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灭的脚步依旧沉稳。
他漠然走到了克拉帝尔砸出坑洞的面前，单手提起了跪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着的克拉帝尔。
浑身的疼痛感似乎在一瞬间消逝，莫大的恐慌再次淹没了克拉帝尔。
“对...对不起！”
感受着那如同虎钳般牢牢锢住自己脖颈的手掌，和手掌上传来的冰冷杀意，克拉帝尔再一次尿了裤子。
“对不起！！！”
他拼命的挣扎着，痛苦流涕的着歉，四肢无力地挣扎着。
“我发誓！我永远不会出现在你们身边！我马上就退出这个公会！我还可以把我所有的装备...”
半句话还没出口，他就感觉到何灭狠狠地捏紧了他的脖颈，在他试图张开嘴呼吸的时候，一个小瓶子塞入了他的口中。
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喉咙流入胃部，克拉帝尔拼命挣扎的同时，眼角的余光看见自己的血量忽然上涨了些许。
他不想杀我！
明悟带来的狂喜让克拉帝尔浑身一松。
果然！
我就知道！普通人那里有那么高的觉悟！去背负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哪怕是【最强】...
还没等克拉帝尔眼里的狂喜消散，一股巨力伴随着剧痛从他腹部传来，他整个人再次抛飞到了空中。
“呃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声，克拉帝尔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头顶的血条再一次掉落到了危险区域。
克拉帝尔的身躯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好几次，随后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剧烈的疼痛从他全身上下传来，随之而来的心底的不解，愤怒，与疑惑。
他不是要救我么？
他为什么又...
思绪再次被打断，克拉帝尔发现自己又被何灭单手提了起来。
似曾相识的场景。
果不其然，下一秒又是一瓶回血药剂倒入了自己的口中，被自己咽下。
他在干嘛？
克拉帝尔脑海里浮现出了许久前，在动物频道上看到的一幕。
猫科动物，在捕捉到自己的猎物后，会刻意的将猎物放走，再进行捕捉，以此来磨炼自身的捕猎技巧。
此情此景，多么相似。
下一刻，双腿间传来的剧痛一下子让他痛苦就要嘶吼出声，瞪大的眼角微微开裂。
刹那间，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把即将出口的尖叫堵了回去。
“唔！唔唔唔唔！！！”
克拉帝尔浑身肌肉抽搐着，拼死的在何灭的手里挣扎着。
下一刻，遮掩住他嘴部的手掌拿开，一记拳头狠狠地印在了他的胃部。
“呃！呃啊！！！”
随着何灭手掌一松，克拉帝尔跌落在地，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干呕着。
眼看着他头上的血条又要见底，何灭再次抓起了他的脖颈，将几瓶回血药剂倒入他的口中。
“不！不！！！”
克拉帝尔拼命地挣扎着，试图将口中的药水吐出，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希望自己的血条清零。
可是，精通人体穴窍的何灭又怎么可能让他如意？
他的手掌慢慢地放在了克拉帝尔的脖子上，轻轻地一捏一推，两大瓶药水就在克拉帝尔绝望的眼神中被尽数吞下。
桐人此时已经服下了解毒水晶和回血药剂。
他看着不断被何灭击飞到空中，然后又喂下恢复药剂的克拉帝尔，心底一寒。
从他的角度，更是可以看到，何灭身体表面的那一层猩红气息，已经变得更加的浓郁。
仿佛血液一般浓郁。
理智告诉他应该上前去阻止何灭。
可是无论他怎么使劲，他的脚都仿佛是生根般死死的卡在原地，无法动弹。
身体里流淌的本能，更是无时不刻地提醒着他，让他逃走。
正当他有些茫然失措的时候，快速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
精神紧绷，敏感无比的桐人刹那间便拔出了背上背着的长剑，移步转身，剑尖对后。
下一秒，他就看到了刚刚从马上一跃而下的亚丝娜。
少女精致的脸颊上依旧带有些许汗珠，整个人因为方才的奔跑而不断的喘息着。
桐人下意识地把剑收了起来。
“桐人？你没事吧？！”
亚丝娜小跑着赶到了桐人面前，几滴汗珠从光滑的鼻尖滴落，落在了干旱的土地上。
“我听工会的人说你和克拉帝尔一起出去历练了什么的，由于太过担心就赶过来了。”
“我没事，刚刚何大哥....他来的还算及时。”
看着亚丝娜那一脸担忧的表情，桐人欲言又止地说出了这句话。
“何灭？他救了你？他现在在哪儿？”
问题刚刚出口，亚丝娜眼角的余光就看见了不远处正拿克拉帝尔泄愤的何灭。
“别去！”
眼看亚丝娜脚步一动就要走过去，桐人连忙呼喊道。
与此同时，何灭的耳朵微微一动。
“何大哥...他现在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
看着亚丝娜疑惑的表情，桐人有些犹豫地解释道。
眼看桐人面色认真不似在开玩笑，亚丝娜心头凝重，转头看向了一旁的何灭。
她看到了何灭体表的猩红气体，先是愣了一愣，随后又看到了何灭的行为，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
此时，何灭再次将克拉帝尔从地上拽了起来，猩红的瞳孔直视着他的眼眸，努力的压制着自己周身的威压，不让其将克拉帝尔的精神粉碎，变成一个白痴。
毕竟，刚刚桐人身上的伤口，克拉帝尔还没有好好感受过呢。
克拉帝尔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他从来没有觉得活着是如此的一种煎熬。
“求求你...求求你...”
