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阿尔伯特叫了下同伴的名字,然后说:“别碍事,这与你无关。”
“这与我有关,要是你被抓住,我怎么向你母亲交代。”尤里说。
“我说了,这事与你无关!”阿尔伯特举着枪威胁尤里:“我会处理好一切,不用担心会连累你们,谁也抓不住我。”
“你怎么处理好一切?”面对枪口的威胁,尤里毫不惊慌,反问道:“偷走弹头?毁掉枪支?伪造不在场证明?你父亲难道没有教过你怎么在什么线索也没有的情况下,调查真凶抓捕犯人吗?如果让你父亲知道你现在要做的事,会怎么想?”
“闭嘴!”阿尔伯特怒吼:“别那我父亲来压我!我跟你不同,不会忍气吞声给那些该死的贵族大少爷大小姐卖命,做牛做马,替他们办事,还要为他们的前程考虑,我绝不会这么做!你以为我从家里出来真的是答应帮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少爷吗?我就是为了现在这个机会,为了杀掉下面那个早就该死的混蛋,才会跟着你们到现在。所以,我只再说一遍,别碍事。”
尤里叹息一下,摊开双手对阿尔伯特说:“我不是来碍事的,也不想跟你打,我只是要告诉你,杀害你父亲的不是雷蒙德·莫比斯,凶手另有其人。”
“你要给他辩护吗!我的尤里大圣人啊!你怎么能够说出如此的弥天大谎。”阿尔伯特愤怒至极吼叫:“就算行凶的人不是他,也是他指示的,就算有一百个法官判他无罪,一千陪审团投他无罪,一万个人说他无罪,我今天也一定要他死!”
见阿尔伯特的愤怒和憎恨如此坚决,不顾一切都要杀掉莫比斯,深知憎恨的可怕能让人迷失自我,尤里不由得想起某个朋友,对他,尤里无法做些什么。但对眼前这人,尤里还是有能做的。
“如果是你父亲来证明,他是无辜呢?”
“砰”的一声,一颗子弹从尤里耳边飞过,阿尔伯特用还未散去硝烟的枪口指着尤里,恶狠狠地说:“你要是再拿父亲来压我,第一个死的会是你。”说完,转身一看,以“鹰眼”的眼力看到莫比斯已经坐上车出发,虽然错失良机,但还有机会。
昨天潜伏在莫比斯附近一直偷听监视他的行动,通过他的秘书得知他今天行程,早就在昨晚做好一切准备的阿尔伯特,在莫比斯离开斯特利伯格前,总共有六次机会可以杀死他,其中还有几次能以非常意外的方式杀掉他,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自己。
看到车辆行进方向,脑子一转便对路线一清二楚,而最佳狙击地点也在掌握之中,阿尔伯特立即向地点跑去,却被尤里拦下。
“滚开!”阿尔伯特大吼一声,脚边的影子立即窜出一只大灰狼扑向尤里,大口一张就咬住尤里手臂,趁着尤里被灰狼牵制,阿尔伯特从他身边略过,用力一跳,飞出大楼。
从高空落下,阿尔伯特毫无惧色,任凭身体自由落下,不过片刻便落到钢筋混凝土的地面上,一个受力翻滚,安全落到另一座大楼上,回头一看只见尤里还在大楼上被灰狼缠住,仍然对着阿尔伯特喊着:“别那么鲁莽,先听我说完,我认识、该死!”
