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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纳尼亚王国真假之辩

这边,因为捉迷藏的游戏还在进行,所以,爱德蒙和露茜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彼得和苏珊。当大家最终都聚集到放有一副盔甲的那间狭长屋子里以后,露茜大声说道:

“彼得!苏珊!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爱德蒙也看见了。那里边有一个王国,从大衣橱进去就可以到达,我和爱德蒙在那边森林里已碰面了。爱德蒙,接着说啊,把那边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他们。”

“爱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彼得问。

现在我们看到的是这个故事中令人最不愉快的部分。就在那一刻,爱德蒙还感到很不舒服,脸色阴沉沉的,一直在因为露茜这次占了上风感到懊恼,但他还没有打定主意究竟对露茜采取什么行动。这时彼得忽然问他这个问题,于是他心一横,立马决定干出他所能想到的最最低劣、卑鄙的事情,一心要把露茜的傲气压下去。

“快告诉我们吧,爱德。”苏珊说。

这时的爱德蒙,故意装出少年老成的样子,好像他比露茜要大得多似的(实际上两人的年龄只相差一岁)。他噗嗤一笑说道:“噢,不错,露茜和我一直在做游戏——我们假装设想她讲的衣橱中王国的故事是真的。当然喽,只不过是好玩而已,其实,完全是子虚乌有啊。”

可怜的露茜看了爱德蒙一眼,一气之下,冲到了屋外。

这时的爱德蒙,正变得更加恶劣,让人讨厌。他认为自己已经获得了极大的成功,立刻接着说道:“瞧,她又去啦,她是中邪了还是怎么的?小孩子这种脾气最糟糕了,他们总是……”

“听着,”彼得两眼盯住爱德蒙,怒斥他说,“住口!自从上次露编造出一些有关衣橱的荒谬故事以来,你对她总是那么尖酸刻薄,你和她一起躲到衣橱里去做了游戏,现在又把她气走了。依我看,你这样做完全是居心不良!”

“可她讲的通通都是胡编乱造呀。”爱德蒙分辩着,彼得说的话使他大吃一惊。

“当然都是胡编乱造,”彼得说,“这就是核心问题所在。在我们离家的时候,露一切都很正常,可是自从我们来到这乡下以后,她看上去要么精神恍惚,要么就是谎话连篇。但不管是哪种情况,你今天嘲笑她,唠唠叨叨地指责她,明天又怂恿她,你认为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我本来,我本来想……”爱德蒙回答着,但是他一时想不出接下来说什么好。

“你本来什么好主意都没想,”彼得说,“你一肚子都是坏水。你就喜欢捉弄那些比你小的孩子,以前在学校里,我们就经常看到你这样干。”

“打住了好不好,”苏珊劝道,“你们这样吵吵闹闹的又有什么用呢?咱们还是去找找露茜吧。”

费了好长时间,他们才找到了露茜。不出大家所料,他们看到她正伤心地哭泣,怎么安慰她都无济于事,露茜仍然坚持说她所讲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不在乎你们怎么想,也不在乎你们怎么说。你们可以去告诉教授,也可以写信告诉妈妈,你们爱干啥就干啥。我只知道我在那里遇见了一个农牧神——我要是就留在那边该多好啊!你们不是人,都是讨厌鬼!”

那是一个十分令人不愉快的夜晚。露茜心里非常难受,爱德蒙也开始感到,他的计划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有效。两个年龄大些的哥哥和姐姐真以为露茜的精神不大正常了。在她睡下以后很久,他们都还站在走廊里低声议论着。

第二天早上,他们决定去把全部情况都告诉教授。“如果他也认为露茜真的有什么毛病的话,他会写信告诉爸爸的,”彼得说,“这事我们已管不了啦。”于是,他们就去敲书房门。教授说了声“请进”,然后站起身来,找椅子让他们坐下,还说他们有事随时都可以找他。之后,他坐了下来,把手指紧紧合拢在一起,静静地听他们把整个详情讲完,一直没有插话。听完以后,他沉默良久,最后他清了清嗓子,完全出乎他们意料地说道:

“你们怎么能肯定露茜讲的故事不是真实的呢?”

“呃,但是……”苏珊想开口回答,可又停住了。谁都能从老人的脸上看出,他是十分严肃的。过了一会儿,苏珊重新鼓起勇气,说道:“可是爱德蒙讲,他们只是假装设想着玩的。”

“这倒是一个值得你们考虑——值得非常仔细考虑的问题,”教授说,“这样说吧——请原谅我提出这个问题——根据你们的平日观察,你们认为谁的话更值得信赖?我的意思是,你们的弟弟或妹妹,哪一个更诚实一些?”

“这个问题还真有趣,先生,”彼得说,“直到现在为止,我都会认为露茜更诚实些。”

“你怎么看呢,亲爱的?”教授转向苏珊问道。

“嗯,”苏珊说,“一般而言,我呢,和彼得的看法基本上一致。可是这回说到森林呀,农牧神呀,这些可能不会是真的吧?”

“这个问题我也拿不准,”教授说,“不过,随口指责一个你们一向都认为是诚实的人撒谎,这倒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的确非常严重!”

