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恣不知道这是她第几次找证人了。
对于她来说，人际交往是最大的困难，特别是在彼此不信任的情况下逼问出真相。
其实苏恣也知道，真心是最难试探的，但更难的是试图去试问真心的时候被反驳回来的伤害。
正如那句话，不问也罢。
苏恣在昨夜里坐上了长途大巴，来到了一个自己没有去过的地方，带着一种莫名的欣喜，又夹杂着些许令自己止步不前的疲惫。虽然地方不同，但是那种到达他乡的陌生之感是相同的。
苏恣按着手机的地图，来到了一个似乡似村的地方，你要说它的农村，还有电影院，KTV奶茶店。你要说它是城市，你随处可见村里人盖的房子和鸡犬阡陌。
苏恣没有告诉邓先乔自己来这里找楠楠，在此之前，邓先乔将自己了解到的一些资料都交给了她，包括玫瑰山庄佣人的个人资料，邓先瑶的聊天记录，邓先瑶的日记本。
苏恣看了看手表，三点一刻快要到了，她和楠楠约定在她工作地点附近的奶茶店。
苏恣大约在店里坐了二十分钟后，一个穿着仿制的耐克衬衫，黑色运动裤，穿着运动鞋的瘦弱女孩子走进了店里。
她的身高估摸只有一米六，有些驼背。
她缓缓向苏恣走了过来，露出了如清泉般淳朴而甜的笑容。
“楠楠，好久不见啊。”苏恣看到她的那瞬间才明白什么叫做女大十八变，五年前的她还是一个小姑娘，现在她的五官越发清秀了。
“梳子姐姐。”楠楠笑的坐到了她的面前。
苏恣顿时不知道要说什么，连忙拿起菜单问她要喝什么。
这家店光是奶茶就有二十多种口味，苏恣点了一杯三块钱的草莓奶茶，楠楠一直笑着没有说话。
“怎么啦，想喝什么就点，姐姐请你。”苏恣温柔地说道。
“不用了，梳子姐姐。”楠楠摇了摇头。
“和我一样吧。”苏恣向服务员小妹笑着点了个头，把菜单递给她。
等到服务员走了，楠楠忽然凝视着苏恣，上气不接下气的颤抖着嘴唇。
苏恣被她怪异的举动吓了一跳，还担心她是因为见到了自己太过高兴了。
“苏恣姐姐，你没有死，真的很好。”楠楠忽然语无伦次激动了起来，她说出一句令苏恣震惊的话。
“死？”苏恣睁着眼睛不解的问。
“没什么。”楠楠拼命的摇着头。
“不要害怕，你说，为什么我会死？”苏恣压制住内心的困惑，沉下气问她。
这时候服务员上了两杯奶茶，二人脸上紧张的表情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楠楠低下了头，她吸了口气，趁着服务员将奶茶放在桌上的那几秒，她想出一个借口。
“苏恣姐姐，我…”她哭了起来，不过这个哭是真的哭，因为不是伤心，而是不堪压力而哭。
“怎么啦。”苏恣连忙站起身来，坐到她同侧的沙发上。
“我是因为大小姐的事情难过，自从大小姐死后，我害怕我们都会死。”楠楠哽咽道。
“噢。”苏恣这才意识到，她刚才为什么会这样说。
这种情绪是很正常的，你一个要好的亲人死了，你自然会感同身受，有时候幻想自己死了是什么样子。
自己都如此悲伤，更何况楠楠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我也很难过，我没有一个晚上不在哭泣和痛苦中度过，但是事已至此，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凶手。”
楠楠点了点头，她意识到她必须为自己的错误负责。
“对，现在一定要找到凶手！”楠楠激动的喝了几口奶茶。
“楠楠，我需要你，只有你能够帮助我。”苏恣看着她真诚的说道。
楠楠本就是个热心的孩子，特别当她知道自己有用的时候。
“说吧，我一定帮。”她楠楠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笑着说道。
她长得很漂亮，是那种人工无法雕琢的美，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清秀，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粉嫩的脸颊好似夕阳的余晖，虽然穿着略带土气的衣服，但是难以言喻她独特的气质。
“我问你几个问题。”苏恣就像看一个小妹妹一样看着她。
“嗯。”楠楠笑着点着头。
“先瑶是什么时候和你说她要办一个派对的？”
现在苏恣大致掌握了案发前那个晚上的经过，但是她却不了解案发前一个月的事情。
“大概是一个月以前，大小姐说要办一个派对。”
——
楠楠想起了那天的事情，邓先瑶忽然涂上了自己从来没有尝试过的色号，红的就像静脉割出的血。
她看着楠楠，站了起来，睁着眼睛咧着红唇笑道：“我要举办一场派对，邀请我所有朋友，让她们知道银纳瑞这种东西，看看我们熊柚，我的新希公司多厉害。”
楠楠呆呆的点了点头，压根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抓住了楠楠，忽然轻声笑了起来说：“我邀请了一个人。”
“谁啊。”
“苏恣，这个女人要是知道银纳瑞上市了，她不知道会高兴到什么地步？”邓先瑶突然像小孩子一样笑了起来。
楠楠惊讶的啊了一声，她说：“可是，你们不是闹翻了吗？你说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她。”
“不要再见到她？”邓先瑶听完后愣住了，轻弱的复读了那句话。
她突然定在原地，抬起头看着楠楠，脸颊越发僵硬，目光越发扭曲。
下一刻，她拿起桌上的杯子砸在楠楠的额头上。
“让你去办，你就去办，那么多话干什么！”她对着楠楠大声吼道。
她的身体不能控制的颤抖着，呼吸不稳。
——
“怎么会？”苏恣就像在听一个天方夜谭一样。
向来疼爱下人的邓先瑶竟然会把杯子砸在一个小姑娘的脸上？
“这个伤口好几个月都消不掉呢。”楠楠说完，拿起桌上的奶茶喝了起来。
“不好意思，苏恣姐姐，我喝了你的奶茶。”
楠楠这才意识到她拿了苏恣的奶茶。
苏恣顿时没有喝这杯奶茶的欲望了，她从来不喝别人喝过的东西。
苏恣微笑的摇着头。
“然后这一个月你做了什么事情？”
“我每天都在伺候大小姐，她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她一般要你做什么？”
“就是一些常规的事情啊。”楠楠笑着说。
“楠楠，我把你当成我的妹妹，有什么难处你就说，即便我和先瑶是最好的朋友。
但是她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她的性格我还是知道的。”
苏恣看出楠楠的吞吞吐吐，索性让她开门见山的畅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