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464200000058

第58章 爱向虚空茫然中(4)

后来,父亲回到上海,我便从小房间移到大房间,和保姆睡一张大床。我总是要钻进保姆的被窝,让她搂着我的小身子。她的身体多么软和啊,而且博大,我都可以陷进去了,睡眠特别踏实和酣甜。有几次被我母亲发现,把我从保姆的被窝里拖出来,塞回自己的被窝。可不一会儿,我又钻了过去。为这事,母亲几乎与保姆板了脸。而我,多么迷恋那庞大的,柔软的,富有弹性的肉体。我的脚被她的腿夹着,脸抵在她颈窝的部位,一只手环着她圆鼓鼓的腰,胸脯和肚腹贴在她丰满巨大的双乳之间。我的鼻腔里满是她的体味和发油味。她是一个守寡人,却也爱点俏,用刨花水梳头,再抹上桂花油。那气味并不难闻,因头发洗得干净,甜丝丝的。身上也是甜丝丝的,是肉香,与母亲的气味不同。母亲的气味比较爽利,有些涩,而保姆的,则有些腻,更加肉感。我无法挤进母亲被窝去,贴着母亲的身体,便在母亲的衣服上嗅来嗅去,像一只小狗。我最喜欢的是妈妈一件灰色呢的短上衣,呢是厚敦敦的,绒头能吸又能藏气味,够嗅一大气。鼻子尖在呢面上爬来爬去,呼吸将呢面弄得潮湿和温暖,有了肉体的意思。母亲的气息有一种类似薄荷,微含辛辣的清新,决不甜,是更加轻和飘的气味,稍纵即逝。我趴在那件灰呢上衣的面上,急骤地抽着鼻子,贪婪掠获气味。那气味就好像被我吸光了似的,没了。待我沮丧地抬起鼻子,转过头去,不料,那气味又从后脑勺过来了。保姆的体味却是饱满,结实,一股脑地涌进鼻腔。

我的老保姆,其实还挺年轻,三十几,不到四十的年纪。夏天时,她总穿一件香云纱的斜襟短袖衫,丰腴的身体特别能出汗,香云纱的油纸似的布质,发出一股醋样的酸,有着奇异的刺激,老要让人去嗅。坐在她的下风口,便吃饱了这股味。这个女人的身体,如春宫画上的那样膨胀开来,绵软的,水分充盈,足够将我裹起来。有时候,她会驱赶我远她一点,说,一身汗臭,薰死你!可我一点不嫌,还是要挨着她。她的汗气并无污秽的意思,而是将她的体味扩张和加强了,远不是母亲的体味那么微妙,难以捕捉,而是席裹了一团温热,扑面而来。其实,倘若要仔细回想,这是个匀称的女人,可在我的印象中,她却总是像春宫画上的女人体,有着夸张又抽象的曲线和体积。她的坐在小板凳上的臀部又宽又大,令人怀疑她如何能坐得住这巴掌大的小凳。她的胸脯也又宽又大,沉甸甸,颤巍巍。她的手膀,腿膀,亦是粗大。而她的头,脸,手,脚,却很小。这种古怪的形状,源自于我与它们不同程度的亲密关系。看的功能尚未发育健全,局部呈现出孤立的状态,无法协调起来,于是发生了这样比例失调的情况。我和她特别亲,她洗衣服,烧饭,择菜,我会从她背后抱住她的腰,身体贴在她的背上。身边呼啸而过一群男孩子,嚷着:嗲妹妹,嗲妹妹!

在我渐渐长大到不再钻她的被窝,睡自己的小床的时候,偶尔,有的时候,我还会与她挤在一起,睡上一夜。这已经不是出于安全感,而更是一个游戏。她的身体,很奇怪地,丝毫没有因为我的长大而变得小一点,依然是博大,柔软,包得住我。她的体味也没变,依然是微酸,细甜的肉香。十岁的时候,我有了小弟弟,家中为刚出生的婴儿请了乳母,又另请了烧饭阿姨,老保姆离开了我们家。她走后的第几天夜里,已经关了灯,都睡下了,老保姆又潜回来。她推进门,没开灯,摸到我床沿上,脱了衣服,揭开我的被子,睡下了。这一晚,我们紧紧抱着哭了一夜,她的眼泪流进我的耳朵,又凉又湿。然后漫过耳畔,流过脸颊,到了枕上,枕头被我们俩的眼泪湿得一塌糊涂。在抑郁的哭泣中,我们一起睡着了。

