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珊冷冰冰的打断她后面的话:“首先,我不是你这种女人,我不会靠男人来获取什么好生活,只想问心无愧的走我的路;其次,也是最重要的,我爸说你是她最爱的女人,让你保重!我的话带到了,你好自为之。”
雪珊说完给了她一个拥抱便头也不回的跑掉,回忆起上一次还在16岁的生日,竟感觉鼻腔冲上来的一阵酸楚。
想不在乎,其实是太在乎。
眼噙泪光的孟琳看着她的背影,还是老钱带着怒火的连声催促她赶紧拎包带好小钱,才赶紧收回目光。
“我说你这次去外面一定要帮我看好女儿啊,每天记得看着菜谱做营养餐,要督促她好好读书,不要跟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接触,定时跟我汇报!别在那边跟华人打麻将,影响凤亦的学习!” 老钱真不放心自家两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出国,但为了宝贝女能有更好的未来,只能狠狠训话,等待不久后的挥泪道别。
“是的是的。”孟琳茫然的答应着,心头忽然闪过曾经那一家三口的往昔,女人年轻的时候跟了一个太爱自己的男人,被宠的失去了生活能力,工作也不过是挣钱买花戴,离开之后才发现自己种种的力不从心,更不敢得罪现在这个呼呼喝喝的丈夫,生怕失去了这个靠山,那些奢华舒适的生活也将不复存在,就像张爱玲说的:“人生是一袭华美的袍,里面爬满了虱子”,宁愿忍受着也不肯放手。
看雪珊眼睛红红的过来,韩子悠赶紧咽下想夸她赢得精彩的话,默默的陪着她上了车。
雪珊想到母亲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和钱家骄阳跋扈的女儿,更多的竟是伤心,系好安全带后,有些唏嘘的说:“这次她是为了继女读书才出国的,现在好吃好穿的,又有自己的家庭,我是不想打扰了他们一家。纯粹都是因为我爸的初恋情结,我才来的,没想到又闹得不愉快…”
韩子悠却打转方向盘,顺着主路下行,另辟蹊径的问她:“你说你父亲有初恋情结,一个重情义的男人肯定不希望自己心爱的女人会陪着自己吃苦…”
她不掩饰的将家里的过往说了出来:“你说的没错,在2007年之前,家中偶尔会有小争执,但很快就会过去,可金融危机之后,父亲变得暴躁易怒,两人的矛盾也越来越大,没想到终归会闹翻。她在被冷落后离开并嫁给了工作稳定的钱行长,而父亲的事业也在一年后破灭…”
从她记事起,父亲的眼光经常追随着母亲的身影,而母亲也一脸幸福的喜欢听他说着理想抱负,有时候也会调皮的戏谑他几句,往日温馨的片段多不胜数,他们三个曾经是最完美快乐的一家人。
韩子悠赞同说:“对了,你爸为什么自己不去?”
“他病了…肺癌…”
韩子悠沉默了,又说:“对不起,不过我在想,他那么急切的让你去替他道别,心里根本没放下你妈。”
还是旁观者清,雪珊感到右边的面部一阵酥麻,心跳也在加速的跳跃性思考着:难道是聪明的父亲早已经从细微之处,察觉到未来某一天可能到来的崩盘?
恐惧孤注一掷的操盘迟早会带来毁灭,所以才会假装和平分手,先放她离开?
韩子悠无意中窥探到的,可能是真相:父亲太有主见了,而她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时感觉离婚后自己也跟着母亲离开,父亲会很孤单,她爬上豪宅的阳台以生命去抗争才被批准留下来,不久后,见证了父亲人生中最大的滑铁卢。
真如《桃花扇》里所唱的那样,“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荣辱与共的她忽然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说唯独对她愧疚,为什么听说小钱要出国的那天会如此心痛。因为料到失势的父亲算不到忽然到访的病魔,深深的内疚自己一时心软,偏偏拖累了甘愿陪他受苦,可能会失去大好前途的她。
刺痛得泪如雨下的她,急忙将头转到一侧,看着窗外来回穿梭的飞车,轻轻的擦眼泪,可还是在悲伤的涌动下,忍不住双肩抖动,发出细微的哽咽声。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等到车速减缓,等红灯的时候,韩子悠才忽然发现她情绪不对,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换上轻柔的乐曲,陪她慢慢消化。
他想起她对自己的网站很感兴趣,来了主意,说:“你之前什么还想问我的?咱俩继续?”
他的声音像是结界外敲响的钟声,终于把她拉回了现实。
工作,没错,只有工作做好了,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厉害,翱翔九天需要的是一对钢强有力的飞翼,所有实打实积累下来的成绩,就是每一寸肌肉跟每一根羽毛,想通了,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她觉得胸口舒坦多了。
她缓缓的来了精神,轻咬了下唇,问道:“对了,我还想多了解一下你个人的背景。不知道,你方便透露吗?”
没想到会承受这种问题的韩子悠,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像是被人用酸枣塞了一嘴迟迟不开口说话,但偷瞟了一眼雪珊红肿的双眼,心疼得鼓起勇气,直截了当的说道:“其实我的爸爸是韩世成。”
像是一道闪电当空一亮,雪珊惊道:“市值3000亿的万成集团的董事长韩世成?你姐是曾被美国财经杂志《福布斯》选为世界100大商业女性的第81位的万成集团的总经理韩君眉?”
没想到听到她的话后,韩子悠不但没有因为这些牛人家属趾高气昂,反倒眼神还黯淡了不少的说:“是的,其实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希望你可以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雪珊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他对投入毫不计较,因为这些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160万的跑车就像自行车似的随便开,人家是首富的儿子,虽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要低调,但还是尊重的说:“好的。不过如果我要投资你的话,还是需要对你的背景有所了解,并且会公开给我们公司内部,这个有问题吗?”
这下,韩子悠倒真的有点左右为难,答应的话,担心自己的身份会一发不可收拾的被扩散出去,不答应吧,又怕再也见不到女神了,挣扎了许久,两项其害取其轻的同意了: “好吧,那请你至少在学校里保密,我不希望失去现在的好朋友,我也不知道在身份被了解后如何再跟他们相处。”
“那行,我答应你!”雪珊言出必行,说话中气十足,斩钉截铁。
但韩子悠又开启了沉默寡言专注开车的模式,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一直到送她到学校都没再开口说话了。
下午4点钟,碧空如洗,阳光将跑车镀上了一层金漆,有几个路过他们的丰满女孩,竟然对衣着普通的韩子悠抛媚眼。如果雪珊也流露出这种像冰淇淋被融化似的媚态,恐怕就立马从女神的宝座上摔下来了,可她却只是一如既往诚挚的说:“今天谢谢你了,你给我个手机号,我评估到你的项目合适的话,会再来找你的。”
韩子悠迅速的报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雪珊记下来后头也不回的走了,他怅然的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窈窕背影,心中竟然既紧张又期待,生怕评估不过关,再也没有单独和她说话的份了。
雪珊朝寝室走去时给刘总监打了个电话,希望他可以帮助核实一下创业者的身份,毕竟只听韩子悠的一面之词,缺乏任何有力的证据,她还真不敢贸然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