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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情缘

惟由一天的日常通常是什么呢?

首先就是在4C的作战准备室中,站在同一个位置,面对着同一面墙壁发呆了吧。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惟由总是站在同一个地方,是因为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吗,但是那里的墙壁空荡荡的,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此外就是时常要进行的日常护理,频率大概是一周两次左右,由4C的研究员对惟由的身体进行保养和护理。例如通过药物和纳米级的手术修复战斗时留下的伤口,或是对位于左眼的晶体探测器进行零件的更替。Sigma没有新陈代谢,不会出汗,所以只有在战斗结束后身上沾上血污时才会有女性护理员来为她擦拭身体。

至于战斗,通常是短暂而突如其来的,不过由于不需要睡眠和休息,惟由一天的任何时间都是准保齐全的状态。只需要跟随作战队伍一同出战就好了。她具有能够识别Amazon的能力,所以一般来说是作战队伍的核心,当遇到队员们用枪械解决不了的敌人,她就会出击然后三两下迅速解决敌人,但是也有解决不了的情况。

本来作战队只有她一个人变身作战,但是后来就变成两个人了。自从那个人来了之后,惟由重度战损的情况愈发增加了。

惟由不喜欢那家伙,他全身都散发着一股Amazon的味道,还经常会不服从指挥,甚至会爆发出食人欲望。但是行动队黑崎分队的队长黑崎给她下达了不能驱逐那家伙的命令,所以现在她不能对那家伙下手了。两人暂时变成了同事的关系。

这给惟由带来了不少困扰。

本来当她一个人站在墙壁前发呆的时候,4C的队员通常是不会来和她搭话的,只有作战的时候才会有必要的交流。可是自从某个烦人的家伙到来后,惟由的清净就被打破了。他一天到晚喋喋不休地缠在惟由身边,说一些让她听不懂的话。有的话她自动忽略掉了,但是他的话中时常夹杂着一些她非回答不可的话,这就让她每天开口的次数增多了。

那家伙还经常会拉着惟由到外面的世界去,说是要让她感到快乐,其实不过是按照他的意愿四处奔走罢了。有时候是去游乐场,或是公园,做一些惟由没有兴趣也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明明惟由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他却好像乐在其中。

惟由不想改变自己的日常生活,所以在那家伙不在的时候,依旧是面对着墙壁发呆。但是不久之前,原本空白的墙壁却被贴上了东西,一定又是那个讨厌的家伙干的。

贴在墙上的是上次和那家伙去游乐园时一起在影像机前拍的合影,惟由过去也有和朋友一起拍合照的记忆。照片上的她依旧是平常哪种冷冰冰的表情,但是站在她旁边的他看起来却非常开心,摆出了各种各样的姿势,照片的周围被添加上了花哨的装饰性边框。

不过奇怪的是,最近几天好像格外安静。往常当她站在墙壁前时,那个烦人的家伙总会迫不及待地凑上来,找出各种各样来对她说。但是最近几天,那家伙却不知到哪里去了,经常看不到他人。

面对墙壁的惟由转过身来,向着作战准备室外面走去,还在准备室里擦拭枪械的队员都感到很惊讶,因为惟由居然会主动离开她待的地方这种事很少见。

惟由走到门边停住了,转身问道:“千翼呢?”

队员们面面相觑,纷纷摇了摇头。

“不知道啊,Neo最近都没有来这里。”

Neo是那家伙的代号。

“会不会是做定期检查去了?”

“啊,说起来我好像在看守代号S的时候见过他。”

“是吗。”惟由向着门外走去。

“不久后星星从天而降,星星天降之际,心中欢乐无比,变得欢乐无比……”

穿过走廊时,惟由轻声哼唱着。这是她的父亲星野始在世的时候经常唱的歌。

面前就是监禁代号S的房间了,收容它的房间已经从严格的收容室转移到了一般的房间,偶尔会有研究人员出入这个房间,门口有着负责监管的守卫。

惟由想要进入房间时,并没有人来阻拦她,看来对代号S的收容等级已经降至了最低级。这么说来,也有听到过代号S没有攻击人类的意愿的传闻。

进入房间后,看到的是一个占据了半个房间的铁笼,边上闪烁着红绿光的仪器证明着笼子通着电。在笼子里有着床,桌椅等器具,还有某些医疗仪器,药品。代号S正穿着如同病人般的白衣,坐在床沿上。

果不其然,那家伙也在这里。看到惟由的时候,他从铁笼外的座椅上站了起来。

“惟由!你怎么会来这里,是来找我的吗?”