老保姆走了,玩娃娃的年龄也过了,我的身体空落落的,无人与我相拥而眠。我孤零零地,躺在黑暗中,等待昏晦的睡眠笼罩住我,好度过漫漫长夜。这一段无依无傍的日子,其实在我身心里种下了抑郁的病根。有时候,小小年年纪的我,竟然尝到失眠的滋味。黑,又不是黑到底,有一层微明,正好够投下影,在黑里面画花。并没有将空间填满,反而,因为模糊了物体的边缘,造成敞开的效果。而且,这些影,还有着雾一样的外部:弥漫,浮托,你似乎失去了重力。这发生在孤寂的黑夜,没有一点曼妙可言,有的只是惊恐。还有漫长的时间,空寂寂的。人们都在酣睡,唯有你,一个人在这无尽的黑夜里,飘浮。这是一条又宽又长的隧道,像幻灯机,或者万花筒的隧道顶端,那异国的小男孩和瑰丽的图案,退到看不见的深处。不知道前边是什么,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你也被这通道吸入,却总也抵达不了,即便是另一个,性质完全不同的世界。不知道有多少路程过去,早已经筋疲力尽,那黑暗隧道渐渐逼仄起来,穹顶与壁合拢了,有一些亮光照见了洞口,那里忽然上演起戏剧。诡谲的,与常识中的逻辑不能相符,虽然也合情合理。一些绝不可能的人和事在迎向你,这时候,你其实进入了睡眠。

有一个时期,黑夜叫我战栗。为了推迟黑夜来临,我在夜间便分外活跃,缠住妈妈说话,不让她走开。实在留不住她,便转向姐姐,不让她睡觉。我聒噪不休,上蹿下跳,结果是使自己情绪加倍亢奋,更加难以入眠。为了吊住人们的胃口,可以多陪我一会,将夜晚捱过去,我讲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给大家听。有一回,我讲了一个市井传闻,那是从同学家听来的。说的是一个产妇,产下一个婴儿,身上皮肤很皱,护士伸手抚摸一下,不料,全身张开了眼睛。我的话还未落音,已是一片疾呼。母亲打着战,问我从哪里听来如此可怕的故事,并且,还若无其事地来讲述。姐姐则哭着,不愿意搭理我。我被她们吓住了。这故事里有一种尖锐的恐怖忽然间暴露出来,令我自己作呕。一时上,我充满了犯罪感,觉着自己污秽不洁,即刻就会受惩罚。大哭小叫之后,夜晚如期而至,依然是独自一个人捱着,独自罪人一个,裸在无边的虚空中。黑暗中的念头,都使我有不洁的自谴,可又制止不了,要不,靠什么来填满这虚空?这虚空庞大得令人绝望,我的那些念头,就像蚕吐出的丝,如何才能占满?我想得都头疼,太阳穴那里剧烈地跳动着,还是填不满我周身的那一点点虚空。我就像一条孤独的蚕,吐出的丝最终将自己缠起来,变成一只茧子。

在这些不眠的夜晚,我兀自一人,与无限的空间与时间作着协调。亦不知是在哪一个节骨眼上,突然就讲和了。抑或只是我单方面的妥协,放弃了抵抗,于是顺应自然,随波逐流。我的无人知晓的失眠症不治而愈,大约,是儿童自我保护的本能救了我,类似肾上腺素的作用。这要感激人类的进化,适者生存。这一样生物的物种具有着积极的内分泌系统,某一种性质活跃到危险的临界,另一种性质便激发出来,起抑制的作用,于是,化险为夷。天地复又明亮起来,活泼劲也回到我身上。我融进同龄的孩子们中间,和大家一起做游戏。此时的玩具变得简单,因而抽象:一圈穿成环状的纽扣,或者橄榄核,或者螺丝壳;一条用橡皮圈套成环连成的软绳子;再有,三根鸡毛,插在一截鸡毛管里,缀在一枚铜钱上的毽子;还有,几块从溃散的麻将中残余下来的骨牌,再加上自缝的小沙包。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自可形成一种游戏,让我们玩得不亦乐乎。纽扣串是用来“造房子”,“造房子”就是在地上画的格子里,曲起一条腿,依次将纽扣串踢过格子,最后踢出来为算。橡皮筋也是脚的游戏,两人两头扯着,中间一人用脚在皮筋上拌麻花,一级一级升高,从单股到双股。毽子的花样很多,难度最高是腿拐到身后去踢,行话叫“打拐”,“打拐”,只有小孩子中的精英方可胜任。麻将牌,则换为手了,将沙包扔上去,接住它之前,将桌上的骨牌翻出花样。这些游戏有着严格的套路和规则,需要技巧。我们沉浸在练习中,让手和脚做出反常的动作,一遍又一遍。这些动作的无穷反复带着些修练的意思,是小孩子的禅。

