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完毕,徐子京心中有数,便抱拳行礼,不卑不亢道:“五位朋友,想必你们是山中的修行者,德行深厚,在下敬佩,我等何不落地为礼,叙谈一番?”
不料却遭到对方的严厉反诘,当中一人蛮声厉气,浓眉怒竖,如欲吞人,道:“住口!何处来的小儿,竟敢与我等以朋友相称?你也敢辱没我等威名?吾观你修为浅陋,还想与我等同礼相谈?真是放肆无忌!”
其他四位武者皆横眉怒目,想必也是高傲之人。
徐子京简直没见到如此狂妄高傲之人,心中也是惊了一着。他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人家不把我放在眼内,则我亦无须多礼。
于是徐子京一改恭敬之度,傲然问曰:“那你等是何方神圣?竟如此高傲!”
那人对曰:“我等乃是‘宝衣派’的高足弟子,‘空幻五者’是也!”
“宝衣派?”徐子京略一沉吟,随即道:“此派我也有所耳闻,‘空幻五者’之名却是没听说过。那我也报上己名,我乃泔淡寺弟子徐子京是也!”
“你不须报名!”那人狂声一喊,断然打住了徐子京,“尔乃无名小卒,我等不须知你姓名,免得污染双耳!我且问你,你刚才为何截杀九河彘?”
徐子京又是一惊,惊于耸翠山这等不讲理之人也有,“真是莫名其妙,九河彘乃林中猎物,我只是打猎罢了,何为截杀?天下猎物,人人可擒,难道这也有错?”
“空幻五者”指的是五个人,其名分别为:空幻一者、空幻二者、空幻三者、空幻四者、空幻五者。空幻一者武功最高,名望也最盛,是空幻五者中的老大,此时说话的正是他,而另外四人则是挺然不动。之所以叫“空幻五者”,是因为他们合练了一个大阵————空幻宝衣大阵。此阵主要基柱是“宝衣”,也即他们的衣服,他们会将大刚之力加持在宝衣之上,使刚气的强蛮与宝衣的飘逸相融,造成一种“空幻”的意境,人一旦落入阵中,必会头脑狂震,如迷途于无边无涯的雾海,只能拱手授命。
“其错大矣!”空幻一者言道。随即宽衣一扫,一片光风掠过,旁边的一片杂草便被尽数割断,而后翻飞横卷。
这片杂草便是九河彘窜入的那片。此时可看到,一片由大刚之气聚合成的赤色光幕粼粼闪动,九河彘就在其中挣扎。九河彘还时时发出吼叫,只是光幕屏蔽了它的声音,外界听不到。
九河彘的左后腿上有一条血痕,正是徐子京方才用思情造成的。
空幻一者道:“九河彘已被吾等以阵法困住,它是太古宝物,体内有珍贵无比的内丹,本来吾等正在猎杀它,它逃窜至此,被你所伤,其内丹也不知有没有弱化。万一弱化,则功能大减,这对吾等有多大损失你知道吗?你说这是不是你的错?”
“哈哈哈!”徐子京忽尔大笑,“真是笑话!你们抓不到九河彘,是我伤了它才让你们有机可乘,用所谓的阵法困住,你们还来责怪我,真是千古笑话也!”
“你…………”
空幻五者愤怒之极,浑身刚气受到怒气挑动而变得雄浑滚荡起来,他们的衣裳膨胀鼓荡,掀起阵阵罡风,萦绕其旁。
“大师兄,宰了此小子!”
空幻三者道。
“正是正是!宰了他!”
其他人皆附和。
“好,五师弟你先上去会会他!”空幻一者言道。他十分轻视徐子京,当然不会认为对付区区徐子京要使用空幻宝衣大阵,甚至觉得自己的五师弟对付他也能绰绰有余。
空幻五者听到大师兄之言,立马行动,
“刚气狂卷!”
只见得,他喊了一声,面目狰狞,双目直直锁定徐子京。猛然的,两眸射出刚气,刚气成柱,在树林空中横推而前。
徐子京展动火翼,奋然高飞,避开了空幻五者的刚气射击。而下一刻,他手中已拿出胡笳。
胡笳与嘴唇碰触,嘴唇抖动,乐音立时吹出,徐子京慎重对待,不遗余力的,思情成波浪之状,悠悠盘曲,与空幻五者的刚气之柱对峙。
“蓬!轰!”
