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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假天大典

此时外界正忙碌不已,人声喧阗,而天尚未发亮,四野之间尚闻呱呱的蛙鸣之音。徐子京睁开双目看看外界,才知自己身在一所房屋中,红蜡烛兀自燃烧着,散发出浓浓的黄光。徐子京揉了揉眼睛,有些不适应,毕竟三日未曾见光了。

如今的时间为震帝二十年正月二十日,明天(也即二十一日)便是假天大典的开端。

“现在应是第三日的凌晨,那些和尚便忙碌起来了,看来也还赶得上,我须立即动身前往昭阳峰!”

徐子京一纵而起,飞步而行,不一会儿已离开房间,往外而去了。

昭阳峰,是耸翠山的一座小山峰,假天大典便是在此举行。为何在此举行呢?缘由如次:五百年前,世间出现了一条龙精,它发现耸翠山钟灵毓秀,灵气充沛,又经察看,知昭阳峰最为奇秀,于是将山峰中心的土石清空,以此为巢穴,日夜吸收耸翠山的灵气。龙精野心极大,想修炼成仙,甚至称霸天地,取代天帝。后来不知为何天下高手都发现了它的踪迹,便纷纷来到耸翠山的昭阳峰。

那时泔淡寺便已存在,且繁荣胜于今日,高手之多非今日可比。泔淡寺很多高僧皆出手,连同其他江湖草泽的英雄,合力将昭阳峰破开。

整座山峰裂为四块,上部向外倾斜,下部则原位不动,如此一一破开。破开之际,灵气如同烟雾弹一般喷溅而出,迷离了外面所有英雄的双眼,他们看不清任何东西,便将浑身解数尽皆使出,有的将大刚之气轰打出,有的将大伦之气轰打出,魂修者则极为大手笔,将自己三分之一的念头扔出来,有的人则扔出自己的宝物,什么招妖幡,太极图,琉璃瓶,诛仙剑,通天神火柱,八卦仙衣等等应有尽有,乱成一团。

那些英雄简直是乱战一通,不过也难怪,因为当时灵气太郁烈,情景太惊人,没人还能自持不乱。

当灵气之雾清散时,大家发现龙精已逃之夭夭,无影无踪,而山峰的灵气却还在。大家发现,原来他们刚才弄拙成巧,胡乱斗了一通竟然弄成了一个巨威大阵,大阵将所有灵气困住,那些英雄使出的气息或者宝物皆在阵中循环飘游。

那些英雄却再也解不开此阵,只能任其存在于此,很多人都想得到其中的灵气以作修炼,但大阵破不了,灵气也拿不出,只能放弃。

再后,岁月迁移,时世轮回,于二百年后昭阳峰归泔淡寺所有了,他们因此阵是由擒拿龙精而造成的,便立其名为“擒龙大阵”,又制造了一个“天坛”(即祭天之坛)置入阵中,让阵中的灵气滋养天坛,以使祭天效果更优。

此天坛便是假天大典所用的祭天之坛。

天坛的构造真乃巧夺天工,奢华惊世。天坛共有三层,顶层为祭天帝,中层为祭各类神灵,底层乃是祭如来佛祖。数百年前,泔淡寺有一个“神匠”和尚,他一生有两大爱好,一者武学,二者工艺,然他真正的天赋是在工艺上。“天赋”圣神无比,乃昊天所赐,人诞生之刻即具备,能量无限,人力不可及,而且独一无二,上天不会将同等天赋降予两个人。那神匠又努力不懈,故而承天顺运,成为了一代神匠。天坛便是其主力建制的。

神匠的匠心无人能解,他将玉器、石器、瓷器、青铜、铁器、流离等各种质地的器具熔于一炉,这些东西质地各异,一般的工匠哪怕是很厉害的工匠都认为熔于一炉荒唐之极,而神匠却独能发挥妙用。当然,这些器具绝非凡品,当时世间的高手多不可数,炼器炼丹者纷多如云,为了配合神匠制作天坛,住持便派了成千上万的僧人四方寻觅,以各种代价获取这些器具,比如用钱财购置,用武力强取,用计谋诱获,等等,待所有器具集齐,已牺牲了数千人。

为了建成天坛,住持对神匠说泔淡寺所有人力皆可借用,包括住持自己。神匠毫不客气,将寺内的高手包括住持的武学之力,当然其中有魂修者,故而也掺杂了灵魂之力,与所用器具熔炼成液,作为材料,建成天坛。

珍贵程度上,顶坛最高,中坛次之,底坛最次。天坛之上,但见得,滑彩(滑亮的光彩)烁烁,泥光(泥土之光)隐隐,铜色暗暗,玉质皓皓,铁辉(铁器的光辉)银银,其神伟之光、之质、之威,驰魂夺魄,震撼天胆!