我渐渐地忘掉了老保姆的温暖的肉体。这时候,她又回到了我们家。她的身体和普通女人一样,没有任何区别似的,健硕,丰腴,因为长期劳作,背部肌肉厚实,此时,亦有一点点松弛。只是有一回,大热的暑天里,她穿一件已洗成浅褐色的香云纱大襟衫在煤气炉上炒豆沙,一只手拿柄大蒲扇扇风。她的香云纱衣衫被风一阵阵鼓起,一股醋似的汗气迎面扑来。这一刻里,有一种轻微的刺激触动我心,可是却引起些微的反感,好像有一点污秽似的。其实,是含有着欲念的意思了。

初中时候,正是文化革命的高潮,上课上不下去,便下乡劳动。我们结成一对一对,合铺睡觉,一是冷,二是地方逼仄,三,亦是我们只背得动一条被子。所以,两个人,一条被子做垫被,一条做盖被,在稻草铺上,一列排开。女生们,都是成双成对的,平时结伴进出,说同学的是非,这时,便合铺睡觉。两人挤着,互相搂抱着,在耳畔说私心话,是冬夜里最温暖的事情。然后,慢慢地一并入眠。朔风在屋外呼啸,从砖坯的缝间挤进来。顶上有几处瓦移了,透进星光,针尖细的几线。无名的冬醒的虫窸窣在壁上,梁上爬行。还有些会飞,在耳畔掠过,带起一丝凉风。我们互相抱着温暖的身子,十四五岁,方才发育的身子,多是瘦,骨骼柔软。因油脂不丰厚,皮肤略有些干燥,气味也有些干燥。但脂肪已在皮下细细地积养,使皮肤细腻。我们隔着绒布的内衣拥抱着,绒布略有点毛拉拉的,十分暖和。我们的手互相搭在对方的腰上,腿交叠着,脸挨着脸,将鼻息呼到对方的脸颊上。我们就像一对少年夫妻一样,亲热地,天真地,享受着清洁的欲念。

乡村的夜才叫黑呢!真是伸手不见五指,自己都好像没了似的。可是,身边有个人呢,热乎乎的,精瘦里带了些柔软,苦涩的气息,互相绞缠着四肢,再踏实没有了。我们似乎是有意地,要制造恐怖空气,轮番讲着阴惨的故事,惊吓得尖声锐叫,相互抱得更紧。手臂绕过对方的颈脖,身子紧贴身子,头埋在被窝里,透不过气来。我们多少夸张了害怕的程度,兴奋异常。被窝里全是稻草的气味,我们的身体还远远未到丰腴,可分泌体味,不会像老保姆的身体那样,引起反感的心情。欲念,总是有一些不洁的成分,而刚长成的小姑娘,都是有洁癖的,而且娇嫩。所以,我们才相互配对,让对方未成熟性别的身体,喂养着嫩生生的情欲。

我们都有些贪馋肉体,觉着好奇。有时候,我们亦会交换合铺的伙伴。这一夜,大家都有些紧张,不知道新的伴侣会不会不喜欢自己。我们换上干净的内衣,仔细洗脸,抹上香甜的油脂,就像新嫁娘,羞答答地钻进被窝。小姑娘的被窝没什么异味,都是一律的青苦的稻草味。我们搂着新人,心里拘谨,又兴奋,搂抱的姿式略有些不同,需要慢慢调整方可和谐。然后,我们渐渐靠近,贴在一起,鼻息呼到对方的脸颊上,湿润了干燥寒冷的空气。这破烂的黑屋子里的睡眠啊,要多甜有多甜,开拓一片芳草苑。寒夜里的土,冻得硬邦邦的,麦种在硬土里冬眠。这里却柔软地顶出小花骨朵,一粒一粒,轻得像尘埃,在空中飞扬。那黑里面,其实有些晶体的占位,受着时间的催促,不定什么时候,开出花来。

