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很深,江平住的这条巷子只有四五户的人家还亮着灯,周围一大片都是黑漆漆的,让人无端的生出惧意来。
这里的住户大都提前拿到了拆迁补偿,他们有的去别的地方重新购置了新房,有些念着旧住到了政府先建好的安置房。
剩下的这些或许都和江平一样,是舍不得木子巷的温柔眷恋于此。
秦先生融在月色之中,看不出半点样子,他的脚步很轻,可偏偏鞋子踩在地面的“咯噔”声在这种荒漠的巷子里却又听得让人诡异。
旧时风光再也不在,数年楼庭夜市更是已经没落,霓虹瓦肆意的诱惑又怎么留着住即将落败的废墟。
秦先生没有用向采薇给他的手电,他把手电放在宽大的外衣口袋里,循着记忆摸黑走到巷子的另一边。
路不长却不大好走,到处是散落的垃圾和倒掉的枯木枝,大概是物业公司提前退出了这里许久没人过来打扫的缘故。
秦先生走了很久才走到了四十七号,这里比江家拆的要快一些,不过几个月没过来,罗家的院子已经成了一片断壁残垣了。
秦先生盯着眼前的桂花树看,他的脸色白的有些吓人,他将手放在口袋里暖着,屋外不比室内,晚上冷的要命。
他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苍茫的月色里,朦胧出现个人影过来,这个时间不该再有人愿意来这种拆迁重地,但他随意看过去却是一点也不好奇的样子。
从黑夜里走出来的是个三十岁样貌的男人,身上穿了一身职业的西装,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样貌很普通但人看上去很是干练,这样的人放在外面不是推销保险的就是房产中介。
他看到秦先生仿佛也有些意外,他走过去和秦先生搭话:“先生是这巷子里的人?”
他的声音很细,偏阴柔了些,秦先生上下看了看他,反问道:“你是?”
男人也笑了笑:“我不是。”他顺势朝巷口的方向一指:“我是拆迁办的人,这里还有几个钉子户不愿意走,办公室的人来让我再来劝劝,大过年的主家的人也不好发火,我来碰碰运气。”
秦先生嗯了一声,他担心出来太久汪浅睡过去了,他拢了拢衣服开始走来时的路。
男人看着他的举动奇怪叫住了他:“前面的巷子乱的很,有很多野猫野狗出没的,你一个人走不安全。”
秦先生脚步微顿,人站在原地没有回头:“你走过?”
男人愣了愣,接话道:“办公室的人跟我说的。”
秦先生忽然眉间一展,轻轻笑了笑:“我年轻的时候家里的一位长辈和我说过一句话,他说外面千好万好终归不如家里好。你去拜访人家的时候记得带一壶酒去,人情冷暖,多的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
乱世的颠沛流离谁能想起巷子里的兵荒马乱,男人没听明白秦先生的话,他张口就要问秦先生,可却在低头抬头一瞬间早已让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今夜的米酒秦先生喝的不多,他的酒量一向不好江平也知道,所以他喝的比汪浅还要少,但过堂的风吹得他整个人都跟着烧起来。
到江家的时候汪浅已经被向采薇扶到房间里休息了,江平倒是清醒了,他看到秦先生回来人立马从沙发起来。
他望着秦先生有些泛红的脸皱了皱眉:“先生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