刚气之柱立时瓦解,碎成晶粒。
而徐子京反应敏捷,加紧吹动胡笳,于是紧紧相随的,又有许多思情涌出、流动,威势更猛,狂袭而去。
空幻五者猝不及防,不及对招,只得以袍服相抵,但见倏忽一下,空幻五者以长宽的袖子遮住面部,思情便轰入袖子之中,恐怖的是,思情如泥牛入海,下一刻再无音讯。
徐子京震惊,同时心中也明了,思情根本不是空幻五者“宝衣”的对手,而空幻五者本身的修为并不如何,只是仰仗于宝衣的协助,一旦他们的身体与宝衣相离,则他们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空幻五者退回红云中,面露惊色,想对空幻一者说说情况。空幻一者举袖阻止,示意他不用说。空幻一者全程观战,心中已有数,此刻他面色凝重,大刚气势更为压抑,如朝阳出海,红光欲喷。
“空幻宝衣大阵!——”
骤然,空幻一者以狂怒之力,高喊出震摇四方之声。紧急的,另外四人速速配合,准备祭出大阵。
只见得,五人的宝衣脱体而去,各自只剩一层薄薄的白衫。而后,天地缥缈,林木簌簌,花草依稀,一切都因宝衣而幻化起来,朦朦胧胧之间,宝衣似在扩大,又轻薄无比,犹如无质,只有幻影。
“好空幻的意境啊!”徐子京只觉思维醉醉,忽地他四肢用力,震了震身体,免致昏迷。
红云分裂为五,五位武者各自分站,他们双臂高扬,双掌高推,大刚之力便毫无遗留地喷薄出来,朝着五件宝衣汇聚而去。五件宝衣飞空飘舞,穿游盘旋,在大刚气势的巨大范围中浮沉转换,这是“空幻宝衣大阵”蓄力蓄势的前奏。
终于,五件宝衣汇成一件,扩大了极多,如今已能笼盖大片树林了,五位武者皆在其笼盖之下。宝衣之上,幻彩迷离,意境恍恍,给人一种一入其中、必定迷失之感!
蓄势已毕,空幻一者便对徐子京道:“小子,大阵已完备,上来破阵吧!”
其声威如霹雳,震荡空间,远非方才可比,这是空幻宝衣大阵赋予的力量。
徐子京此时的心却是无比沉定,没有惶恐之心,毫无退缩之意。随着四周气势的改变,他的心也慢慢正大浩然起来——————独身修炼已久,我当增加战斗经验,如此方可长足进步!况今人已邀战,我若退缩,岂非懦夫?
思虑已定,心大如虹,便立即行动。
“好!吾来破阵也!”
徐子京纵身猛跃,振火翼以奋飞,此时他的火翼因心有浩然之气而火光更浓,更为庞大,远看如鲲鹏飞海,彩虹横空!
“吁!咻!…………”
徐子京如雄鹰纵天,斜飞半圈,倏然间扑入空幻宝衣大阵中,霎时,迷离之气腾达,绸缪(缠绵)之势弥纶(贯通),徐子京仿若消逝于天地,浑不可见。
阵中。
徐子京便看到了四面八方、所有空间都有无数的糜糜之象迫近,忽而宏大忽而皱缩的气息以不可辨别的速度进逼着。正如鬼魅的世界,无数僵尸的横行,此地另成一个世界!
徐子京不管不顾,双目瞑合,身形稳稳立定,心中默念优美清旷的诗歌,让美丽的画境盘踞脑海,高远的意境包裹身心周围。邪魔歪道不可寸入!
稍时,心定如磐,徐子京便停止念咒语,胡笳一取而出,他的眼睛尚是闭合,如此有助于沉浸,此刻他沉浸在《嫦娥》一诗中。
嫦娥的妙影在天上的长河中显隐,衣带随微风轻轻飘荡,她瘦削的身姿弱不禁风,柔婉如柳条。她从轻袖中伸出纤纤玉手,徐徐拂拭着自己的脸庞————原来她哭了,她正是在抹泪!凑近一观,首先震惊于她的盛世美颜,而后会震惊于她的哀伤!她的哀伤柔细之极而又深刻无底,哀伤中满是“思情”,思念凡间的丈夫!她的哀伤不可看,一看则不可堪;她的思情不可感,一感则痛绝心肝!
徐子京闭目细细感受,已在空空蒙蒙的境界中与嫦娥的心绪相接,他深刻理解嫦娥的思情了!那么便是动手之时。
速即,徐子京双唇抖震,胡笳随之散出乐音,乐音更为内敛沉重,思情在其中如同盘龙腾飞、凤凰争鸣!
于是,四周的迷离幻境随之消散了许多,其后,那些幻境数度想靠近,都被思情赶离。
但是徐子京发现一个问题,迷离幻境虽攻击不进,但思情也不能将之制伏,它们现在是在僵持着。“空幻宝衣大阵”是由空幻五者五个人维持的,他们的持久力定然胜于自己,自己迟早会筋疲力尽,那时候还是难免败阵,除非————能快刀斩乱麻,以绝世之招一举击败他们。
徐子京立即想到《从军行》的意境,恰巧,其意境也在胡笳中。相比于思情的威力,徐子京认为《从军行》的意境威力更巨,便决定用此一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