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夕阳缓缓地沉下去了,直到远处的山吞没了最后一丝光芒。
山林间静静的,偶尔有鸟雀的鸣啼。
鸟儿都回巢了,不多久,她就看到姑姑回来了。她起身上前扶过姑姑,引她到石凳上坐下,才又回到火炉旁。
想起今日之事。她微一思索,开口道:“姑姑,今日有人向我问路,竟是问居云观怎么走,我问他们,便只是说寻一故人,好生奇怪,我引他们到此,他们稍稍坐了片刻,见天色将晚,便离开了。”
“咳咳...?...几个人?他们什么样子?”萧浣云用手帕轻轻掩口,费力的问着,“可问了他们的名字?”
“两个人,不过名字嘛?我没有问。姑姑,你可还有什么亲信?”
萧浣云的神色一瞬间的落寞。“罢了,茗儿,去端了药吧。”
她去端了药来,服侍姑姑喝下。
到了晚间,她便在姑姑房中的软榻上睡下,以便夜间照顾姑姑。
她静静地躺在榻上,听着姑姑的呼吸渐渐平顺下来。她细细地回想着今天的事,觉得有些奇怪:两位公子衣着并不十分华贵,但那料子确是极好的。他们谈吐温闻有礼,不急不徐,待人温和友善,定是出身不凡的,可他们指名要寻居云观。而且那白衣男子竟像是在哪里见过,可是,是在哪里呢?他们,是姑姑的亲信么?亦或是孩子?可从未听闻姑姑有孩子啊!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涌上心头,也许这一切本就没有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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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山林是寂静的,露珠眷恋杜若的花瓣,迟迟不肯告别。却终是顺着花瓣的脉络滑落,融入泥土。空气中弥漫着的满是杜若的芳香。
初生的太阳发出金灿灿耀眼的光,透过云层,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照在静谧的玉泉山,照在那个安逸而宁静的居云观。
旭日东升,晴空万里,幽僻的山林,远远地传来杳杳的钟声。
若茗与姑姑起了个大早,这山间的空气清新宜人,十分适宜散步。
她扶着姑姑慢慢地走到门边,正要推门,却听见清脆的敲门声,不急不徐。
她扶姑姑站定,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个人,正是昨天随她到居云观的人。
她疑惑着,问道:“怎么是你们?”
不想,她刚一开口,前面站着的水墨衣衫的男子在看清楚她身后的人后,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旋即双眼噙满了泪水。
他“噗通”一声跪下了,颤着声喊道:“云姨母。”
若茗回头,看到姑姑迟疑着不敢肯定:“你...?...你,你是月儿的孩子?”
“是。”他重重的应到,像是在肯定着什么。
萧浣云仔细地看着跪着的水墨衣衫男子,那眉眼间的相似,让她像是受了惊似的后退了几步。
像是不敢确定,她犹豫着问到:“那你是……”
“轩辕七皇子,轩逸。”
萧浣云一瞬间的失神。
看着轩逸的面容,她不自觉地想起那个她爱而不得,恨之入骨的人。那些曾经发生过的,如今看来都仿若隔世一般。
就像是前尘往事涌上心头,萧浣云呆呆地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怔住了,仿佛静止了一样。
萧浣云静静地站在那里,可是轩逸却清楚的看到了她眼中的阴霾多了一重又一重。
萧浣云愣愣地,似是一瞬间的抽离,然后突然地回了神,“那这位是?”萧浣云看着轩逸旁边的银白衣衫的男子,疑问着。
“安琛泽,家父是安国公。”
“一别数年,月儿身子可还好?”
“母妃身子还好,这么多年一直交由太医调理,并无大碍,只是思念云姨母。”
“那静言公主如何?”
“母亲的身体还是老样子,咳疾反复,总不见好。”安琛泽在一旁恭恭敬敬地回答。
“静和公主……”萧浣云正欲开口,可是在一旁的轩逸生生地打断了她:“云姨母不问问父皇么?”
萧浣云乍听到这个称呼,面色突然冷了下来,她有些回避,却无意识地低下头,目光略过轩逸的衣角,衣摆上粘了些许的灰尘。
萧浣云直直地蹲了下去,轻轻提起轩逸的衣角,抖了抖,“脏了。”
随后她缓缓起身,面无表情地对轩逸说到:“你走吧。”
像是触碰了那些原本不该再提及的往事。又像是牵动了些许的伤心,萧浣云的脸色并不好。
“父皇他……他很不好。”
“与他过往种种皆是前世恩怨,他与我早已恩断义绝。你……”萧浣云情难自制,眼眶中满是泪水,却还是逞强道:“你提他做什么?”
“父皇他……”
“轩逸。”萧浣云很大声地打断他:“你走吧。回去告诉他,此前种种,辟如昨日死,此后种种,皆若今日生。”
“茗儿,送他们下山!”萧浣云吩咐着,然后头也不回地回了屋子。
看到姑姑此举,若茗满心的疑惑。
安琛泽扶起轩逸:“是我们冒昧了,还请茗儿姑娘送我们下山。”
若茗嘴上应着,心里仍记挂着姑姑,一步一回头的。
安琛泽明显看出了她的不安心,他轻声开口道:“别担心,让云姨母一个人静静。”
若茗虽然担心姑姑,却也是不能做什么,只好叹息着随他们去了。
清晨的山林静谧安宁,阳光照在身子上,暖暖的。
琛泽和若茗并排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轩逸满腹心事的跟在后面。
“冒昧的问一句,姑娘一直都住在这里么?”琛泽先开了口,打破了这无声的寂静。
“自我记事以来,我和姑姑就一直住在这里了。”
“如此,便是我唐突了。”琛泽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心里却早已是疑惑千重。
琛泽扭头,看着若茗恬静的侧颜,心里默默想着:“是在哪里见过呢?哪里呢?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