惟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头看向代号S。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稍微有些瘦弱,感觉不到他的内心。在某种程度上和千翼很相像。

“啊,我来介绍一下,他的名字叫昭阳。”

“你好。”对方和惟由打着招呼。

看来这几天的时间里,千翼一直在往这里钻,已经和代号S建立了一定程度上的友谊。

惟由注意到代号S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跳跃,她看向那里,是臂环,鹰头形状的臂环,眼睛部分亮着蓝色的光,可以用来变身。这是她和千翼身上都有的,此时她发现代号S的手臂上也戴上了这个臂环。

千翼也是带上了这个闭环后就和惟由组队了,难道说他也要加入吗?

……

……

……

还记得几天前,他冒着危险,偷偷闯入了收容代号S的房间。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吸引力,如果直面他的话或许能够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所以他才想要与昭阳接触。

昭阳有着他所没有的东西,如果是他的话,或许能够解答自己的疑惑。从见到昭阳的第一面起千翼就觉得他很特殊,他的身上又什么在吸引着自己,不仅仅是两人在生理层面的相像。千翼从昭阳与他的同伴身上看到了既视感,简直就像是自己和惟由的翻版一般。

他曾经以为自己和惟由不依靠4C就无法活下去,直到他看到了他们,昭阳身上存在着他理想中的生存方式。他明明也是Amazon,却能够两个人相互扶持,在外面的世界幸福活下去。千翼就是羡慕着这一点,自己和惟由也能拥有这种可能性吗,也能像他们一样相互依存吗。

他想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活下去,所以他一定要弄明白,到底该如何活下去。

“千翼?”

“啊,对不起,我发了下呆。”千翼挠了挠头,“刚才说到哪里了,可以再讲一遍吗?”

“我在问你惟由对你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

“惟由吗……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她对我很重要,她明明是人类,但是我却一点都不会想吃她。还有就是……感觉她很可怜,既不会哭也不会笑,如果难过的时候不能哭出来,开心的时候不能笑的话,那一定很痛苦吧——啊,一不小心就说了奇怪的话,她或许根本什么都感受不到吧……不过我是那样想的,请不要在意喔。”

“没关系的。说不定她不是无法感受到那些情感,而是感受到了却无法表现出来呢。”

“你的意思是说……?”

“就算无法表达出来,但是与你一起创造的回忆她肯定也记在心里了,实际上很珍视哦。”

“是这样子吗,可是平时我送给她的礼物她从来都不要,也不会正眼看我,和她说话的时候也保持沉默。”

闭上眼睛,仿佛能听到惟由的哭泣。正式因为感受到了惟由伤心欲绝的内心,千翼才想要让她再一次绽放笑颜。听说惟由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杀死的,被感染成了Amazon的父亲在生日宴会上杀了一家人,把自己亲生的女儿啃食了。

听说当赶到现场时,惟由的父亲正咀嚼着她的眼球,开心地唱着歌。

“不久后星星从天而降……”

恐怕正是感受到了如此的痛苦,惟由才会封闭自己的内心,只要什么都无法感受的话,说不定就不会痛苦,就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样活下去。

千翼想要保护那样的惟由。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听从别人的话机械式地活着。这样子实在太过可怜,这样子,才不叫活着。

我不能弥补世界对你的伤害,但是至少,我想让你知道世界上除了残酷,还有幸福和美好。请让我做些什么吧,我可能无法填补你心中被世界伤害所留下的伤痕,不过在悲伤迷宫的尽头徘徊恸哭的你已经不是孑然一身。所以回忆起曾经所喜爱的事情吧,如果你有想去的地方,无论多远我也会陪你去,想看的光景如果不感到腻烦我们可以一直看下去,想要的东西我也会尽力满足你,所以请敞开内心吧,让我聆听到你的愿望,我们一起去追寻,好吗?

