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了太清观的地址,褚慧在周六一大早就出发了,太清观位于离省会城市不远的小镇上,现在城市扩张得厉害,褚慧远远地便看到了道观灰白色的围墙上用红油漆刷上的大大的“拆”字。
道观虽然又小又旧,但是胜在干净整洁,倒是看不出破败的迹象。
一进门,便是影壁,也就是一堵墙,影壁的砖雕非常讲究,绘有九条大龙,可见当年这座道观鼎盛时期,必是一番繁盛景象。风水的说法本就源于道家,所以道观的修建自然更加讲究,褚慧从影壁过去,看到了东面的正殿,远看着里面的神像庄严肃穆,也不知道供奉的神像是哪位神仙,更不知道道家拜祭神像有什么礼仪?涉及宗教,一举一动都有规矩。
“姑娘,是来求签还是祈愿?”一名道士出现在褚慧身后。
褚慧回过头来见是一名身着道袍的老道士,颔首行礼。“大师,我是来打听一件事的。”
那道长也微微躬身还礼。“大师不敢当,姑娘称呼贫道道长即可。太清观地处偏僻,多年不曾有人来了,敢问姑娘来此所问何事?”
“请问道长在这太清观中多久了?”褚慧问道。
“贫道在此观已经40余年了。”道长答道。
褚慧急切地问道“不知道长对二十五年前太清观送到福利院的一名婴儿可有印象?”
那道长思索了一番,“前些年太清观香火还算可以,常有弃婴放置观外,这些年由太清观送走的婴儿也有十几个了,不知姑娘说的是哪个?”
褚慧从包里掏出金锁放在手心,将正面的‘褚’字朝上。那道长像是吃了一惊,拿过金锁仔细查看了一番,又抬头细细端详褚慧的眉眼,迟疑地问了句,“姑娘是从何处得来这长命锁?”
褚慧回道:“这是我18岁那年,从福利院院长的手里拿到的,她告诉我当年我是被太清观的道长抱到福利院去的。”
道长微微点了点头,将长命锁还给褚慧,说道“这就是了,当年正是我把你送去的……”
“道长还记得当年的事情?”褚慧心中一喜。
“那时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姑娘请随贫道来……”道长转身穿过正殿直往后院走去,褚慧连忙跟上。道长起身打开后院偏房的一间屋子,说道,“姑娘暂且在此喝茶小坐,当年姑娘襁褓中还有一物,待贫道取来。”道长拿起桌子上的茶具,给褚慧到了一杯茶。
褚慧点头应允,终于找到自己的身世了,不知结果到底是不是自己期待的那样,她难免心中忐忑,正好用茶压一压。放下茶杯,她开始环顾这间偏房,屋子简陋却很干净,并没有什么装饰物件,桌椅板凳都很有年代感,来这道观必定是已经建成好多年了,但那些摆设毕竟都是木制品,再如何小心使用,这木头用久了也会烂掉,屋子还是免不了带有一丝陈旧感。唯有一处略显怪异,那就是墙上的一幅画,画挂在墙上,外面还用玻璃罩子罩了起来,小心保存、隔绝空气,就像是展览馆那些文物展品一样。
那是一幅彩绘人像画,一位英姿勃发的老人,眼神温润,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却身穿金色甲胄,很违和的一幅画,脸长得像个文人,打扮却像个武将,手里还拿着什么。褚慧不由得上前一步,细细观察起来,发现那似乎是一张紫色的纸。
褚慧未及细看,道长便回来了,手里正拿着一枚墨色扳指,交给褚慧,说道:“你戴上试试看!”
