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是从后门走的,故而没有遇见云淑和张良,红莲公主随后也被宫里派来的人接回去了。云淑本想在马车里等缺根筋的韩非一起回去的,奈何某人临时有事,她就只好一个人回去咯,顺带捎上有一段同路的张良。她才不是为了看韩非的好戏!
四蹄迈开,马儿在茫茫夜色中肆无忌惮的撒欢儿的狂奔,不一会儿就到了他们要分开的地方。
张良正准备跟云淑告辞,就见后方疾驰而来一辆马车,稳稳的停在了他的面前,随侍的护卫想上前护着自家主子,被张良挥退了,“四公子。”
车里的人撩开了帘子的一角,看不见全脸,但,确是韩宇无疑,几个侍卫自觉肩负起到四周警戒的责任。
“四哥?”云淑有些讶异,光凭一辆马车,她可猜不出来主人是谁,张良不光猜到了,而且还猜对了。
韩宇点了点头,道:“最近都城不太平,你们俩行走夜路应该多带点侍从才好。”
他这话说的别有深意,被提醒的两人皆是心照不宣的就理解字面意思。
云淑觉得韩宇这话显然是想提点张良,她只是顺带的,脑中虽是这么想,但却一点儿没表露出来,“多谢四哥提醒。”
“谢四公子提醒。”对于四公子的话,张良心中自是有一番思量的。
韩宇微微抬手,示意张良不必多礼,“你们张家五代为相,辅佐历代先王,是国家栋梁,而你与老九投缘,甚是难得。”
张良垂首道:“九公子亦师亦兄,良获益匪浅。”对于韩宇说的张家是国家栋梁一事,只字未提。
“我们这个老九虽然才华横溢,但一向喜好玩乐,好不容易这次有事情这么上心,让人欣慰。”顿了顿,韩宇接着道:“不过他常年在外读书,朝内有些事情未必了解,子房你要多多助言。”
“良一定知无不尽。”张良诚恳道。就算没有四公子提醒,他也会如此做的。
深夜,万籁俱静,忽闻马蹄阵阵,一队装备精良的骑兵从他们前方路过。
韩宇看向前方,问道:“认识这只队伍吗?”
这话自是对张良说的,他仔细观察了一番,方才肯定道:“是雪衣堡的军队。”
“皑皑血衣侯,昨天回京述职,你觉得如何?”韩宇问道。
“血衣侯世代功勋显赫,常年驻扎在外,回京述职也是常例,虽有巧合,良不敢妄言。”张良虽未正式步入朝堂,但他好歹是大家族出身,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是懂得的。
韩宇勾唇道:“子房聪慧过人,不敢妄言是懂得分寸。”
云淑眼观鼻鼻观心,小心谨慎的待在一旁,实则心里在默默吐槽:她今天可算是真正见识到韩宇的品行了,明明十分欣赏张良,特别想拉拢他,却又装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是……,谁搭理你啊!
“还望四公子垂教。”张良又揖了一礼。
云淑:“……”
额…有人搭理,但那不是被迫的么!
“老九在调查的案子,我不该多话,其中凶险典故,你们须得仔细。”韩宇沉声道,他已经说得很清楚明白了,希望他那九弟长点儿心,别那么快就被姬无夜给玩死了。
韩宇说完就放下车帘,示意车夫可以走了,马车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张家的一处宅院内,相国张开地正对着面前的茶杯沉思,他在等一个人。
“张大人,深夜闻召,不知有何吩咐?”韩非不羁爽朗的声线响起,令张开地收回了纷杂的思绪,看向门口进来的人,作了个请的手势,“公子请!”
待韩非在他对面落座后,张开地直接开门见山道:“不知公子所查左司马遇害一案可有收获?”
韩非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道:“虽有扑朔迷雾,案情却也逐渐明朗。”
“呵呵~”张开地捋了捋下巴上不怎么多的胡须,笑道:“公子做官没几天,怎么一开始说这不着边际的官腔了。”良儿成天跟在韩非身边,案情进展如何,他还不知道吗。
“子房可是成了我的得力帮手,案情进展,大人应该了如指掌。”韩非眉毛轻挑,道:“今晚的谈话,看来是要说些他不知道的话题。”
“有些事情,他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张开地沉声道。良儿自幼学习儒家思想,如今正是方兴未艾、意气风发的时候,若是这么早让他知道了这些黑暗,怕是会打击到他。
“原本以为是寻常凶案,听大人这么一说,我忽然意识到或许不那么简单。”韩非正了正身子道。张开地轻哼一声,对韩非的自以为是甚为不满,“左司马刘意乃朝廷重臣,所涉凶案,必定不简单。”
“刘意是姬无夜一手扶持上位,我还以为大人乐见其成。”韩非半开玩笑道。
张开地没有直接回答韩非的问题,起身,活动了下腿脚,目光直逼韩非,道:“左司马是军政大员,隶属军部,此案姬无夜可以亲自勘察,亦可提交御史监,而交给公子似乎是对他最不利的选择。”唉,年纪大了,这样坐久了(跪坐),受不住啊!