阿尔伯特没有听尤里说完,拔腿就跑,在楼宇间飞跃,矫健的身姿如同森林的野狼,在这片钢铁森林之中追逐它的猎物,在咬断猎物喉咙听到它最后一丝气息之前是不会停手。
尤里看回正咬着自己的灰狼,并不高兴地说:“不是我没有办法对付你,只是不太想用些强硬的手段而已。”灰狼好像听不懂尤里说什么,依旧死死咬着他的手臂不放,还试图用高大身躯的重量压倒尤里,可这些都是无用功。以灰狼的牙齿根本无法咬伤尤里,那点体重随手就可以扔飞出去,这也是没躲闪灰狼攻击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则是某个人的嘱托。
阿尔伯特在高楼大厦之间飞跃,目光紧紧盯着远处公路上某一辆高级轿车,双手紧紧抓住猎枪,心中的怒火和恨意促使他以更快的速度飞奔着,哪怕只是早一步,早一秒也好,只要能杀掉那个人,什么也顾不上了。
终于,他到了。一座并不太过起眼的大楼上,周围视线开阔,能够清楚看着远处高速公路上行驶的每一辆车,如果用上鹰眼的话还能看到车上每位乘客在做什么。
阿尔伯特深呼吸一下平复急促跳到的心脏和有些凌乱的呼吸,蹲下身从背包里取出立地支架给猎枪装上,卸下弹夹退出子弹换上另一种子弹,调整多倍瞄准镜,检查枪支状态,最后上膛,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犹如数百上千次排练而成的精彩表演一样完美,同时阿尔伯特也恢复原来的心跳和呼吸,瞬间进入状态。
他端起枪,透过瞄准镜观察高速公路上的状况,判断最后下手的时机和地点,他将要在这里杀掉雷蒙德·莫比斯。又或者让他很不幸的遭遇车祸,意外身亡。
不需要直接打穿莫比斯的脑袋,只要打穿他坐的车的轮胎,就可以让他遭到车祸意外身亡,而且还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自己,人们只会把这件事当中一次不幸的意外。对,非常不幸的意外,就像自己的父亲遭遇到的一样。
念及父亲的仇,阿尔伯特恨意猛然一增,改变注意还是直接一枪打爆他的头。刚刚装上去的子弹是自己从来不用军用子弹,就算有人来调查也不会发现是自己做的,事后再把猎枪处理掉,连证据也不会有。
预估时间现离目标到达还有十分钟左右,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目标出现,然后一发子弹,世界就干净了。
“很快,就把那家伙送到地狱去,让地狱的魔鬼给他来个最公正的审判,剩下的就不用你操心了。”阿尔伯特喃喃自语,好像对某个人说话。
“我不认为,你父亲会赞成你现在的做法。”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阿尔伯特一惊,然后咬牙回头狠狠地盯着来人,低声吼着:“尤里,我说过不要来碍事,你别以为我不会开枪。”
“我相信你会开枪。”尤里慢慢说:“但在此之前,请给我五分钟时间,向你解释...”
“砰”一声,一颗子弹擦着尤里的右脸飞过,留下一道血痕,阿尔伯特的声音随之而来:“滚!”
尤里深呼吸一下,继续说:“我认识你父亲,伯利安·威洛克,我曾经和他一起...”
“砰”一声,又一颗子弹从枪管射出,这次子弹不再要在尤里脸皮上留下血痕,而是在他脸上开一个洞。“叮”一声,尤里已经拔刀出鞘,将子弹劈成两半,然后像无事发生一样继续说:“行动过一段时间,就在他殉职前半个月。”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我父亲,你不配。”阿尔伯特狠狠喊道:“要是你敢妨碍我的话,不管你有多厉害,我都回杀了你。”随着狠话放出,尤里身后传来的狼的低吼,不用回头看就知道刚甩掉的灰狼也追上来了。
“我这里有一件东西,你看过之后再考虑给不给我五分钟。”尤里无奈,边说边从兜里掏东西。
“你敢动一根手指,我就杀了你!”阿尔伯特威胁道。
“这是你父亲的遗物。”尤里说。
“这不可能!”在阿尔伯特惊讶的目光下,尤里掏出一个钱包,一个样子很普通却让阿尔伯特感到非常熟悉的钱包,尤里说:“这里面有张照片,你看一下就会相信。”
阿尔伯特犹豫了,他不相信那个钱包是真的,但细心一想却想起在父亲遗物当中确实没有钱包,这本是一件小事当时被自己当作是意外遗失忘掉,可如果不是意外遗失而是被人取走,那么尤里手上的就可能是真的。但是...