就算是这样的自己,总也有能够做到的事情吧……

因为食人欲望,所以不敢于其他人类接触的自己……所以在看到了不会让自己产生食人欲望的惟由后,他才会如此珍惜她。

千翼一直以人类的身份自居,因为他无法接受,自己会和那些残杀人类的怪物是同类。他的身体中流动着人类的血液,他是人类与Amazon的孩子,所以他才向往着人类美好的一面。

千翼的父亲名叫鹰山仁,而母亲在很久以前就死了。

那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那时他和母亲生活在偏远的丛林当中,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度过了快乐的童年,仿佛这美好的时光会永远持续下去一般。但是随着他的长大,他逐渐对母亲的身体产生了邪恶的妄想。那是生理上的诱惑,根本无法拒绝,他的眼神开始长时间驻留在母亲身上,然后出神,脑中想象的已是罪恶的画面。一天在玩球时,母亲从身后抱住了他,纤细的双臂环绕在他的面前,从那白皙的手臂上传来了肉气的芬芳,点燃了他心中隐藏的欲望,灼热的情感仿佛要破胸而出,他变得茫然,身心都快被狂热的本能支配,但终究是猛地一激灵,控制住了。

当天夜里,两人在野外睡下,但是他却迟迟无法入眠,终于被近在咫尺的气息所诱惑,丧失了理智,张开嘴咬了下去。那时他身体中的什么觉醒了,后面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只记得母亲开始尖叫,挣扎,抬起手臂想要逃离,却被异形般狰狞的手臂按了下去。再然后便是4C的部队发现了他们,在枪击的焰火中,断裂的残肢被撕裂。

之后的事情,就是千翼被带入了4C,被当作实验品饲养。从那以后,千翼再也没有见到过母亲。

那日的事情已经无法记起,不,也许只是千翼不愿意再记起,那样的事情……他怕一旦记起来,就再也无法原谅自己,甚至连自己在世的理由也无法找到,会彻底崩溃。

这样的自己,有守护别人的资格吗?

呜呜,不想了,还是听听昭阳是怎么说的吧,他又是如何一路走到了现在呢。如果可以的话自己也想像他一样坚定,强大,不被任何人所束缚,和自己所爱的人一起,骄傲的,灿烂的,屹立着活下去。

“唔,昭阳,可以讲讲你和尹融小姐的事情吗?我想知道你们是如何面对着世界的残酷活着的。”

“要听我的故事吗,可以哟。”昭阳微笑着开始回忆,他的笑容在脸上荡漾,看来他和尹融一定有着幸福的曾经吧。

“我与尹融第一次相见是在她还活——还没变成Sigma的时候。那时候的我正处于人性的惨烈纠纷当中,是我最脆弱的时期,善与恶两种感情在我胸中徘徊,我几乎要迷失在黑暗当中,甚至会颠覆一直以来的坚守,甚至觉得只要能守护重要的人不择手段也可以,当时的她给予了我希望,正是因为她和其他人,我才有了改变的勇气,那时候我决定了要走的道路。我那时候感受到的只有绝望和冰冷,所以极度渴望着爱。在哪种情况下,她不惜牺牲自己保护了我,终于让我明白了该怎么做,可以说我能够走到今天全是因为她,是她给了我如今能让我坚信的一切。”

“后来她变成了Sigma,失去了感情,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了,不过所幸的是她还记得我。我一直很愧疚,当时为什么没能好好守护她,会让她变成了没有感情的存在。此后我一直在寻找让她能够恢复感情的办法,最终,一切的积累都没有白费。如我所说,就算感情被封禁束缚,但是我们一起创造的回忆不会消失,那是属于我们两人的故事,最终她恢复了些许感情,但是……”说到这里昭阳的表情暗淡了下去,“不,不是她的错,是因为我,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所以我一定要走到底,改变这命运。”

“是这样吗?”千翼有些恍然,盯着自己的手掌,是吗,属于自己的命运吗。

就算情感被封闭,但是由我们两人创造的回忆不会消失……感觉好像,稍微明白些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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