“额呵呵,看来这个烫手山芋,他要找一个喜欢出风头的愣头青来接,显然就是我了。”韩非耸耸肩道。
“哦,哪里烫手呢?”张开地明知故问。
韩非想了想,道:“虽然左司马夫人与宫内宠妃胡美人是亲姐妹,但鬼兵劫饷案涉及龙泉君和安平君两位王叔,姬无夜也不曾忌惮,看来最烫手的……可是‘百越之地’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是一个禁区!”张开地严声道。
“谁的禁区?”韩非一个激灵,直问道。
张开地背对韩非,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韩非的问题,“很多位高权重的人,其中有一位…是整个韩国最至上权威的人。”
“大人是指…我的父王?”虽是问句,但韩非心中已有答案,韩国最至上权威的人,可不就是他的父王么。
“公子,既然是禁区,老夫也只能言尽于此了。”张开地叹了口气道。
当年百越叛乱乃是如今的韩王为了登上王位而一手策划的,中间牺牲掉了多少韩国士兵的血,埋葬掉了多少性命……大王绝不希望有人来揭开这个秘密,动摇他的权威。
韩非望着张开地道:“大人是希望我远离这个禁区?”
张开地沉声道:“我是建议公子尽快结案。”
说的不就是一个意思么,韩非微微叹息:“那红瑜怎么办?”她的命就不是命么?就那么白死了?
“红瑜?!是谁?”张开地一怔,反问道。他老了记性不好,前段时间良儿问他若尘公主,他不清楚,如今又来个红瑜,应该不会又是哪个不知名的公主吧?能有若尘公主那般聪明的人可不多。
果然,只听韩非接着解释道:“也是这次案件当中的受害者,紫兰轩的一个女孩,出现在一个错误的时间。”
“呵,一个青楼女子……”张开地不以为然,有的人命重,足以影响整个局势,而有的人…就不那么重要了。
“她的确微不足道,就像都城街道夜晚的一颗露珠,清晨来临,就会消失无痕。”韩非呢喃道,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今日阳光明媚,天气晴朗,丝毫不受昨日傍晚下的绵绵细雨影响而满布阴云。云淑昨夜睡得迟,今日日上三竿了,还在被窝里缠绵。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玉竹惶恐不安的声音,“公主,不好啦!九公子今早进宫,被软禁起来啦!”
云淑一下子从榻上弹了起来,“九哥被软禁了?”
“是真的,公主!”玉竹姑娘眼睛红彤彤的,显然快哭了,“消息传出来好一会儿了,现在大概整个都城的贵族都知道了。”
云淑安慰道:“玉竹姐姐,你先别急,九哥不会有事的。”
她现在也很焦灼,不过到底没有表现出来。皱眉思索了会儿,道:“这样,你伺候我马上梳洗了,咱们立刻进宫!红莲姐姐一向受父王宠爱,她总能说上话的。”
韩非不会死在韩国,要是他现在死了,那以后谁去出使秦国。所以他现在出事极有可能和他查的案子有关,韩宇说的案子的典故到底是什么呢?特么的,她现在还在认字呢,谁知道那么多隐秘的典故啊!
算了,一会儿要是能见到韩非的话,直接问他吧。既然被关起来了,说明他的确查到了什么,以至于触到某个人的底线了。
进入宫中,云淑直奔红莲的寝宫而去,当是时,红莲正提着一个食盒往出走,云淑立即跑了过去,“红莲姐姐!”
“若尘?你也收到哥哥被关起来的消息了?”
云淑点了点头,“嗯嗯,听说是被软禁起来了,我就想来找你,看你能不能说的上话。”
红莲苦着脸,叹息道:“我试过了,父王不让我管这件事,现在只好去找九哥,问问看,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惹父王那么生气。”
“我和你一起去!”云淑又转过头对玉竹道:“玉竹你就现在红莲姐姐这里休息会儿吧。”虽然她做事不瞒着她,但有些事情玉竹还是不要知道的那么清楚的好。
玉竹点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