“你当我是小孩吗,随便拿个钱包就说是我父亲的,鬼才会信!”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尤里说:“如果你认为是假的话,为什么不敢看。”
“因为你会趁机偷袭!”阿尔伯特喊。
“你什么时候赢过我?”尤里反问一句,让阿尔伯特无话可说,犹豫片刻,最后心念一动让灰狼叼着钱包待会自己身边,接过之后再命灰狼警惕着尤里,然后才打开钱包。
入眼第一样东西让阿尔伯特愣住了,那是一张一家三口的合照,左边的父亲年纪约莫四十岁,还算英俊的脸孔与阿尔伯特颇有几分相似,右边的母亲年轻几岁,而中间稚气未去的孩子正扛着一支猎枪咧嘴大笑,这是一张无比温馨的家庭合照,如果没有上面的血指印的话。
见阿尔伯特看着照片一眼不发,尤里便知道自己已经有五分钟解释一切,他直接说:“一年半前,在见过血誓仪式之后没多久,我就察觉背后有些不寻常的力量和势力安排了一切,便独自进行各种调查,经过一系列的分析得出要暗杀某人的结果,为了阻止幕后黑手,我更加努力调查,而在这过程之中,遇到了你父亲。”
阿尔伯特微微一惊,抬头看着尤里,听他继续说明:“当时我们本以为只是偶然间碰到一起而已,但通过情报的交换和分析,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我正在调查的暗杀计划与伯利安·威洛克先生调查那件无辜少女惨死污蔑案件背后隐藏的真相有关,我们正在调查的是同一件事。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那两名贵族会莫名其妙地杀害那个无辜的少女,因为他们正打算实施暗杀计划或者讨论暗杀计划,不巧被偷听碰见,只能狠下杀手。”
阿尔伯特回过神,立即思考尤里说的话,而尤里抓紧时间继续说:“你父亲伯利安·威洛克线索当时很愤怒,誓要还给少女真相并将幕后黑手揪出来,然后他便和我一起行动,合作七八天的时间。在这些短暂的日子里,他教了我很多关于调查追踪抓捕的技巧,都是些非常有用又高明的技巧,我十分佩服他。他还常常问我关于你的事,也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总是说,你是他最自豪的...”
“给我说重点!”阿尔伯特咆哮着,举枪指着尤里问:“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父亲的遗物在你手里?我父亲的死你知道多少?快说!”
面对怒吼,尤里没有生气,有些惭愧地回答:“关于你父亲的死,我要负上一定的责任。”
“什么意思?”阿尔伯特怒问。
“当时,经过不少调查之后,我们发现一条重要线索有可能找出幕后策划一切的黑手,但由于情报的缺乏,线索指向两个方向,经过商议我们决定分头行动之后再汇合,可两个方向,一个比较危险,一个比较安全,而我们选择的结果,你已经知道了。”尤里解释道。
阿尔伯特听到后,怔怔地说不出话。
尤里说:“在之后,当我听到你父亲的消息时一切都太迟了,我只能赶到连夜赶到他尸体前道歉,并带走一些线索以免他的牺牲白白浪费。我也来到过葬礼的现场,但没有过去,因为有些对不起他和你。”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只有答案,是谁做的?是不是那个混蛋指使的?”阿尔伯再度怒吼着质问尤里,充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着尤里。
“凶手是谁我还不知道,但肯定不是雷蒙德·莫比斯指使的。”尤里回答。
“为什么不是他?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他!”阿尔伯特问。
“因为当时我负责调查的人就是他,我跟踪他七天,偷听他说话,翻开过他律师楼和家里所有文件,监视他一举一动甚至连他在浴室里做过什么都一清二楚,我肯定他没有安排过任何刺杀你父亲伯利安·威洛克先生的举动。他是无辜的。”尤里回答。
阿尔伯特一愣,又问:“不是他?又会是谁?”