“我们担心的倒不一定是说谎问题,”苏珊说,“我们想或许是露茜精神上出了毛病。”

“你的意思是说她精神错乱吗?”教授极为冷静地说,“噢,这一点你们很容易判断。你们只要和她交谈交谈,观察一下她的言行举止,就可以判定出她是否正常了。”

“那么……”苏珊欲言又止。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过像教授这样的大人会这样说,她真有点儿被搞糊涂了。

“逻辑!”教授一半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些学校为什么不教学生一点儿逻辑学呢?这件事只有三种可能性:一是你们的妹妹说了谎,二是她精神不正常,要么,她就是在讲真话。你们了解她向来不会说谎,显而易见,她的精神上没有什么问题。那么目前——如果没有发现更充分的证据之前,我们就只能假定她所讲的情况是真实的了。”

苏珊双眼紧盯着教授,根据他脸上的表情,她可以十分肯定他并没有和他们开玩笑。

“可是,这种事怎么可能是真的呢,先生?”彼得问。

“你怎么这样看呢?”教授问道。

“呃,原因嘛,”彼得说,“假如这是真的,为什么不是每个人到大衣橱去都能发现那个王国呢?比如说,上次我们到衣橱里的时候,根本什么也没有看见,连露茜自己也没有假装说她看到了别的什么。”

“这有什么联系呢?”教授说。

“这个,先生,如果情况是真实的,那一切就应该始终在那里。”

“始终吗?”教授问道,彼得这时已不知再说什么好。

“可是不可能有躲藏的时间呀,”苏珊说,“即使衣橱里有纳尼亚王国这样的一个地方,露茜也不可能有时间去那儿。我们刚从空屋里出来,她就跟着追上来了,前后不到一分钟呢,她却自称已离开了好几个钟头。”

“就因为这一点,她讲的故事很可能就是真实的,”教授说,“假如这间屋真的有一扇门通向别的某一个世界(我得提醒你们,这是一栋非常离奇的住宅,连我自己对它也了解很少)——依我说,即使她真的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我也不会因为发现那个世界有它自己的独特时间概念而感到吃惊。因此,无论你在那儿待多久,都不会占去我们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点时间。另有一点,我认为像她这般年龄的许多女孩子,自己是不会编造出这样的情节来的。如果她是在假装闹着玩,在出来编故事以前,她至少应该在里面多藏一段时间才说得过去。”

“你真的是说,先生,”彼得问道,“在这栋房屋里附近什么地方,处处都可能有别的世界吗?”

“非常可能,”教授说着,摘下眼镜开始擦拭,一边又自言自语地咕哝,“我真闹不明白,这些学校到底让孩子们学了些什么啊?”

“可是我们该怎么办呢?”苏珊说,她感到这场谈话已经有点跑题了。

“可爱的小姐,”教授突然把头抬起来,表情敏锐地看着他俩说,“有一个办法还没有人提到过,很值得试一试。”

“什么办法呀?”苏珊问道。

“这事先放一放,我们大家尽量管好自己的事情。”他说。于是,那次谈话就这样结束了。打那以后,露茜的日子好过多了。彼得注意让爱德蒙不再嘲笑露茜,她和别人也不再谈大衣橱的事,因为这已成了令人心烦不快的话题。在一段时间里,一切奇遇好像都已结束了似的,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教授的这栋房屋——甚至连他自己也了解得很少——它非常古老、有名,因此,英国各地都常常有人来此要求参观。这栋房屋在旅游指南上,甚至在历史书上,都是有所记载的。这栋房屋知名度高,或许是因为在各式各样的故事中都会提及到它,其中有些故事比我现在给你们讲述的这个故事还更离奇呢。每当成群结队的观光客前来要求参观这栋房屋的时候,教授总是欣然答应,随后由女管家玛卡蕾蒂太太领着他们到屋内各处转转,给他们介绍图画呀,盔甲呀,以及藏书室里的珍稀书籍等。玛卡蕾蒂太太不喜欢孩子,当她给客人们兴致勃勃地讲述她所知道的各种趣事或典故时,她是不喜欢别人插嘴打断的。差不多是在孩子们来的第一天早上,她就告诫苏珊和彼得说(另外还交代有许多别的规矩):“你们请记住,我带人参观房屋的时候,最好给我躲远一点儿。”

“就好像是我们都有意要跟随一群陌生的大人浪费半个上午似的!”爱德蒙说。另外三人也有同样的想法。殊不知,那竟然是第二次奇遇的开端。

过了几个上午,有一天,彼得和爱德蒙正打量着那副盔甲,心想能不能披挂上马,这时两个女孩子忽然奔进屋里说道:“不好啦,玛卡蕾蒂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赶快!”彼得说,四个孩子匆忙地就从房间另外一端的门溜走了。他们溜出来后先进了那间绿屋,紧接着又跑进了藏书室,这时突然他们听到前面传来说话的声音,立即意识到一定是玛卡蕾蒂太太带着观光人群上后楼梯来了,而不像他们所料会直奔前楼去。打这以后,不知是他们自己头脑发昏了,或是玛卡蕾蒂太太想抓他们,还是这栋住宅的某种魔力再次显现出来,驱使着他们赶往纳尼亚王国。这时他们感到每去一处好像都有人在跟踪着。情急之下,最后苏珊说道:“啊,这些游客真够烦!嗨,我们躲到放置大衣橱的那间空屋里去吧,等他们过去后再说,没有人会跟着我们去那儿的。”但是他们刚一跑进空屋,就听见走廊里又传来说话声,紧接着是摸门的声音,这时他们看见,门把手已在转动了。

“快点儿!”彼得说,“没有别的地方可藏了!”随即他猛地一下推开了衣橱门,四个孩子匆忙挤了进去,在黑糊糊的衣橱里蜷缩成一团,不停地喘着粗气。彼得关上了衣橱门,但并没有把它关严实。当然啦,像每一个有理智的人一样,他懂得,绝不可以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关在衣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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