“求求你...杀了我...”
克拉帝尔伏倒在何灭面前，痛哭流涕跪求着。
下一秒，他看到何灭的手中出现了一把长剑。
燃烧着汹汹火焰的长剑。
终于结束了！
看着向自己斩下的长剑，克拉帝尔的脸上满是解脱。
火光闪过，两条手臂冲天而起。
“呃啊啊啊！！！！”
看着失去双臂，痛的在地上不断翻滚的克拉帝尔，何灭冷漠地抓住他的脖颈，再一次把他举了起来。
随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了两瓶回血药剂。
“呃啊啊！！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克拉帝尔双腿拼命地挣扎着，对于何灭手中药剂的恐惧感甚至一度压过了手臂上的疼痛。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样！”
然而，面对何灭的压倒性实力面前，他又能怎么样呢？
无非再一次在绝望中沉沦而已。
目睹着自己的血量再次回满，克拉帝尔终于崩溃了。
“不！！！呜呜呜...妈妈...”
一脚将克拉帝尔落在地上的手臂踩碎，何灭反手一甩，将克拉帝尔丢到了石壁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随后，他提起火凰剑，反手向着克拉帝尔甩去。
火凰剑带着道道残影，刺入了克拉帝尔的胸膛。
将他牢牢的钉在了石壁上。
“啊啊啊！！！”
再一次感受到痛楚的克拉帝尔拼命地惨叫着，却因为失去了双手而无法将剑拔出来，只能徒劳地在剑刃上蠕动着。
看着克拉帝尔的惨状，何灭伸手一抓，又是两瓶药剂落在了手里。
他目光依旧冷漠，大拇指轻轻弹开药剂瓶的盖子，就朝着克拉帝尔走去。
“不！不！你这个魔鬼！不要过来！”
眼看着何灭再次向着自己走来，克拉帝尔又哭又喊，双腿拼命地踢着空气，希望能离这个恶魔远一点。
可惜，没有双手的他，只能像是被挂在吊钩上待宰的猪一样，徒劳地哀嚎着。
“够了，何灭。”
伴随着柔和的话语，亚丝娜轻轻地拉住了何灭的手。
感觉到手里传来的柔软，何灭的身躯微微一顿。
下一刻，他转身望去，血红色的眸子直直看向了亚丝娜。
刹那间，排山倒海般的威压从何灭身上传来，亚丝娜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小脸顿时变得苍白。
似乎是发现自己无形中泄露的一丝威压吓到了亚丝娜，外放的精神力顿时被何灭皆数收敛进体内，就连眸子上的血色，也黯淡了些许。
眼看着何灭又要转身离开，亚丝娜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锥心的疼痛让她心中的恐惧消散了些许。
她不知道什么是精神威压，也不知道为什么何灭此时如同变了个人一般。
但是直觉告诉她，何灭需要帮助。
而她选择相信了自己的直觉。
轻轻松开了何灭的手，她一个踏步向前，双臂张开搂住了何灭的后背。
“已经够了啊。”
亚丝娜轻轻地把脸贴在何灭的后背上，不知为何，感受着何灭那强而有劲的心跳，她的恐惧，不安，担忧一下子尽数消散。
“已经足够了啊，不用再生气了。”
“桐人，还有我都没有事了...你可以不用担心，不用愤怒下去了。”
感受着背后温软的吐息，何灭古井无波的眸子第一次出现了些许挣扎。
亚丝娜不知道何灭此时心里在想着什么，但是她发觉了何灭的身躯正在轻轻地颤抖着。
如果此刻她站在何灭眼前，就会发现何灭眼里的猩红，正在剧烈地闪烁着。
半晌后，何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体表猩红的气体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眼中的眸子也恢复了以往的黑色。
他身躯轻轻一动，一道柔和的劲力悄无声息地将亚丝娜的双手震开。
“何灭...”