“你父亲当时负责调查的,是当然涉案的那两名贵族之一,我想你父亲应该是跟踪他到与幕后黑手碰面,然后不小心被发现,经过激烈打斗之后才被杀害,这点从伯利安·威洛克先生身上的伤痕可以看出,凶手是个非常厉害的剑士,绝对不是街头混混所为。”
听我尤里所说,阿尔伯特只感觉脑子一片混乱,既相信又不想相信,不知所措间忽然,目光扫到远处一辆高级轿车正驶上高速公路,顿时把混乱全部扔到脑后,提起枪瞄准那辆车上后座的乘客。
“阿尔伯特!”尤里大声叫唤。
“可能你说得对,这个混蛋真的不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但不代表他可以活下去,他死了对整个世界都是一件好事。”阿尔伯特大喊:“不要妨碍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接着灰狼低吼着,威胁尤里不要靠近。
“你这番话我也曾经说过,在和你父亲分开前就问过他,要不要我杀掉这个早该死掉的混蛋,这世界也是一种贡献。可你知道,你父亲是怎么回答的吗?”尤里问。
“别打扰我!机会只有这一次,我不能失手。”阿尔伯特大喊。
“只有一次?你父亲可是有三十几次啊。”尤里笑了:“他说,我完全可以在没有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让这个混蛋消失,可我没那么做,因为我今天会在这里不是为了私仇而是为了那个无辜的女孩以及其他饱受不白之冤的人。杀掉他不会有任何人得到公正,真相也会随之沉没,死者将得不到安息。或许我无法将所有犯人送进监狱,但绝不能让那些一直关心我的人失望,我不能让我的家人失望。”
“这是你父亲,伯利安·威洛克最后对我的话,现在到你了,你要怎么回答?”尤里问。
“我要一发子弹打爆他的脑袋,就像西瓜一样打个稀巴烂,将他的脑浆变成番茄酱洒到周围都是,谁也阻止不了!”阿尔伯特举着枪大喊回答。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不会阻止你。”尤里收起刀,默默地看着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没再理会尤里,他的时间不多了,很快目标就会经过最佳地点,错过了就麻烦了。
深呼吸,将多余的是扔到一边,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稳住双手,瞄准目标,只需一发子弹,什么事也没有了。
但是...
‘深呼吸,别紧张,也别害怕,即使目标再快,你都会有机会。’
目标已经出现在黑色十字里,接下来只需准确瞄准头部。
‘忘掉呼吸,忘掉心跳,忘掉身上的痛楚,去聆听风的声音,去感受空气的流动,将注意力放在准星和目标上面。’
准星在摇摆,无法瞄准,偏差不断变大。
‘双手别放松,也别紧张,要用力也不能太用力,风会吹动你的双手,但不会吹动你的心,让你的双手和心保持一致,心、手、眼睛都在目标上。’
准星开始稳定,慢慢移向目标脑袋,但时间不多了,还来得及吗?
‘别担心时间,再短的时间都是用,子弹命中目标只需要一瞬间,不是只剩最后一刻,而是还有最后一刻,抓住那一刻,抓住那个瞬间。’
终于,目标来到最佳地点,黑色十字也准备就绪,审判落下。
‘就是现在!’
砰!噌!
轿车内,莫比斯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什么声音,回头一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也没有看到后备箱上的弹孔。
“嗯~~~啊~~~~!”
阿尔伯特一拳砸在大腿上,愤恨地大声呐喊,一拳又一拳,直至手赤赤发痛也无法让颤抖的手冷静下来,究竟是悔恨还是愤怒,是惋惜还是自责,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他错失良机,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再有。
尤里站在后面默默地看着,松口气之余,也感到些许慰籍。
总算,没有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