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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和守义对望一眼。没等我开口,守义便说:“你在这等着,我回家多拿点过来烧。”我连连点头,守义便急速转身,我看着他上了吊桥,又慢慢消失去另一端。

我一人在院子里默默守着,就见毛笔几乎全部烧散,而沙盘烧焦的角又略略黑了点。就这样看着火,我一边等守义一边踱步。走过大门时,看到掉在地上的封条,突然想到一件事:为什么守义会有备用封条?之前一直急于调查旧祠堂和妖兽,未及多想此事,现在突然意识到,这备用封条绝不是一般村民能持有,事实上剩下唯一一副也是保留在村长手里,那守义怎么会有?守义到底是什么人?又想到守义家满满的古董收藏,心里莫名一阵紧绷。但转念又想到与守义朝夕相处的这段日子,尤其是我们相谈甚欢的点滴,我又觉得这个事情暂时不重要。于是就这么四处慢慢查看,时不时又回来看一下火已经完全熄灭的沙盘木板堆,确定没有异样发生。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沙盘的光气快速流动了起来,好像一大团五颜六色的火焰在跳动。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形,所以立刻警觉。虽然人的光气会基于很多原因有变化,但通常缓慢或小幅,短时间内大变并不多,而物上的光气这样剧烈变化,则是生平首见。我疾走上前端详,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突然心里一动。我立即跑出院外正门。外面日头已经完全升起,一片晴朗,一切看似正常,只是仍空无一人。我又继续往外跑,很快到了吊桥,果然,就见一小拨人黑压压从那端就要上来。我立即抢上吊桥这端,大喝:“不要过来!”虽然吊桥长远,但声音还是借着空谷传了过去,那帮人立即慢了下来,但并没有停。

就听守义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我带帮手来了!”我看他们脚步不停已经上了桥,便掏出引火石,高举起手,大喊:“不要过来,要再过来我就把这桥给烧了!”这次奏效了,听到我的声音,这些人面面相觑,犹豫着不敢立刻前进。我看向桥绳,这种干草编成的最怕烧,特别现在相当破旧,许多绳头都支离出来,一旦烧着,蔓延的会很快。

就见一高大身形从人群中脱离出来,单独向前走了好几步,我也没有抗议,因为知道是守义。他见我没有吭声,又慢慢往前进,我立刻摇晃了一下手中的引火石,大声喝止。他便停下,也大声对我说:“我是带他们过来帮忙的!”我立即回应:“需要带这么多人吗?他们手上好像没有你家的东西!”即使这么远,我都能听见守义有些尴尬的笑。

我又大喊:“不要骗我了,你们现在退回去,我自己从后山走,不用送了!”这时人群中又走出一人,就听村长声音传来:“先生不要多想,我们真的是来帮你的。”我不理他,就将手略放下一些,对准桥绳,大喊:“你们立刻退后!”这时就听守义声音又传来:“你要是把桥烧了,妖兽也没法除掉,你忍心看再有人伤亡?”

我大声回:“我自己不想死!”这句话喊出来后我才意识到有一半是试探守义的,没料守义居然没有立刻反驳,我的心也竟忍不住开始抽搐。但这当口不容我想太多,便又喊:“立刻后退!”守义居然笑了,在悠长的山谷里听来既熟悉又陌生。我知道守义太了解我,不会轻易干出把桥烧掉的事。

所以他也不再同我多说,就见他回到人群似乎对村长说了什么,然后便带着其他村民慢慢退回吊桥那边。

我见他们退回的差不多,这么多人要想过来吊桥至少半个时辰,足够我逃掉。我当机立断,放回引火石,便牟足力气往后山跑去。边跑边回头看,果然守义村长及村民们见我逃走,立刻就返回上了桥,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我不再回头,使出全身力气继续跑,很快便跑过旧祠堂。之前查看时已经注意到旧祠堂旁边有条路通往后山,应该是村民去挖采古董用的路。我看了一眼旧祠堂,也无暇再去管沙盘和妖兽的事,反正守义已经明白,我现在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

这条路起初还是正常山路,然而很快就越来越窄,还逐渐蜿蜒向上。我也越跑越累,呼吸沉重起来,双腿越来越难迈开。意识到最近几年坐诊时间越来越长,在守义家也颇为安逸,身体敏捷度竟不如少时了。还来不及仔细想想这件事,眼前路面突然凭空鼓出一大块。我忽然想到后山曾经在扶乩人来后发生过泥石流,眼前显然就是泥石流发生过的地方,导致原有的山路被堵。我心下大呼不妙,山路被堵后不知新路会不会不通。但眼下也来不及多想,就见鼓出的山包上有一条小斜径,弯弯绕绕,我不敢多犹豫,赶紧奋力循着上去。由于它越来越陡,两边也没有任何可扶之处,渐渐我不得不手脚并用,慢慢爬上去。

小山路越来越陡,我也越爬越慢。心下虽然着急,但身体不那么听使唤,怕太急会掉下去,时间因此不知不觉的过去了。正当我将要爬到这个斜坡顶端,才回头看上一眼,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忽然出现在坡下。没想到追的这么快,我一时慌张,差点要脚滑掉下去。急忙侧转身体,把自己稳住,对下面大喊:“不要上来!”守义听到,便停下攀爬的动作,仰头看向我,颇为平静地答:“能让我好好说几句吗?其他人都已经去了旧祠堂,现在就我一个人。”

我努力朝他的方向看去,确实只能看到他一个人。但因为从上斜往下看视野有限,他所在之处四周又有草木,我不禁想,还能相信他吗?又看看守义,想起他这段时间每日照顾我的种种,一时心潮起伏,进退两难。

最终我回:“你们为什么要杀我?”吐出这句话比我一路爬上来还要艰难。守义望向我,大声说:“我们并不想杀你。只是想要你的药。”我回:“那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过来?”他没有说话。我转念,心下了然。在我跟守义一起发现毁掉沙盘就可以彻底除掉妖兽的秘密后,我多半不会再帮村民制药。何况我是用自己的血,不管守义发现了这点与否,他心里应该清楚如果不用强,我不会再把药给他们。想到这点,我意识到绝不能被他们捉住,否则,按这妖兽无穷无尽的涌现,制药不管用我自己的血还是用别人的血,必然导致伤死,最后我也将和扶乩人下场一样。

想到这点我又心跳加快。我大声说:“你们把沙盘毁掉,妖兽就不会再出现,也不需要我的药了!”守义立刻回:“为什么你这么确定沙盘毁掉就能消灭妖兽?”我一时语塞。守义竟又笑了,说:“我就知道你和别的医生不同,从你第一天进村我就看出来了。”我忍不住问:“难道你那天救我是因为这个?”守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我也突然又想到很重要的事情,说:“你们也可以搬走,到别的地方去生活,不用杀人。”这回守义居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但笑的十分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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