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葡萄藤架子下。
姜瑜慌张地将绷带缠了回去,在她脚前的地上有一只灰背的麻雀倒在那里、一对细长的雀足还在无意识地蹬着,不一会儿就停止了动弹。
——她刚刚找不到水在哪里,实在无奈了才解开一点绷带用眼睛去看,却抓到那只麻雀在偷喝水壶里的水!
无法避免地看见了那只麻雀、并难以控制地看见了麻雀的“死期”——那简直是让人难以置信的一只麻雀的死法——被漏电的电线电死!
地面上的麻雀尸体已经停止了动弹。
而站在原处的姜瑜身躯也变得僵直,同时她的心中莫名涌出一股不可名状的复杂感受,并且使得她垂在两侧的手难以控制地颤抖起来。
姜瑜感觉到了自己的颤抖,但却像是身处极寒一样她没有办法控制这种身体的条件反射,她只能握紧了拳头、勉力去控制那颤抖,但却无济于事,反而那颤抖开始有从双手蔓延向全身的趋势!
冥冥中耳边又响起昨晚反复在脑海中回旋的声音:
“你这个凶手!”
姜瑜难以抑制地在脑海中浮现出这种念头:‘我的眼睛……是我的眼睛……是我的眼睛杀了祂们——是我的眼睛导致了他们死亡!’
这声音和这想法在耳边不断地提醒着就是姜瑜她自己才导致了怎样的恐怖事情,但随着不愿去相信的恐慌感在心中蔓延,随着恨之无能和难以接受,一股子莫名的力量迫使姜瑜亟不可待地需要证明“自己不是凶手”和“自己的眼睛只是看见死期”!
姜瑜颤抖着的手鬼使神差般抬起来,摘掉了刚刚才套回去的绷带……
……
“大师,就是这儿吗?”
关医生将车停在了路边,他左边有涛涛海浪声拍打在坝上,右边则是青翠的山林。
听见关医生的询问、于是张大师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八卦罗盘,对比了指针指向的位置后张大师确切地点点头:“差不多是这里,具体还需要纸鹤定位。”
说完这话张大师伸手往怀中去,却没有摸到纸鹤,张大师的眉头倏地一皱,连忙低头四顾、翻找,却也没有在身边发现之前折起的那只纸鹤。
“怎么了大师?”关医生看张大师的动作好像在找什么,连忙问道。
“我之前折的纸鹤不见了。”张大师回答关医生的话之后回忆了一阵子,确信自己是将千纸鹤揣在怀里的,但现在千纸鹤不见了,难不成还能是……
不对!这千纸鹤上的朱砂纹如果激活的话确实是长了脚的!
可是……如果是朱砂纹被激活的话……
张大师脑海中灵光一闪,迅速低头掐指算了起来。
“回去!快回去!”张大师算出自己的千纸鹤现在还在最初下术的地方,立马心中起疑、当他瞥见关医生车上电子钟上时间之后连忙道。
只见那电子钟上显示的时间距离关医生的“三刻钟”只有不到一半了!
好在这里距离汤臣花园不远!抓紧时间还可能来得及!
张大师急促的语气吓了正在低头找千纸鹤的关医生一跳,关医生连忙启动了桑塔纳、打起方向灯调头,调完头之后关医生问道:“大师,怎么了?突然要回去?回黄大仙庙吗?”
“不!回汤臣花园!”张大师道,“我的纸鹤自己留在了那里,说明那里一定死了人——之前纸鹤停留的地方我没有找到尸体的踪迹,这其中肯定有蹊跷!”
“抓紧时间,我们最好赶在你今天吉时走完之前到那里!”张大师道。
……
汤臣花园B栋的顶楼是一座开放性公寓,别墅级别的大泳池波光粼粼,一旁被水泥围种的日本红枫在毫无阻拦投射来的阳光下熠熠动人,而另一旁布满了健身器械的区域、一架高达两米的单杠上挂着一个上身赤裸、布满青紫的中老年男人。
“砰!”
“砰砰!”
而这是一个手上套着拳击手套的肌肉男不断往单杠上的方刘青紫的身上练拳的声音。
“好了,停一下。”一个穿着白衬衫、红色沙滩短裤、梳着大背头的华人男人坐在对面的藤椅上漫不经心地开口暂停了肌肉男的“练拳”行为,“没看见我们方叔都晕过去了么?”
华人男人身旁的椅子上绑着脸色苍白、腰间围了一圈绷带的方成,方成呜呜挣扎着、这个道上都觉得是硬茬的眼睛已经湿润、流出泪来,而他腰间的绷带早在他挣扎间渗出了血。
肌肉男听从华人男子的命令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身朝侍立在一旁的手下歪了歪头,示意手下将方刘弄醒。
手下点头表示明白,弯腰就端起脚边的水桶、一桶冰水就泼在了时已五十多岁的方刘脸上!
“咳!咳咳!”晕厥过去的方刘醒转过来。
“呜呜呜——!”儿子方成此刻心中后悔得都要流血了,痛苦地看着年已知天命的父亲遭受这样的折磨,恨不能以身相替!
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方成肚子上的刀伤可不是摆设,要是这样打下去那岂不是丢了命?更可况折磨他父亲方刘可比折磨方成更容易撬开他的嘴。
“傻狗成,心疼啊?”华人男子却对眼前这一切无动于衷,反而饶有兴致地点燃了雪茄,“但是你可以啊,说截了我们的货就截了我们的货,厉害,瘸子昆真是尽收些好马仔。”
说完华人男子咬着雪茄吸了一口。
带着甜味的雪茄烟被他吐出,华人男子接着说道:“不过瘸子昆也是舍得,为了你一个已经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还落在了我们手里的马仔居然肯下血本联合九龙城寨的四大少爷来救你,害得我们不得不把你转移到这里来。”
华人男子转头看向方成,戏谑道:“你觉得,是你先被瘸子昆救走快一点,还是你死在我手上快一点?”
那似猫玩弄老鼠般的眼神,让方成打了个寒颤。
但父亲的惨象就在面前,方成心中的痛苦支撑着虚弱至极的他鼓起勇气、还气若悬丝地道:“放了我老豆……他跟这件事没关系……”
“你老豆?他可是包庇你的人,怎么没关系?”华人男子不可置否,“这可是你自己把你老豆牵扯进来的。”
“而且没有你老豆,谁来承担药合斋何先生的事?”华人男子冷笑道,“我可不想被九龙城寨的家族通缉。”
方成一副快死的样子,但还是强撑着,哀求道:“可祸不及家人……”
可华人男子却嗤笑了一声,没再和方成说话,转头道——
“接着打。”
“打到我们傻狗成反水为止!”
而就在B栋下的地下停车场,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里面,后备箱里的白色塑料袋里包着一具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