顶层摆置着天帝塑像。那塑像好像云海中飘游的一缕清气,又如夕晖落日中的一片红彩,似千里荷池中的一点碧绿,若万丈深渊里的一滴水珠。意境扑朔迷离而不可捉摸,深密宽博而莫有边际,不知何物所造,不明其姿如何,不晓其意何为!这就是天帝,统握天下之大!人间繁华抢攘而纷纶错综,天帝自当是此般的无可猜测了!

中坛摆置着日神、月神、风神、雨神、雷神五尊神灵的塑像。这些塑像的意境就没天帝塑像高深,平庸了许多,看日神犹如太阳照耀,看月神犹如月光入怀,看风神犹如风啸耳际,看雨神犹如雨水浴洗,看雷神犹如雷霆在顶。

底坛摆置着如来佛金身。其意境更低于诸神灵,与天帝塑像相比更是寒鸦比凤凰,驽马比麒麟。然仍不失为凡世圣物,金光浓重,可映日月,意境辽辽,慈度(慈祥之气格)悠悠!

天将晓,众僧犹如百万雄狮,浩浩荡荡往昭阳峰而来。每年,住持无论有多重要的事情都会暂搁一边,来参加假天大典,然今日他却罕见地没至,原来他的武修面临重大突破,将登棣通之境,能不能合成“大朴气势”就看这一年了,此年须紧紧修炼,不得有一刻的松懈,故而住持没来。

住持以下是四大班首,又以下是八大执事,他们全都参加了大典。四大班首分别是首座永源大师、西堂永渊大师、后堂永康大师、堂主永真大师。首座最为高寿,也是声名最为发达者,所以此次假天大典由他主典。

其实早在五年前,也即上一届假天大典告终之后,泔淡寺的人便为下一届大典作准备了。为何呢?因为大典的供品极其难觅,且数量极多,有:牺牲(宰杀好的祭祀时用的牲畜)、鼎、簋、铏、酒、黍稷、玉璧、玉圭、缯帛、薪柴等等。而且这些东西并不能是民间的、平凡的,必须是承受过上天改造的。

寻觅这些东西极难,如“电烛簋”,簋即盛装食物的小鼎。世界极大,在此世界上,向北距中原地区一亿里之外,便是极北之地,人曰北辰。北辰是地区之名,其本意是北极星,之所以取此名,乃是因此地几乎是北部的尽头,仿佛接近北极星。北辰极寒,终年封雪,且雪有万丈之厚,而某雪山中却有一座火山(寒热本相反,格格不入,不料在此竟寒热友善,真乃造物主至奇至伟之处),名曰“煌灼烈焰山”。火山热度极高,高不可测,且不同于一般火山,它能爬剔掉雪山的杂物而汲取其“雪之精华”,又吸收附近各地的矿物质,熔于一体,在暴烈的“火精”中横冲倒逆,化合淬炼,最终炼制成各式器具,铜器铁器皆有。因为非人工所造,没有合理安排,质量也参差不齐,那些极致的器具往往藏在火山中心,无人能取,故而泔淡寺的和尚只能获取火山边缘的一些劣质器具,“电烛簋”即是如此得来。虽则是在火山边缘获取,但也牺牲了九十名和尚。

又如“九夏醴”,“醴”即甜酒,九夏醴便是一种甜酒。南极有一沧海,名曰“南冥”,浩瀚无垠,此地极热,热于中原几百倍,南冥如同一个大锅炉,海水都沸腾冒泡,翻起的浪花都是热浪,世人尚不知有否圣物生存于其中。南冥极深,千丈以下才到底,底部却不是滑软的淤泥,而是平实硬结的地板,地板厚五百丈,以下别有乾坤————是一片“醴海”,也即甜酒组成的海洋。别类的酒没有,只有甜酒。醴海之上阴气浓得化不开,而海中却是阳气浓郁,阴阳两重天就此相处着,千百年来无事。泔淡寺的和尚费尽千辛万苦,也不知用了何等手段,居然在此成功取了一些“九夏醴”,但仅仅是五勺,多的再也不能取到。这里牺牲了一百名和尚。

再如“蒙茸羊”。极西之地便是西域,那里平原广阔,水草丰美,牛羊成群。有一片草原名为“蒙茸草原”,蒙茸即为迷茫的意思,所以取此名是因为此草原的草不同凡常,竟有数十丈至高,使人一看便头脑迷茫,而真的走入才发现真的是迷茫,迷不可辨,凭人力恐怕一生都无法走出来。而“蒙茸羊”却能自如地穿行其间,毫无滞碍。今年,泔淡寺的和尚不知用了何等手段,就在此捕了六头“蒙茸羊”回去,但也牺牲了一百五十五个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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