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身上煞气重的人神鬼不侵,又常说灵魂中佛意重的人神鬼难近,李叔将脖子上戴着的玉牌摘下来,诚心朝着家里供奉着的观音菩萨的玉像拜了三拜,将玉牌留在了神龛上,才跟着关医生出了门、前往黄大仙庙。
关医生是无神主义分子,哪怕爹妈都已经信奉上帝、成了上帝教徒,但他仍然是无神主义分子,但他的优点就是对别人的信仰没有特殊的看法,对李叔的行为既不过问也不干涉。
香港的黄大仙庙位于香港九龙半岛东北部的高楼广厦之间,也叫黄大仙祠,在很久以前也有一个很诗意的名字,叫做“啬色园”。
黄大仙庙是一座中国式道教的寺庙,也是香港香火最旺的庙宇之一。它是大多数香港人民的精神寄托,据闻黄大仙庙非常灵验,但是求得来的签果,都只是解今年的运势,不包括明年或者以后永远如此。所以在农历过年前后,是黄大仙庙香火最鼎盛的时候,善男信女纷纷前来求问一整年的运势,无论保平安,求事业,问姻缘或者任何疑难杂症,香港人都来这里求解迷津。
好在现在是7月份的夏天,还是黄昏时,所以关医生和李叔并没有等待很久。
要是过年后月内的时间段,他们可能得提前三个月预约才能见到庙祝。
庙祝穿着褂子长袍,干干净净的头发二八分,布着淡淡皱纹的脸上还挂着一副老旧的眼镜,背后背了一个小包在庙旁的解签街一家茶馆坐着,点了一壶刚刚上的绿茶和一盘小份糕点,在等和他预约好的关医生和已经爽约的何老爷子。
庙祝很少给善男信女这么大的面子,如果不是何老爷子在他年轻不懂事的时候为他看诊,并维护他的声誉,他甚至不会接私活,而是正经地交给弟子们做。
他这个年纪,已经不在意金钱。
“张大师!”李叔起先还奇怪为什么关医生不带自己进黄大仙庙,反而一股脑带着自己朝解签街走,但在看见庙祝那副高人的模样之后立马就清楚了,连忙上前打招呼,“晚上好啊张大师。”
庙祝微笑而又矜持地点了点头,本以为是个认出他的善男,结果在李叔后面发现了关医生,关医生被李叔用手肘击了一下,连忙上前打招呼:“大师。”
“张大师啊,何先生有急事、今天匆匆忙忙赶去南洋啦,所以就由我带这个不懂事的后辈来……”李叔笑着解释道,表情有些不自然,毕竟在他眼里在面对这些和神打交道的“大师”的时候,还是很有压力的。
张大师在看见关医生的时候就眉头死死地皱了起来,甚至都没注意到李叔说些什么,他兀地开口打断李叔的寒暄之后,对着关医生道:“后生,你家里有什么关系不太近的亲人?”
张大师没头没脑地说出这句话让关医生懵了下,反应过来随即道:“没有诶,我家里三代都是一脉单传,关系很亲近。”
张大师又问道:“那有没有关系特别亲近的熟人?亲密相处过很多年的?”
关医生奇怪道:“大师,这个条件符合的人实在太多了,您能再具体一点吗?”
关医生心里其实觉得庙祝张大师提出的问题太过于隐私,让他有些不适,但毕竟有求于他而且李叔就在旁边,于是关医生耐着性子回答张大师的问题。
张大师空出喝茶的右手来掐着指头算了一阵,道:“男的,长辈,年纪大概是你年纪的两倍。”
关医生毫不犹豫地道:“那只有三个人了,一个是我老师,一个是我何叔,一个就是李叔了。”
“这三个人之中有谁近期驾鹤而去了吗?一日以内?”庙祝张大师道。
关医生脸上浮出愠怒,但还是压着性子道:“今天下午我才和老师打电话,他老人家当时还说要带徒弟去打高尔夫呢!”
庙祝张大师当然察觉到了关医生感到被冒犯而产生的不愉快,他淡淡一笑,便放下了手没有再算了。
“是何大夫和我约了时间,本来我没有理由跟你们走,但他曾拜托我让我上心,所以我不会爽约。”庙祝张大师说道,“现在天色尚早,你们坐下来陪我喝杯茶,等吃完了这一碟糕点,咱们就出发。”
关医生心中有些不愿意,比起在这呆坐看一个神棍吃“下午茶”,他更愿意早点回家做饭吃,但关医生刚走出一步就被李叔给拦了下来。
李叔说:“当然!当然!这是荣幸。”
庙祝张大师笑了笑,他招呼二人在四方桌旁坐下,并看起来毫不介意关医生之前的急躁的样子、亲手给关医生递了一块糕点。
关医生没注意那么多,道了声谢谢之后接过了糕点。
接过在关医生接过糕点的那一瞬间,瞥过关医生手掌纹路的张大师脸色骤然一变!
他一把抓住了关医生的手,硬摊开关医生的手掌、在充分展示关医生手掌纹路的一瞬间,张大师的右手食指不由得抚过关医生那与掌中线呈交叉的第二条纵线,得出的结果让他震惊当场!
关医生被张大师突然的举止吓了一跳,立刻抽回手问道:“你干嘛?!”
可是李叔却在这一瞬间看出门道来,连忙拉住了气急的关医生,问道:“张大师,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庙祝张大师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天机”,他又掐指算了一阵,可得出的结果还是一样,他又忍不住端详了一下关医生的面相,最终脸色一顿、老旧眼镜下的眸子里弥漫出哀伤的神情。
“没想到……没想到竟是你……怎么会……”张大师摇着头喃喃道。
李叔急了,连忙问道:“张大师,是不是我们志高会出什么事啊!”
张大师抬起头来叹了口气,道:“不是这个后生,是何大夫啊……”
“老何?!”李叔的脸色既震惊又疑惑。
“我们马上就走!”张大师表情既饱含哀悼,又从漫不经心变为严肃,“待会儿把你们到底遇见的事情,完完本本地告诉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