三悸动

这些高中生,十八九,二十来岁,已经有成人的模样。他们拔高了个子,略有些往宽里长的趋势。完成了变声,说话变得低沉。主要是,他们神情严肃,这使他们有了思想的表情。就是这,思想,给予他们特别的性感。这时候,军装的时尚已经退潮了,他们多是穿学生装,那种立起的,比中山装的立领再多出一层翻领,但扣上风纪扣之后,亦是差不多效果的领圈。左胸有一个口袋,口袋里多是插一支钢笔。后身紧窄,略收一点腰,含蓄地表示出衣服之下,肩,背的骨骼。骨骼有一种硬度,撑出棱角,与少年时的柔细全然不同——那时候,基本是没有性别的区分的。而现在,他们已呈现出男性的气质。这种学生装多是泛蓝的藏青色,卡其的布面。领圈,袖口,肘部,洗得淡一些。这种颜色与布质,不知为何有一股男性的性感,特别能呈现男性的平面的骨架子。那前襟上,暗纽的克幅,底下是胸脯。肋骨毕现,绷紧了缺乏脂肪,干涩的皮肤,从蓝卡其布面底下,传出微妙的信息。再说裤子。裤子是宽大的,亦是卡其布,藏蓝色。那时候的男装,刚开始成年的男装,唯有卡其布,藏蓝色。它真的很贴合这一种性别,简单,朴素,而且严肃,这又有了思想的表情。鞋子是松紧鞋,黑色平纹布面,鞋口至脚背,舌与帮间镶两段黑色阔面松紧带。这种鞋包裹着脚,呈现出长,窄,略有点扁的脚型,要比白球鞋或者军用跑鞋,更含有一种隐蔽的男性。它沉着,而后两者,虽然有运动性,可是却浅显了。松紧鞋的鞋底,多是牙白色的模塑底,比较薄,走路就有些拖地,然后,前脚掌上翻。这亦有种沉着的态度,还有果决。在扣紧的领圈里,脖颈上有了上下活动的喉节,这使他们的说话显得郑重。他们的脸开始见方,皮肤有些萎黄,褪去年少时的白和胖,瘦削出五官与脸颊的轮廓。生长的激素还未完全平衡,关于性别的那部分,方才崛起,就显得尖锐和突兀,于是他们的表情多少都有一些痛苦。

他们携着痛苦的沉思的表情走过校园。他们走路的步子迈得很大,通常是低头不看人,手呢,插在裤袋里,将上衣衣襟掀起一些。衣裤上的裥褶便多和乱了,有一股潇洒劲,像中国画上的古人,衣裥繁密。对,他们的清朴的衣着与脸相,有一种古意。这古意没有使他们变得老和朽,而是,男性。他们大步走过校园,因脚底搓地,发出沙沙的声音,还扬起一些尘土。他们走在校园里,思想却到了很远很高的地方,那里有着重大的问题,需要他们殚精竭虑地去探索。有时候,他们是三五个站在一起,眼睛看着某一个方向,眼神是高渺的,你从他们面前走过,却进不了他们的视野,更不用说进入他们的思想,你自觉得委琐得像一棵草。他们不说话也很少动作,就像铜像。他们几个人站在一起,有一种壁垒的意思,外人难以侵入,连接近都畏惧的。他们显得凝重和庄严,有一点烈士的威仪。我们女生,还有低幼的男生,被划出他们的疆域。我们就成了小爬虫,在他们跟前窸窣爬过。还有时候,他们说着话,忽然间,放声大笑,你也无从了解他们的快乐。笑容,改变了他们的面容。他们的脸上,出现一些线条,在额头,脸颊,鼻括处,荡漾开来。他们变得老了些,可是却亲切了。然而,这亲切并不意味着容易接近了,反而,更拉开距离,因为,他们的思想呈现出一种生动的状态,你更难企及了。

同类推荐
  • 心是孤独的猎手

    心是孤独的猎手

    《心是孤独的猎手》是卡森·麦卡勒斯的代表作。居“现代文库20世纪百佳英文小说”第17位。讲述了美国南方小镇一群徘徊于孤独的人们的故事。八月漫长的午后,沉闷的南方小镇,一个总是温和微笑的哑巴,喜欢音乐的少女、疾世愤俗的流浪汉、郁郁寡欢的黑人医生以及午夜咖啡馆里喝着冰啤酒的人们……这是一个孤独到极至的故事。人人都在寻找孤独的出口,但没人能摆脱孤独的宿命,即使爱也不能。
  • 曹操与中华第一贡

