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清影刚起床,就听见外面闹哄哄的。她皱皱眉,顺手拿起一本书,坐在椅子上随意翻着。吵闹声越来越大,而后又响起呯呯的砸门声,夹杂着“开门”“开门”的叫嚷声。清影紧张的捂住耳朵,不想受其干扰,可声音却一直往耳朵里钻,书上的字一个也看不下去。忽然,“嘭”的一声,好像大门被打开了,听脚步大概有好几个人冲进院子。紧接着便是一番阻拦与争吵。清影在房里焦急的踱来踱去,不知如何是好,口里轻声念着,又像是呓语:“守护卫士,保护我,救我……”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感觉有人逼近楼上。很快听到紫琪的叫喊:“大家冷静一点,有什么事等太太来了再说,一定会给你们合理的答复。哎,你们不能上去,别刺激到小姐!”有个气冲冲的声音回应道:“找了你们太太多少次,三年了,一直没有解决,你们钟家根本没诚意,还搬了家躲到这里来。这次就是要找你们小姐评评理,让你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我们小姐也做不了主啊。而且那件事我们小姐也是受害者,她这段时间刚有好转,求你们别再刺激她了!”这是丽姨的声音。来的人显然未理会她们的话,仍然向楼上冲。清影缩在床的一角,用被子蒙着脸瑟瑟发抖。
房门很快被推开,几个壮汉出现在门口。紧接着进来一个妇人,头发乱糟糟的,瞪着眼睛,阴阳怪气的道:“哎呀,钟小姐,你怎么躲在这啊!总躲着也不是办法,跟我们去解决问题吧。”说着已逼近床边。清影又往里缩了下,但她已困在墙角,无处可逃。妇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清影一阵战栗,不由尖叫:“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来找我!”
“你不知道?”妇人提高了音量,“当年我家老金给你们钟家做司机,天天接送你上、下学,你会不知道?三年前那场大火,要不是我们老金拼死救你,你还有命坐在这里吗?一句不知道,你倒推得干干净净。你继续做你的大小姐,可怜我们孤儿寡母,这日子怎么过啊!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和你老子娘说几句好话,也不会只给我们那么一点钱。老头子啊,你好狠的心,还不如带我们娘俩一块走啊!”她一边说一边哭嚎起来。清影吓得呆住了,只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这一切。
这时紫琪也赶了过来,却被两个壮汉拦在门口,她只得大喊道:“金太太,话可不能这样说。金叔的事,我们都很难过,尤其是小姐,更是愧疚的不得了。这三年她一直病着,连大学都不能念了。其实她也是受害者,你就别再难为她了。这些年钟家待你们怎么样,你心里最清楚。可你们呢,一没钱就来家里闹。我们不是摇钱树,没义务常年养着你们,一会儿等太太来了,和你们最后做个了断,以后别再来闹了。你们不要伤害小姐,不然太太一毛钱也不会给你们的!”
