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笙身体里临忆的灵魂,在这时间存活的时间不是一两百年而是上千年,虽然隐居于灵谷,但对这世间的事情多少都了解一些。
他在冰湖的浮冰上发现诺初的时候,就认出了诺初身边这个受重伤的男子是何人。这男子的身份特殊,因为他不是一般人,他是这人族最大统治者——东阳国国主。他并非是不喜欢翔晖,只是翔晖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是被螣蛇所伤出现在这里,不管是人类也好,黑域的魔人也好肯定都会寻找他的下落,而这白桂村的太平日子看来是要到头了。
如果只是自己一人那倒也无碍,可是在这世间也有不少人也在寻找诺初的下落。他多多少少打听了一些北极村以外的事情,灵谷现世引起了一场战争,可这场战争没有最后的胜利者,因为灵谷在一阵强光中凭空消失了,有传言说看见麒麟族的公主在灵谷消失前从灵谷跌落,所以有不少人在找寻这麒麟公主的下落,黑域之王敖冽就是其中之一。
突然从灵谷陨落的麒麟,落到大陆世间就消失了,谁会信。他之所以没在北极村第一时间发现落入冰海的诺初,那是因为寒凌封印了诺初的灵丹,所以在诺初的身上除了血液能辨别她的身份以外,她与凡人无异,并无其他的灵力灵气与凤麟的力量。
暮笙自然也知道,翔晖从一个东阳国“弃子”到成为这东阳国主,能走到这一步靠的不仅仅是他的智慧谋略,胆识和勇敢,铲除异己自然也是必经之路,历朝历代的帝王宝座,哪一个不是脚踩着尸海血湖坐上的。临忆自然也知道翔晖隐藏的真实身份是半妖,但东阳国的百姓并不知道,翔晖似乎再用一种障眼法刻意的在隐瞒自己的身份,毕竟他可是唯一只有人族的东阳国主,可不能让百姓知道国主其实是“半妖”。
诺初是在灵谷长大的孩子,是在自己选定的人身边守护长大的孩子,翔晖绝对不适合她。但是看着诺初对翔辉过于执着并不是好事,可又偏偏不听劝,自然做父亲的心里怎么会好受。两人虽然能再一次重逢,一起生活,陪伴在彼此的左右,却不能相认……他心里的苦,一直都是自己忍着,因为他现在能站在诺初的面前,还要感谢真正的暮笙,所以他也要为了暮笙而活着。
现在诺初为了一个陌生的人就和自己生气,他就算脾气再好,再能包容诺初,可心里不可能不伤心。他也不是想把诺初绑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只是翔晖真的不是他愿意将诺初托付的对象。他一直认为寒凌会守在诺初身边,可是现在命运对寒凌却是如此的残酷。
之前临忆一直都在担心诺初的状态,根本无暇细想这一事情的因果,灵谷的气息消失,诺初独自一人坠落到这冰海里,导致双腿不能行走,而寒凌又不在她身边。他不禁的怀疑过自己选定的寒凌,因为按照诺初的生长状态,此时诺初应该已经拥有了该有的凤麟之力,就算继承母亲的凤凰之力失败,但是麒麟的力量怎么都在,可…她就像一个凡人一样,什么力量都没有。如果被歹人吸走了力量,为何诺初的经脉没有一处受损?况且不管是谁得到了麒麟的力量都不会那么的安分,这世间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可这几年大陆世间未免过于平静。
可好在那天寒凌及时找到诺初为她疗伤,默默的守护她。如果真的寒凌拿走了诺初的凤麟之力,他会“背叛”诺初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这乱世当中保护诺初。临忆知道寒凌身体的情况,他猜想寒凌可能现在也需要诺初的力量。
“凌儿,我的孩子真是苦了你,为师是否太过于自私,把初儿托付给你,独自让你一个人承受这如此巨大的痛苦,为师已经无法再偿还与你了……”他不知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再一次见到寒凌。
第二日暮笙醒来得早,其实是夜里不怎么睡得着。他看着外面还没完全亮的天,里屋诺初睡得正香。他怎么忍心和自己唯一的女儿置气,也担心诺初睡了一觉起来还是会和自己赌气,他想着反正也睡不着,不如起来做一些诺初平时爱吃的早餐,这样也好缓和昨天的气氛。他穿好衣服出门,看着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一个人,正呆呆的看着蒙蒙亮的天,那人正是翔晖,翔晖听见身后的动静。
“是暮大夫起来了。”
“你怎么会坐在这里?”
