出一团粉末,起初为白色,但立刻转为红色,又迅速变成黑色。
苏山猫躲避不及,呼入了一口,赶忙后撤。
“拿命来!”窦开跳至半空,以身带枪,以上压下,直劈而来。
“啊!”双方战阵中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姜门牙看的分明,大当家的危在旦夕,他心中不知从何处喷涌出一股力量,霎时汇集在指尖。
“不要!”青年一声大喊,凭空戳出指头,其脚下竟有七八颗石子激射而出!
叮叮叮!数声脆响,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窦开竟然摔落在地,长枪也随之滚在一旁。再看苏山猫,踉跄两步,已然站立不稳。
窦开副将立刻带人冲上来,护住窦开,并请示道:“总兵大人,时候差不多了吧?干脆杀过去。”
窦开被石子打中眉骨和膝盖,虽然疼痛难忍,但并不算伤筋动骨。他一边抽着凉气,一边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上前搦战,再拖延一阵!”
副将立刻提刀上马,对着血狼山的人喊道:“既然双方战平,那就再战一场,哪个不怕死的来吃我大刀?”
牛耕天吩咐兄弟们将苏山猫护送回阵,从背后取下一双板斧,哇呀呀大叫一声,狂奔向前。
日光透过两座高耸的山峰的间隙,投射到战场之上。
一瞬间,苏山猫透过牛耕天那挥舞的双斧的间隙,看到窦开副将把袖口高高抬起,里面闪现一个尖锐之物,将温暖的日光折射出森冷的寒意。
“当心!”苏山猫大喊一声。狂奔中的牛耕天脊背一凉,同样看到了对手的阴招!
嗖!十支利箭狂喷而出,略微呈现散射态势,再飞三四丈,必定可以将牛耕天的身体全部包围。
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姜门牙再欲催动体内真气,如法炮制方才的一幕,救牛耕天于鬼门关。却不料,毫无动静。
正在此时,一声尖锐的猫叫,响彻山谷。
令所有人震惊不已的一幕出现了!不吐骨头寨大当家的,含胸伸腿,口眼狰狞,瞬间,幻化成一只体形庞大的山猫,飞射而出,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电光火石之间,她掠过牛耕天的身侧,与射来的十只袖箭,交错而行。
任谁也没能看清,矫健如鬼似魅的山猫是如何将十只袖箭,齐齐叼在口中,继而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划过副将的喉咙!
噗!鲜血洒满一地,副将眼中含着莫大的恐惧和不解,发出两句“呜呜”的怪叫,噗通一声,从马上坠落,当场毙命。
窦开率先反映了过来,立刻下令道:“道法幻术,莫要心慌。全军掩杀!一个不留!”
苏山猫立在两阵中央,猛地回头望向自己的兄弟们,然后发出一声低吼,仿佛在说:“小的们,不死不休!”
随即,冲入敌方战阵。
牛耕天一拍脑袋,大骂道:“大当家的给咱们指了道儿,哪个狗日的敢后退一步,我姓牛的,剁了他喂狗!”
“杀!”山匪们群情激奋,个个如猛虎下山,饿狼扑食。
姜门牙看得分明,原来苏山猫人如其名,第三条腿正是山猫的尾巴!
双方战阵如潮水般轰然相撞,血水混合着咒骂,泼散一地。
这一刻,唯有死斗!
山村出身的姜门牙哪里见过如此场面,他被震撼,被感染,立即抄起身边一块石头,也要杀入人群。
正在此时,他的耳边却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占卜一课,才不会被人断了后路!”
声音似近似远,飘忽不定,青年怔在原地,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腾而起。虽然事出诡异,但他决定大胆一试。于是掏出龟壳,口中振振有词,往地上一撒。
“咦?”姜门牙大为疑惑,为何卦象竟呈现断子绝孙之兆?
“断子绝孙……断子绝孙……我姜门牙一心求道修仙,本就没娶妻生子的打算,这卦象不是废话么?”青年急速的思考着,“不对!没这么简单。这一卦,推演的是……没错,推演的不是我个人的未来,而是不吐骨头寨的未来!断子绝孙,岂不是……”
他心中大惊,浑身打了个冷颤,看来,窦开早有预谋,后山的老弱妇孺,危矣!
想到此处,姜门牙拔腿就跑,惊慌之中,他竟然忘了知会别的兄弟。
血狼山的石阶,共一千五百七十三层,层层急迫,步步着忙。
狂奔之中,姜门牙感觉自己的胸腔如有万把刀子插进插出,疼痛的无以复加。
当他穿过三道寨门,来到广场的时候,满头的汗水已经将头上的长巾浸透,他一把将其扯下,大喊一声:“姓窦的,全都该死!”
然后拖着重重的步伐,朝铁索桥而去。
“救命~”似乎有人求救。
姜门牙想要加快脚步,但双腿不听使唤,如灌了铅一般。
转过一个弯,铁索桥出现在眼前,但,却是一座断了的铁索桥。
山风呼啸,刮过乖戾的石壁,发出一种令人心颤的吼叫。隔着深渊望过去,小点挂在那里的风铃,已然被扯断,残存的部分,只能发出零星的几个音节。
“救命啊~”再一声求救传来,被山风吹得七零八落。
姜门牙眼前浮现父亲和母亲那血淋淋的身体,那一幕,令他心碎而愤怒。
他再也不想那一幕重演,他再也不想有人无辜枉死。
“谁能帮帮我?谁能帮帮我!”姜门牙跪倒在山谷边缘,大骂道:“狗日的作者,你死哪里去了,快出来帮我!快!”