    曹操与中华第一贡

    千千是很不幸的,还没出生父亲就死了,还在吃奶的时候母亲又得了不治之症,母亲纪婉亭撑着一口气把她送到青城派当掌门的舅舅广陵子那里之后就死去了,所以千千一直由舅舅抚养成人。虽然千千是广陵子的亲人,又是母亲临终托给他照看的,但是对千千,他并没有表现出特殊的关怀和照顾,千千上山十年来,他一直对千千保持着一种不冷不热的态度,一段不冷不热的距离。千千甚至感到,他对自己还不如对青城门下极其普通的弟子。师傅(舅舅)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个样子,而且是持续那么多年。
  • 她从远方来

    她从远方来

    秋后,南坝场通向这里的公路开始建设,文学华和亮油壳报名当了民工。文学华当爆破手,亮油壳在民工连当伙头军。有天亮油壳去井边挑水,遇见一根“青竹镖”,他惊慌失措中打死了,把它埋在井坎边。他回来讲给民工听,冷不防遭到了文学华一顿臭骂。然后文学华怀念地讲述着:成都省的百花潭原先专门卖蛇肉,成都省的人象喝稀饭一样喝,百花潭的水照样汹涌澎湃;成都还有条祠堂街,临近那里有家“努力餐”,“努力餐”是地下党的联络站,地下党是个年轻妹崽,手拿双枪,百发百中。末了,当听得津津有味的民工还要这个“成都通”继续讲下去时,他却隐藏了脸上神往的笑意,一个人跑到工地上,左手拿钎,右手甩锤,打开了炮眼。大家都弄不明白,只有他自己晓得:他要让公路快快修通,他好到外面去见大世面。他也要到成都省的祠堂街去找那个妹崽,他想那妹崽不会忘记他。
  • 小染

    小染

    吕魁:男,1984年出生,山西运城人,现在北京某高校读书。引小染,姓潇,潇小染,小小染。我喜欢叫她小染,我喜欢小染。我不知道用怎样的语言去描述一九九九年的夏天,那是我们的夏天。那年我16岁,小染17岁。高一五班我和小染坐了同桌,谁安排的?天知道,我不知道。你好,潇小染。小染笑得很大方。你好,茹枫。我没去接她的笑。几年后的一个晚上,在喧闹的酒吧一打啤酒后望着舞池中疯狂的人们,小染笑得迷离,似乎不经意地用那极细的鞋尖踢了我小腿一脚,很疼。大头,你说我们刚认识的那天我特淑女给你打招呼,你干吗低头不看我啊?小染收回飘在舞池中的目光笑得很轻佻。你不好看。
  • 1989年的出逃

    1989年的出逃

    沉睡于乌蒙山间的龙树坝子,在稀疏的鸡鸣声里次第亮了起来,伴随着几声轻快而响亮的狗吠,老年人咳嗽的声音也杂乱无章地响了起来,像是一首悲壮的交响曲,坑洼不平的土路上,出早工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男人扛着扁担,系着绳索,别着镰刀,看样子不是去割草,便是去砍柴。而婆娘们则一般都背一个大竹篓,每天都要为家里那几头猪而忙活,这可是唯一的经济来源,每年的化肥钱,炭钱,油、盐、酱、醋、茶钱,都全背在了那仅有的几头猪上。这还不算,更要命的是每年的学生钱,让这里的人们措手不及,猪成长的速度永远赶不上学生学费的上涨速度。
热门推荐
  • 超战力纪元

    超战力纪元

    2050年7月6日,人类永远忘不了的日子,那是一切灾难的开端,地球臭氧层因为太阳上面的神秘黑子而消失,强烈的紫外线肆虐着地球主母,两极冰川迅速融化,加上地壳运动,毫无防备的人类面临着毁灭的危机,从此人类走上寻找生存的道路!
  • 《芝加哥规划》与美国城市的再造