“很久没有像昨晚睡得那么的香了,自然醒来得早了一些。”
暮笙看他的样子,并不是像在说假话。他不打算和诺初生气,也就不在给翔晖摆脸色了。他进屋拿了一颗药丸和水递给翔晖。
“先把药吃了吧!”
翔晖今天倒是乖乖什么都没问就吃了,把杯子放在石桌上,暮笙站在一边。
“暮大夫一直都在这么幽静的地方生活吗?”
暮笙不明白翔晖问这句话的意思,正在思考如何回答时,又听见翔晖接着说,
“在这样一个安静舒适的地方,心情都会变得放松起来。我生活的地方很吵很吵,有时候我都不知道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何为好人?坏人又如何定义?我到底又是谁,为什么活在这世界上?”
面对翔晖这一连串的问题,暮笙只是简单的说,“做你想做的自己的就好了,虽然在不同的环境会有不同的责任,但现在你就是你,那个你想成为的那个自己。”
翔晖看着暮笙,暮笙并没有看他。接着说,“初儿快醒了,我去准备早饭了,白桂村天气凉,你再一个人待一会儿就回屋去吧!”
暮笙进屋以后,翔晖又看着天空,“我就是我,可那个我还有人知道吗?”
诺初醒来了,听着暮笙在庖屋忙活,心里想着自己怎么能像昨晚那样和暮笙置气,多伤暮笙的心。她正在心里思考着如何跟暮笙道歉会比较自然,她正想的出神的时候,
“初儿,醒来了。快准备一下过来吃早饭了。”暮笙正准备来叫诺初,就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床上专心的想着什么,
“哥哥,昨夜是初儿错了,不该和哥哥你赌气,以后哥哥你说什么初儿都听。今天我陪哥哥出诊。”
暮笙觉得宽慰的来到床边,轻轻的拍了一下诺初的头,“傻孩子,是哥哥不好那么执意的要求你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以后哥哥保证不会在这样了。”
诺初觉得好开心,一把抱住暮笙的腰,“嗯,以后我会和哥哥好好的商量的。”
“初儿想在家里照顾翔晖就在家里,初儿想跟我出诊就跟我出诊,不过最近初儿你不能自己出诊了。”
“为什么呢?是因为上次?”
“不是,到时候哥哥再给你解释,现在你就听哥哥的好吗?”
“好的!”
诺初也隐隐约约觉得最近村里不是很太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所以她心想暮笙应该也有感觉是担心自己,所以她便不多问,暮笙想说的时候,会告诉自己的。
一月过后
翔晖身上的伤除了胸口前和后背的伤以外,其他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诺初今天正在帮他换胸口处的上,每一次换药,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伤口,诺初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初儿姑娘不用为我伤心,没事的!”翔晖似乎看穿了诺初想法,
“你把自己生命看得太轻了。”
“只是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罢了。”
“你看着年纪轻轻的,怎会有如此的想法?”
翔晖看着认真帮自己换药的诺初,若无其事的说道,“有时候是形势所迫,太看重生死也许会活不长久的。”
诺初给翔晖换好后背的药,挑着眉看着他“这世间应该还有你留恋的事情吧!这个还你,在你的软甲里发现的,应该是你牵挂的某个姑娘的信物吧!”
