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们狼吞虎咽,吃了个心满意足,老大收留了我们,当然,我们答应他为他做事,至于做什么事这点心中本来还有的顾虑,在看到诱人的食物时起,便已经化作云彩随风而逝了。
那年我十岁,从那时起,我们就正式成为街头一族,本性从根本上开始发生了变化,我是一个需要赎罪的人,罪孽深重,这个问题我常常一个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翻来覆去的考虑。在追随老大的六年间,我们做过了世界上所有的坏事,伤害过不计其数的人,从中,我们满足了自己人类可以产生的诸多邪恶的欲望。我们过的潇洒从容,完全忘却世界还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正确的生活方式。我们的所作所为恰恰处处破坏这种正确。
迫于生计,像我们这种街头的所谓门外人并不罕见,所以各种大大小小的组织也是层出不穷,多则数十人,少则三五人,我们四人加入的是“义薄云天”会,当我们得知这个激起豪气的会名后,内心莫名其妙自豪了一把,也对老大刮目相看,但是后来发现,“义薄云天”和“狗屎”没有根本的区别,只是一个是四个字,一个是两个字。
在我十六岁那年,我们离开了“义薄云天”,重获自由之身。无论是现在的我,还是十六岁的我,对于那段日子仍是记忆犹新,那段岁月仿佛充斥着邪恶的养料,促使我们快速的成长,尽管我们长得并没有那么完美,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最初,我们四个人由于年龄较小,只是参加一些初级的活动,因此经常被会里的人嘲笑,但是这种善意的嘲笑,就像一种另类的安慰,在这个变态的组织中,安慰自然也是变态的。
我们的工作虽然让我们有些惊讶,但是也早有思想准备,偷窃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做过,但是为了活下去,只能放弃那些真善美之类的教条。我们被折痕皮鞋教导了两天,就开始上岗了,后来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刘二狗,这并非他的外号,而是爹妈给他起的名字,希望能够像狗一样,坚强的活着,最好是吃别人家的粮食活着。
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天,那一天,我的灵魂沾染了第一滴恶的汁液,从此再也没有办法涤清。我们四个人一早就来到大街上,街上没有多少人,显得很冷清。那种自由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如果不是迫于生计的压力,这简直如同度假般惬意。
就在我正在抬头看着天空时,李大强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天空有一群白色的鸽子飞过,发出一阵美妙的哨声,吸引我注目。看着这些幸运的生灵,我的内心往往会出现一种莫名的躁动,李大强扰乱了我的思绪,他把手指向大街南头,我注意到一个身影,正在向着我们的方向走来。刚才那种惬意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心跳也加快了,仿佛一股强劲的暗涌正在逼近,要把我推向无底的深渊。相信他们的手心也是浸染了汗水,我双手搓动,心中想得是要不要下手,如何下手。
就在犹豫间,那个人已经来到我们面前,来人是一个女人,中年模样,手里提着一个包,至于样式和颜色早已没有印象,她有些警惕的看着我们,然后绕了一个弧线走过我们,还不时的回头,想必已经看出我们有些异常。
我们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有粗重的呼吸和起伏的胸口表明我们内心激烈的斗争。眼看那个女人就要走到大街的尽头转弯。
“兄弟们,给我抢!”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喊出这么一句话,我们四个人的目光交集,李大强跟着说“抢!”,张文和小雅有些犹豫不定,但是顾不上多想,跑着跟上我和李大强。
就在那个女人准备转弯的时候,听到了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她慌乱的回头,我清楚记得她瞬间苍白的脸孔,还有死死抓住手里的包的动作。
那时,大脑之中的恶魔已经苏醒,我甚至有些亢奋,我快步来到她面前,动作笨拙的抢她的包,但是由于力量没有那么大,和女人争抢了一会,始终没有得逞。此时女人也反应过来,大声呼救,女人的嗓门很大,我的头发好像被人薅起来一般立了起来,终于他们三个跑过来帮忙,把女人推倒在地,但是包依然被紧紧抱着,就在左右为难之际,张文脑袋突然靠向她的胳膊,然后响起一个让我差点尿裤子的惨叫。包一到手,我便起身往回跑去,他们也紧紧跟着跑,我回头瞥了一眼,看见女人正准备起身,一脸绝望,我耳朵好像失去了听力,虽然她的嘴不停的动,我却听不到声音,也听不到我们凌乱的脚步声,当时唯一的一个触动就是,张文嘴角的鲜红的血。
出师大捷,我们甚至没有打开包,就跑回那个废弃的厂房,那里是我们的据点,我们把包交给了老大,脸上甚至带着邀功的耻辱,甚至希望老大拍拍我的脑袋,夸奖我做的不错。人性的堕落是多么可怕,因为那实在是太容易了。成功做完第一票,我们的胆量和能力日益提高,老大也对我们刮目相看,只要目标出现,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当然归功于我们四人团结一致,这也为我们日后的成功奠定了基础。
就这样,我们通过自己的努力,真正的融入这个组织,回想起刚刚跑出孤儿院时的情景,仿佛已经是遥远的过去,那四个差点饿死的人,也仿佛不再真实,只是一种虚化的没有存在过的感觉。
老大可以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每天只有在晚上交战利品的时候或者是和其它帮派发生冲突的时候才会出现,我们四个后来被重视起来,会里有什么打架之类的事情,都会通知我们参加,起初感觉到一种自豪感觉,因为终于可以和其它人一样,可是后来不想参加的时候,已经是身不由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