    《芝加哥规划》与美国城市的再造

    出版于1909年的《芝加哥规划》是现代城市规划领域的奠基之作。本书讲述了《芝加哥规划》的时代背景、创制经历和推行效果,揭示了《芝加哥规划》如何影响了人们看待城市景观以及城市生活自身的方式,并且指出,《芝加哥规划》在出版一个世纪以后,依然持续引发着人们对于“怎样才能创造出充满生机而又宜居的城市环境”的讨论。
  • 明月暗禾

    明月暗禾

    生活不过一朝一夕,睡觉不过九寸六尺。服食只是一日三餐,穿衣只温而不必华。“我偏不!老娘就是要广夏千间储我万贯家财!出行随身美男大鱼大肉为伴!穿九莲霓裳手持金孤之剑斩了这天!去他的清自清,我,就是要奢靡的仙人生活!”——来自与世抗争的禾目之口
  • 代号桃园星球历险

    代号桃园星球历险

    如果科学足够发达,人类将摆脱肉体!穿梭于星际!我就是讲述人类摆脱肉体的故事!公元2222年,人类可以复制大脑内160亿个神经元,于是用光通讯方式,开启星际旅行!希望写一本《三体》那样的立足于已知物理学发现基础上适当延申的小说。
  • 凡极破仙

    凡极破仙

    在一个没有奇迹的世界,一个平凡的少年,不能修炼任何古武,修真,只能用凡人的力量一次一次突破极限创造奇迹,当一个人身体达到极限并支撑下去就会突破到下一个层次,当力量突破1000斤时,他当速度也会被力量带动着提高,当力量达到一定层次时候,人就可以借助力量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如在足够的力量与速度下快速的踩着空气在空中行走,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和速度一掌快速推出在强大的力量与速度下挤压着空气向前撞击产生巨大的破坏,
  • 佛说超日明三昧经

    佛说超日明三昧经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御爱腹黑贤妻

    御爱腹黑贤妻

    【这是一部嫡女奋斗史,也是一个把傲娇冷爷打造成绝世好男人的故事。】楚芊芊病了,痊愈之后因祸得福,会下厨,也会给人看病了。曾因八字不好,被渣爹抛弃,后又因八字太好,被渣爹请了回去。但此时的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懦弱无能的“她”。要她嫁人?可以呀。先把她娘亲的嫁妆吐出来,再把那个恶心的嫡母赶下台,还有那些企图抢她亲事的小白花——“你让一下,我来。”不知何时,他站到了她身后,搂紧她腰身,宣告天下,谁欺她、辱她、害她,他就灭了他。看着这个连天子都惹不起的男人,心中淌过一阵暖流,但她后退一步,坚定地说——“要我嫁你不是不行,不过先说好了,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处,但婚后我绝不跟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你答应,我就嫁;不答应,我就逃!”逃?他掐住她下颚,“臭丫头你给爷逃一个试试?”(本文主打女主的幸福生活,一对一,宠文无虐,求收藏,求留言,求带走!)推荐自己的完结文:重生复仇爽文:《宠妻无度之腹黑世子妃》微推理甜文:《侯门春色之千金嫡妃》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小王子

    小王子

    全球发行语言超过100种,销量仅次于《圣经》,数亿人为之感动。这是一部充满诗意而又温馨的美丽童话,讲述了法国飞行员在浩瀚的撒哈拉大沙漠上遇到了一个古怪奇特而又天真纯洁的小王子,他来自一颗遥远的小星球,游历了分别住着国王、爱慕虚荣的人、酒鬼、商人、地理学家的6个星球。作者通过小王子的游历暗讽了成人世界的荒唐和虚伪,情节别致而曲折,行文富于诗情和哲理,字里行间蕴含着作者对于爱、人生等重大命题的深刻体会与感悟,让人读后回味无穷。
  • 孟无忧

    孟无忧

    不知从何时起,这天下开始流传着关于一个叫作无忧的美人的传说。都说她容貌极美,可无人知道她到底姓甚名谁。她行踪飘忽不定,每到一处便在那市井最喧嚣之处开一家酒肆,而她所卖的酒,据说能让人忘记尘世间的一切烦恼。只是这想买酒的人虽多,能买到的却少。无忧拒绝过皇帝,也卖给过花子。因此,忘忧酒虽名动天下,却极少有人真的买到过。在这浊浊世间,许多人终生所求,便是得到一杯忘忧酒以求一生无忧。可即使是能让人忘忧的无忧,又何曾真的一世无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