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y是怎么死的呢?”阔少平静地问。
“被人溺死在浴缸里,推到湖里的。”我喝了口茶。
“又是死后被推到湖里?”阔少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我撑着下巴,说:“这有什么稀奇?我看到的那只手,是很平静地伸出笼子。其实那个笼子就是凶手故布疑阵。正常来说溺死是指人体处于液体环境中,液体进入人体呼吸道后,堵塞呼吸道,所致气体交换障碍,从而窒息死亡的一种方式。溺死的人不会死的那么安详?”
“一具白骨你都看出安详了?”Megan显然极其厌恶别人质疑自己。
但是没办法,我只能让她不喜欢一回了,说:“面部表情是看不出,但是笼子的木头柱子十分完好就说明,死者死得很安详。如果人活着放下去,人在溺死的过程中会拼命挣扎,再加上她的尸骨上面并无胶带或者尼龙绳一类的捆绑物体,她出于求生,会抓挠笼子,可是那些木头完全没有损毁,我们也看到了那个箱子的薄度无非是装红酒的,稍微用点力就能掰断几根木头。Amy也在这里做了两三年女佣,而且Sophia也说过,那是个很机灵的女孩,做什么都上手很快,她怎么会不知道用巧劲把箱子打开呢?”
Megan的脸色缓和了很多,看来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个倒是说得通,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一点。她只是个女佣,别人为什么要杀她?”
“因为她勾引了男主人。也就是城堡主,当初的城堡少主人。”
湘湘悄悄跟我耳语:“你怎么知道的?”
Linda和Lily看到我们这边动静大起来,就停下了手上在做的事,假装在擦家具,一个个神情很专注地听。
“我来还原下事情的大概吧。从Amy突然失踪那天说起,她死的时候才22岁,顺带提一句,而我们所知道的涟漪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25岁,这也就是另一个她们不是同一人的理由。”我看了一眼Megan,她聚精会神地听着,微微点头,我继续说:“女仆是一个很特殊的身份,她们服务于富裕阶级,但又不属于这个阶级,眼里看得到一切,手里又掌握不了一切。从古至今,也没有哪个美丽的奴婢,甚至不美丽的奴婢,不想脱离苦海,飞上枝头。她们对女主人生活的向往——向往财富、美丽、爱情、甚至是受难,都是对自己无法得到的理想化的事物的永恒追求。”
Linda非常轻蔑地冷哼了一声,就转身进了厨房。我没有理会这种女孩的意思,反正她也是一个局外人,无足轻重的NPC。
“Amy应该是一个很漂亮的穷女孩,她当上了女仆,男主人的独生子恰好又英俊而风流,可能她不自觉幻想宝玉与袭人那样的关系。就是被这种强烈的渴望所驱使,作出种种荒诞而古怪的举动,用cosplay来满足自己的欲望和幻想。”
“cosplay?!”湘湘、阔少、Megan都惊讶地看着我。
“没错,cosplay女主人。Amy发给爸妈的几张自拍照,她穿的衣服,非常高级。你们三位在这方面都是行家,应该比我懂。”我拿出几张照片。
湘湘一听高级衣服,性质就来了,拿过手机翻着,一张张指着说:“刺绣丝缎,香奈儿17年春的那款!16年开的发布会啊。你看这个,平口迷你裙上面满满的亮片,外面还罩上一层点缀宝石与珠饰的轻纱。再看这些,什么颜色都有,珊瑚色、桃红、电光蓝、薄荷绿……她一个女仆怎么可能买得起?!”
Lily一听这话,气得嘴巴都歪了,放下抹布就往门外走去了。
我继续说道:“这是一种扮演情节,也许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多多少少有一点。去扮演自己羡慕的人,扮演自己内心渴望发生的事情。但是当我们一旦混淆了扮演和现实,做出企图跨越这种界限的行为,那么便只能以悲剧收场。这种悲剧就像是俄狄浦斯王的不可抗争的命运一样,是上帝设计给人类的不可改变没有缘由的结局,它要求人们作出牺牲,但有的时候,这种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也提供给人们努力追寻的动力。”
我拿回了手机,继续说:“大家看,Amy是2014年就来了这里的。她发了一套工服的自拍,说DAY1。但之后,到2016年,她突然跟爸妈说主人家对她很好,还特别强调了女主人很和善。”
湘湘皱皱眉。“这就不对了啊,女主人发现艾米和男主人好上了,那应该气急败坏啊,哪个女人那么大度啊?!天生奴性也太大了,就算古代三妻四妾那妻子也有把妾给弄死的,尤其吕雉戚夫人那出……”
我拿起一串佛珠,说:“当时的女主人,是吃斋念佛的那位老夫人。她之所以突然对艾米好,可能是因为……艾米怀孕了。”
“怀孕?!”湘湘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