褚慧不由得想起灰姑娘的童话故事,这墨玉戒指就是那灰姑娘的玻璃鞋,戴上这枚扳指才能认亲。可扳指这东西就没见哪个女人戴过,看着这枚扳指的大小,很明显是属于一个粗壮的男人,怎么看也不可能合适啊。
似乎是看出了褚慧的犹豫,道长将那枚扳指放在了桌上,转而说道,“姑娘稍安勿躁,贫道先给姑娘讲一个故事吧……”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大将军夫人许氏临产,一天一夜之后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却是一生一死。民间认为双胞胎生死各半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情,会让家门遭灾。将军府的老夫人决定将另一个活着的孩子也秘密处死,对外宣称两个孩子生下来因为体弱没活过来。但被许氏死死拦住了,哭求老夫人给孩子留一条活路,老夫人避而不见,大将军在外行军打仗,可怜那许夫人拖着刚生下孩子的身体跪在老夫人门前一天一夜,老夫人才松口说第二天让道士做法驱邪后才能将孩子留下。
老夫人请来的便是太清观的道士,道士抱着两个孩子做法驱邪时发现,两个孩子,却只有一副完整的魂魄,一个孩子身上拥有两魂六魄,而另一个却只有一魂一魄在身,其实两个孩子都算是在活着,只是那个拥有两魂六魄的孩子还能哼哼唧唧地哭,只是身子很虚弱,而另一个只有一魂一魄的孩子却不能睁眼、不能呼吸,甚至没有心跳,只是维持着体温的活死人,难怪会被认为是已经死了的。
本来老夫人的意思是做法驱邪之后便将那个死掉的孩子下葬,但是道士却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小的孩子被活埋,于是将自己的发现向将军府众人说明。许夫人自然是高兴的,她和将军成亲多年才有了这么一点骨血,就算是这辈子都体弱多病、醒不过来将军府也养得起。但是老夫人听了却更加火冒三丈,认为两个孩子都是怪物,坚决要打死。最后还是许氏娘家出面,大将军府的老夫人才勉强同意把两个孩子送到将军府乡下的庄子上养着,不得再回将军府。
可这种内院妇人的把戏,许氏的亲娘尚书夫人又怎么会不知,这两个孩子怕是还不到庄子上便被老夫人找人溺死了。但是女儿毕竟已经嫁人,娘家又不能把手伸得太长,不然日后做婆婆的想磋磨儿媳妇还不是有一百种理由。于是尚书夫人说道:“既然是太清观的道长发现了这件事情,救了两个孩子一命,说明这两个孩子是和道家有缘的,如今倒不如让孩子们入了道家的门,日后若是能化解,便化解了这灾厄,若是化解不了,也是她们的命数了。”
老夫人想了想,终归是要给尚书府一些颜面的,况且许夫人提的意见极好,两个孩子才出生,还没有入族谱,既是入了道门,便是方外之人,不算是褚家人了,有灾厄也降临不到褚家头上,等将军出征回来了也好交代,于是便点头同意,和尚书夫人一人给太清观捐了一千两银子,加在一块两千两,便把两个孩子交给了太清观抚养。太清观里都是男子,抚养女婴着实不便,太清观的道长便从山下的农家找了一名妇人,专门负责照顾两个孩子。
那一年,太祖皇帝游兴太清观,众道士和百姓都去围观,那名妇人便也抱着两个孩子去围观。太祖皇帝一生与皇后伉俪情深,仅生下两个儿子,没有女儿,因此格外喜欢女孩,太祖皇帝偶然看到了怀里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的妇人,问明是两个双胞胎女孩之后,特地让让一名小道士将两个婴儿抱进来,又细细地询问婴儿的生辰,其中一个孩子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吓得那妇人面如土色。太祖皇帝却并未怪罪,还把随身的一枚墨玉扳指摘下来逗弄那个哇哇大哭的婴儿,说来也怪,婴儿手里抱着扳指就不哭了,太祖皇帝一高兴便将扳指赏给了那个婴儿,随手就让小道士将两个婴儿抱下去,但是不久之后,那名婴儿就莫名不见了。”
褚慧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这道长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在胡说八道,道长也不会这么闲和自己说一个毫不相干故事,这故事定然与自己的身世有关。虽说自己并不是信奉无神论的人,褚慧一直相信这个世界是存在科学无法解释的灵异事件的,但是落到自己头上,要相信自己这么离奇的身世,那怎么可能?
“姑娘不必质疑,这段故事是写在太清观观史上的,至于是不是真的,贫道也无从查起,只是姑娘拿出金锁,贫道便偶然想起了这段故事,至于是真是假,姑娘倒也不妨一试,贫道只记得,姑娘与其他放在太清观门前的弃婴不同,姑娘是莫名出现在太清观厢房的,姑娘现在所站的这间屋子,就是贫道当年发现你的地方。”
褚慧瞪大了眼睛,这道长越说越诡异了,不过来都来了,姑且一试吧,成与不成都没什么损失。
褚慧拿起桌上的墨玉戒指,正要往大拇指戴去,就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眩晕,头像是被撕裂一样疼,褚慧闭上眼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希望能够缓解,可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之后,褚慧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