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缓缓睁开眼睛,腹中一阵一阵的抽痛让她在清醒的瞬间,立即下意识地朝自己的肚子摸去,感觉到肚子依旧微微隆起,才放下心来,转而看向站在床边的夫君。
褚晨鸣在看到夫人的举动后,立即心虚起来,生怕夫人问起什么,于是走上前去将夫人扶起来:“兰溪你昏迷了三天,如今可算是醒了。太医说了,你这是孕中情绪激动才造成的昏迷,以后可要安心静养了。”这话一出口,褚晨鸣就想抽自己一个嘴巴,笨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见许氏许久没有说话,仍旧是一脸的悲戚,褚晨鸣自觉说错了话,识趣地转移了话题,“你躺了这么久一定是饿了,我让厨房把饭菜端来,你如今刚醒,得吃些清淡的。”
许氏见了夫君,自己却依旧是心里有苦说不出,娘亲说的很清楚,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夫君的催命符,她若是将这孩子生下来,马上就会大祸临头。可是这孩子是自己与夫君期盼多年才有的,又怎么忍心就这么放弃,让褚家从此断了香火,那样的话她就算是死了,也对不起褚家的列祖列宗。
许氏心思复杂地看了丈夫一眼,他这个急脾气,若是直接和他说了,他怕是能直接上金銮殿质问皇帝去,若是旁的事情,还能回娘家问问父亲的主意,但是如今,母亲说得很明确,要她打掉孩子与夫君和离,否则娘家就此与她桥归桥路归路,不再来往。这话虽是母亲说的,但必定是父亲的意思。既然大祸将至,身为出嫁女,她也不能连累娘家,有那个功夫伤心,莫不如好好想个法子,看看如何能够帮夫君避祸。按照父亲的推断,皇上还不至于马上向褚家动手,自己还有时间筹谋。
想到这里,许氏稍稍宽慰,看向夫君问道:“蕙心呢?”此时褚晨鸣终于是想起了女儿,叫方妈妈去把小姐带过来。
另一边,褚蕙心泪眼朦胧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梁宗泽,此时他正胸口一起一伏地喘着粗气,那一身袍子沾的全是灰和土,靴子上膝盖的位置还沾着泥巴,头发都松松垮垮的,脸上还有几道黑印子,一看就是用手抹汗造成的,完全没了世家公子的样子,就是府里的粗使小厮看着也比他整齐,想必,他已经尽力了的……
褚蕙心带着哭腔叫了一句“师兄……”
“哎,哭什么,你看你的眼睛,肿的像个桃。”梁宗泽看着褚蕙心那哭肿了的眼睛,却搜肠刮肚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
“呜……”褚蕙心本来就委屈,听他这么一说,嚎得更大声了。
梁宗泽安慰失败,那奶声奶气的哭声更是让他浑身都难受,更加不知所措了,“好了好了,别哭了,你还不快去看看师娘!”
恰巧方妈妈过来,见褚蕙心哭得可怜,自然也以为是担心夫人的缘故“小姐快别哭了,夫人已经醒了,奴婢这就带您去见夫人。”转而又看到泥猴儿一样的梁宗泽,又吩咐了人告诉外院的小厮备水给梁公子洗澡。
“小姐,别哭了,夫人好着呢。”一路上,褚蕙心还在哭哭啼啼,方妈妈耐心劝道。
“娘是吃了宋太医的药吗?”褚蕙心问。
“是啊,宋太医真是药到病除,一碗药喝下去,夫人马上就醒了。”方妈妈喜滋滋地道。
“那娘亲肚子里的弟弟呢?”褚蕙心继续问道。
“安稳着呐,回头再按着黄太医的方子安胎,就更稳妥了。”方妈妈道。
“这黄太医又是谁啊?”褚蕙心闻言立时抬头。
“这黄太医是梁公子请来的,据说原来也是个太医,如今已经告老还乡了。”
褚蕙心闻言停下脚步,惊喜地问道“那黄太医是什么时候来的?”
“半个时辰前吧。那黄太医是个怪人,来了先要宋太医之前熬药的药渣,然后又自己先熬了一碗药,说是安胎的,要夫人一定要喝宋太医的药之前喝下,就可以保住腹中的孩子,却又不让我们说出去,更加不可以告诉宋太医。”方妈妈道。当时,梁少爷鬼鬼祟祟地拉着一个老头儿来到夫人的卧房,把其他丫鬟撵走,独留下她和老爷,偷偷摸摸地不知道从哪弄出来一碗药,老爷竟然也由着他们胡闹,幸好夫人如今无碍,这么说来,那黄太医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泽哥儿,你看,我就说来得及吧,你慌什么?”褚府花厅内,褚晨鸣摆了一桌筵席给黄院判,梁宗泽在回房洗好澡换了一件衣裳后也来作陪。
“才不是,全因为你耽误了功夫,若不是我那师妹机灵,撞翻了之前的那碗药,咱们铁定是来不及了,哼!”梁宗泽反驳道。
黄院判自知理亏,没敢吭声。
梁宗泽也没有继续揭他的短,“不过黄院判好厉害啊,闻一闻那药渣就知道宋太医用了哪几位药材。”
“我在太医院里一辈子就和这几样药材打交道了,哪知道几十年了,太医院和各宫娘娘们的手段还是没有长进,左不过就是那几味偏门的药材,调出来的害人的药。”黄院判扔下筷子愤愤道。
“都有哪几味害人的药材啊?”梁宗泽好奇道。
黄院判摇头道,“哎,此言差矣,药材并没有好坏之分,药材本身并不害人,毒性再强的药材,也可用作救人的良药,反之若是药不对症,就算是灵丹妙药也能变成害人的毒药!不过药材之间相生相克,毒药也可变成解药,泽哥儿,以后你还有得学!”黄院判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梁宗泽一眼。
“不过你那师妹是如何知晓宋太医的药喝不得的?”黄院判怀疑道。
“我那师妹,从小心细如发,还总有奇思妙想,许是从那宋太医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也说不定……”梁宗泽想了想道。
“这么一个小丫头,果然机灵,那宋太医的药里面,掺了两味可以令妇人绝育的药!”黄院判沉声道。
“什么!”梁宗泽瞪大了眼睛。
“所以说你那师妹,当真是非常敏锐了……”黄院判眯着眼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