翔晖拿起梳子,眼中流露出一丝的温柔,
“既有牵挂之人,那就应该看重自己的命一些。”
在与翔晖一个月的相处,她觉得在翔晖眼里生死都是无所谓的事情,活着也好,死了也罢都不在意,感觉这他活着很随意却也很累。
“只是留做一个念想。”翔晖把梳子随意的放在一边,“五年前就结束的念想。”
“就算没了牵挂的人,那你自己也总的好好活下去不是?”
“所以我现在还活着,因为我还不能倒下,我身边的人还不允许我倒下!”
诺初感觉绕来绕去似乎把自己绕进去了,
“人族的一生很短,我见了太多的遗憾,但我也体会了他们的快乐。有很多很多的遗憾都是他们没有时间去完成自己的心愿,有的是没能为自己爱的人去做些什么,最简单便是没来及尝一尝好吃的薯饼……太多了!你的寿命应该比人族要长,活着有太多的意义了,不应该那么的随意,”
翔晖认真的看着诺初,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不仅医术了得,人长得如仙以外,心也是善良的没话说。诺初察觉翔晖盯着自己,
“我好像说得太多了!”
翔晖很满足的笑着说,“我身边也有一个简单俊美的人。想着你们说不定能聊到一块去!”
“为何?”
“你们都是为了别人想太多。”
“看来我确实说得太多了!”诺初有些无奈的看着翔晖,
“那初儿姑娘,对着人世间的念想是什么?”
“也许我的执念就是我要好好的活着,赎罪!”
“赎罪?”翔晖根本想象不出有什么事情可以在眼前这个女子用一生来赎罪的,
“换好了!你自行先休息下,我出去走走。哥哥回来你给他说一声,我半个时辰就回来。让他不要担心。”
前胸后背的伤口都已经换好了药,她不想继续接着这个话题说,所以她借口离开。现在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她摇着轮椅来到离家不远的山顶上,看着远处,她慢慢的扶着轮椅边上站起来,刚站起来的时候脚还有些发抖,手还需要扶着轮椅才能站的稳一些。坐着和站着的感受完全是不同的,她只是静静的吹着风,风中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她想起了李婆婆做的桂花糕也在吃不到了。
最近她时而会感觉到脚凉凉的,麻麻的,脚开始有知觉了,终于可以感觉到了,没有任何事比这件事更让她开心的了。
突然挂起了一阵风,风比诺初想象的大了一些,她脚没站稳,手撑着轮椅往前倾斜,轮椅带着向前的动力从山顶上掉了下去,要不是紧要关头翔晖出现把诺初拉倒自己的怀里,诺初此时可能也随着轮椅跌落了山谷。
翔晖皱着眉头,忍着伤口拉扯的疼。
“对不起,你的伤口有没有怎么样?”诺初看着自己正好压在翔晖的伤口处。
血迹慢慢的开始浸透纱布。
“糟了,伤口一定是裂开了,我帮你看看。”诺初一脸紧张的,
“没事的,我们回去吧!暮笙公子一会儿回来找不到你会担心的。”
“好吧!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才可能是说了一些什么让姑娘回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了,我担心初儿姑娘你,所以过来道歉。”
“没有的事,我只是习惯一个人呆呆。倒是你每次都那么不要命的救我,你难道不知道万一你被我也拽下去了呢?”
“这不好好的嘛!不碍事的,再说谁叫姑娘让我第一眼见到就‘吾见犹怜’呢?”
“好吧,都好好的。现在我们赶快回去让哥哥检查检查你的伤口情况。”
翔晖有些无奈的笑笑,“好的!”
“回去又要麻烦哥哥作轮椅了。”
“也许暮笙公子真的会不让初儿姑娘和我出来的,因为每次都会弄丢一把轮椅。”
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诺初在任何方面都很敏锐,但只有一点,她从小在被大家呵护充满爱的环境中长大,唯独分不清男女之间感情是怎么一回事,并不是诺初没有听见翔晖再说什么,不过她理解翔晖的‘吾见犹怜”是可怜自己的意思,毕竟自己是一个不会走路的女子。
而翔晖心里觉得似乎自己应该是找到了新的念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