天上的云被风吹散了,拖出一个长长的尾迹,显得那么随意。
“嘻嘻……我帮你救人,你给我当仆人!”豆瓣忽然出现在姜门牙身侧,一脸狡黠的说。
“行!你说什么都行,快帮我救人!对面都是无辜的老弱妇孺!”
“一言为定!”
话音刚落,豆瓣骤然起身,从腰间解下细长的钢鞭,一拉一勾,一拧一攒,顷刻将其改造成一条飞爪百链锁。
哗啦啦,百链锁破空而去,死死的缠绕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当即,豆瓣喊一声:“抓紧姑奶奶的小蛮腰!”不等姜门牙有何动作,便抓着他的后襟,二人腾空而起,朝对面划去。
姜门牙失声惊叫,脚下一空,浑身绷紧,继而死死地环抱住豆瓣的腰,任山风横向吹过。
豆瓣胸有成竹,咯咯笑着。一股芳香的气味在青年的鼻尖弥漫,
而奇怪的是,他的体力似乎恢复了七七八八,只觉身心通畅。
一句不合时宜的心里话有如脱缰的野马,冲口而出。
噗通一声,似曾相识的一幕发生了。豆瓣双脚落地的瞬间,抬起膝盖顶在姜门牙的小腹之上,将后者摔了个七荤八素。
同样是有一块小石子硌到了姜门牙的后腰,唯一庆幸的是,没有划破皮肉。
“哎哟哟!”姜门牙心中恼火,又不好发作,只能狼狈的爬起来,质问道:“上次你救我,不是会飞吗?这次怎的又要借助百链锁?”
豆瓣瞪大双眼,反问道:“上次?是我救你吗?我怎么不记得……”说罢,脸上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姜门牙一拍大腿,“爱谁谁吧!”转身朝后寨中跑去。
对于后山密道入口,他只是知道个大略,虽听苏山猫跟黄玉娘提及过,但姜门牙并未涉足那里。
青年一边跑,一边四下张望,不一时,来到一个小岔路口。
此时,又一声“救命!”传来,姜门牙努力辨认,把心一横,朝着左前方的小路狂奔下去。
嗖!冷风过耳,姜门牙大惊失色,霎时,脑袋挨了重重一拳,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豆瓣再次出现在他身后,一脸愠色的骂道:“你个傻子,明知杀机四伏,却像一条傻狗,横冲直撞!”
姜门牙捂着脑袋,火辣辣的疼,他知道,豆瓣的拳头在那里留下了印记。但他心里不恼,反倒是无限的感激。
因为他沿着豆瓣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只雕翎箭插在石壁之中,其尾部仍在微微颤动!
此时,青年的脊背冒出一层冷汗,一边起身,一边喘着粗气说:“谢你救命之恩!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豆瓣一挥手,“啰嗦!先看看雕翎箭是哪一边的,再说下一步该怎么办。”
姜门牙会意,立刻凑到石壁跟前,打眼观瞧。雕翎箭的尾部有两个小坑,一大一小,一前一后。
姜门牙心中一喜,说:“我认得这雕翎箭,它一定出自黄玉娘之手。你来看,这一大一小两个凹陷,正是大点和小点发皮捣蛋,刻上去的。前几日,黄玉娘日夜赶制了一批雕翎箭,两个小家伙嫌母亲不陪他们玩耍,所以叫上我,偷偷的搞破坏……”
“行啦!”豆瓣一挥手,打断姜门牙的话。“婆婆妈妈,赶紧去救人!”
“得令!”姜门牙顿觉欣慰。从这支雕翎箭的激发,大致可以判断,黄玉娘带着老如妇孺撤离的时候,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
也许此刻,她们依旧能够自保。
老弱妇孺的撤退,比精壮山匪的进攻可难多了,就像男人下地种田,虽然很累,但皆有法可寻,而女人拾掇家务,往往是千头万绪,难以纲举目张。
山下战斗开始之前,黄玉娘让大点和小点飞奔而出,告知所有的小伙伴,每个人负责通知十几户人家,速速撤离。而她自己则敲响铃铛,召集一众妇女,分发菜刀长棍,聚集在铁索桥边,应对突发状况。
两盏茶的工夫过后,小点头顶冒着热气,飞奔回来,说:“娘亲……启禀娘亲,都通知到了,大家伙都结成队,往后山走了!”
黄玉娘伸手轻抚小点的脸蛋,慈爱而坚毅的说:“不愧是我黄玉娘的女儿!干得漂亮!”说罢,转头对身边的十几名妇女说:“姐妹们,各个当家的正在山下浴血奋战,咱娘们儿绝对不能丢他们的脸!”
“放心吧!爷们儿英雄娘们儿好汉!今日谁敢踏入后寨一步,管教他屁滚尿流!”一个面皮黝黑的女子呼喝道。
小点一脸兴奋的附和:“管教他屁滚尿流!耶!”
黄玉娘招呼道:“姐妹们,我奉大当家的之命,已在沿途布下了机关陷阱,咱们现在慢慢后撤,去密道口跟大家汇合!”说罢,众人齐齐往后山退去!
嗖!一道黑影从铁索桥下飞出,继而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刀光剑影,伏兵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