妇人冷笑着:“呦,你一个下人好大的口气。我们就是要扣着你们小姐,让那婆娘知道,我们不是一点点钱就能打发的!”“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还想分钟家的家产吗?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不然别怪太太不念昔日的情分。”紫琪不卑不亢言道。
妇人哼了一声,“我不和你这个下人废话。来啊,请钟小姐出来。”话音刚落,她那几个大块头的兄弟一拥而上,把清影从床上拉出来。紫琪大叫着:“有话好好说,你们再这样我就报警了。”一群人仍没停下来,强行把清影拽下楼。妇人笑着丢下句话:“报警好啊,大不了一拍两散,我还怕你们吗?不过要是钟小姐有什么事,将来这一大笔遗产可找谁继承呢!”紫琪气得咬牙切齿,但又不好说什么,知道他们一家无赖,是断无道理可讲的。现在他们人多,而钟家只有她和丽姨两个。唯今之计,只有拖延时间,等太太赶过来。可他们却抓了小姐。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他们伤害小姐。
紫琪忙追下楼去,见他们带了清影已走到门口。她赶紧奔向仓库,抄起两根铁管子,递给丽姨一根,朝她使个眼色。两人心一横,举着铁管朝那群人猛打。她们两个女人虽没什么力气,打的也不准,很快便被几个壮汉制服了。但经这一闹,引起一阵混乱,他们顾着躲避铁棒的攻击,抓紧清影的手也松开了。紫琪大叫着:“小姐,快跑啊!”清影摆脱了束缚,急忙向大门外跑去。他们还在同紫琪、丽姨纠缠,那妇人尖声叫道:“那丫头跑了,快去追啊!”跟着有两个男人追出去。
清影慌不择路,只顾向前飞奔,一心想逃开那些人的纠缠。跑了一阵,清影已上气不接下气,前面是一片竹林,她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林间的小径曲曲弯弯,并不好走,加上竹叶遮遮挡挡,亦辨不清方向。清影不知自己来到了哪里,她靠在一株粗大的竹子上,再也跑不动了。出来的匆忙,口罩也忘记戴了,清影摸摸衣兜,还好有条纱巾,忙拿出来系上,遮挡住面颊。
她正想歇一会,紧接着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两个大汉随即出现在面前。完了,还是被他们捉到了,清影再无力气跑了,躲在那棵竹子后面,双臂紧紧抱住枝干。“钟小姐,别白费力气了,乖乖的跟我们回去。”“是啊,我们哥们粗手粗脚的,把你这细皮嫩肉弄疼了就不好了。”清影仍抱着竹子,一言不发,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两人越逼越近,正当他们要伸手捉她时,林间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请问,这位姑娘可是钟小姐?”为首的汉子一愣,立起眉毛,警惕的环顾四周:“什么人?躲起来算什么本事!”话音未落,竹林里走出来一位男子,鬓发微白,眉梢眼角有着很深的皱纹,看上去有些年岁。但他仍挺直脊背,精神矍铄,没有一丝老态龙钟之意。他径直走到两个汉子面前,开口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两个大男人何苦为难一个姑娘!”声音不疾不徐,略带沙哑,却自有一股坚定的力量。
“老头,要你多管闲事!”为首的汉子挥着拳头叫道。“如果我说,今天这闲事我是管定了呢?”他仍不紧不慢的说着。那汉子朝兄弟使个眼色,两人一起向他冲来,口里嚷着:“今天非要给你点厉害瞧瞧,别怪我们哥俩不懂得敬老!”
说着,强有力的拳头夹杂着呼呼风声迎面打来。老人镇定自若,身子只稍稍一偏,便避过了来势汹汹的这一拳。随即他握住那汉子的胳膊,轻轻一推,借力打力,那汉子还未明白怎么回事,身子已失去重心,整个人趴在了地上。紧接着他兄弟扑上来,两人拆了几招,眼见那汉子的拳头已碰到老人的衣襟。老人动作不快,却显得很敏捷,每个还击都恰到好处。那人虽挨到他的衣服,却丝毫未能近身。那壮汉渐生急躁,又发起攻击,老人一招轻轻一挡,四两拨千斤,那人的身子已仰面倒地。老人仍站在原地,微笑道:“我好言相劝,你们却非要动手,别怪我欺负年轻人啊。”
两个汉子一人捂着下巴,一人按着腹部,先后从地上爬起来,面面相觑。老人朗声道:“我和钟小姐有些渊源,今天有我在,定会护她周全。我看你们也占不到什么便宜,还是赶快回去吧。至于你们两家的纠葛,还是让你们管事的静下心来好好谈谈,找个解决的办法,莫要再为难钟小姐。”为首的汉子悄声对他兄弟说:“这老头有两下子,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还是回去找那婆娘理论吧。”后者点点头,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外走。临走前,那人又冷冷的留下句话:“钟小姐,今天算你运气好。希望我们回去能谈妥,不然绝不会就这么算了,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清影躲在竹子后面,仍在发抖。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幕幕,那样突如其来,令她难以招架,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尤其是那汉子临走前凶狠的话语和眼神,好像要把她整个人吞噬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