亚丝娜刚准备说什么，就被何灭给制止了。
亚丝娜，长大了啊...
何灭看着眼前栗色长发的少女，目光中带着一丝恍惚。
不知何时，少女的身高已经快要接近他的肩膀了？
细细看去，亚丝娜的脸庞也出现了不小的变化。
小脸依旧那么的精致，只是眉角间却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魅力。
何灭抬起头，目光转向了后方的桐人。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目光中仿佛出现了些许重影。
一年前，那个个子瘦小，脸蛋中性可爱的身影渐渐地和眼前修长的身影重叠，他也仿佛一下子跨越了时空，从一年前的那个起始小村，来到了现在的峡谷。
更多久远的记忆涌上心头，包括在训练空间里暴走杀死同伴的回忆，一时间让何灭百感交集。
眼前的桐人，身高已经比之前高出了半个头。
脸上的天真与稚气也完全褪去，多了几分成年人的沉稳。
中性可爱的面孔，如今更是多了几分棱角，给他添加了几分阳刚之气。
此时的桐人心中的惶恐也完全消去。
他缓缓直起身来，看着不远处望向他的何灭，眼眸里满是担忧。
周身红色气体的何灭，他已经见过两次了。
本来他也不应该因为简单的眼神而被吓到退缩。
只是不知为何，刚刚何灭走过来的时候，上次幻觉中出现的身影，与梦境中暴走的何灭重叠。
一股莫名的惶恐与死亡般的压迫更是在刹那间冲破了他的心防，将他吞噬。
被恐惧淹没的他，才会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失态了这么多次。
现在何灭已经回复了原状，他心理上的阴影也随之消退。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桐人，何灭不由得想起了刚刚的一幕。
桐人脸上的恐惧，尽数被他看在眼里。
就连亚丝娜，也被他一个眼神吓得脸色苍白。
其实...我...
即将坦白的话语却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唉。
看着眼前的两人，何灭眼眸一黯，心底发出了一声叹息。
转头看去，被钉在石壁上的克拉帝尔不知何时已经死去，身体化为了结晶体烟消云散。
罢了。
该走了。
何灭抬起手，下意识地想要摸拭亚丝娜的头顶，手抬到一半，却忽然顿住了。
亚丝娜看着愣在原地，久久不语的何灭，嫣然一笑，伸手就要握住他的手。
可是却被他轻轻地挣开了。
对啊...亚丝娜和桐人都长大了...有些行为不合适啦...
何灭看着眼前的两人，心底清如明镜。
哪怕自己对他们两人的感情再深，自己毕竟不是他们真正的家人。
想到这里，何灭后退一步，转身就准备离去。
他心有点乱。
亚丝娜愣了一下，看着自己被推开的玉手，心里微微一痛。
她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何灭正在远离的背影。
“等等！何灭！”
她有些焦急地喊道，心里有一丝不解。
难道，他讨厌自己了么？
刹那间，一道黑色的身影越过了她，朝着何灭冲去。
“何大哥！等一下！”
是桐人。
看着渐渐远离的何灭，他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
上次出现这种预感的时候，是在第一层结束后。
那一次结束，何灭消失了足足两个月之久。
直觉告诉他...这一次恐怕何灭会消失更长时间。
他不知道何灭要去做什么，也不是他的目标是什么。
但他想让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格站在他的身旁，和他一起面对他的困难。
毕竟，他们是家人啊。
听着桐人的呼喊声，何灭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刹。
随后，他连续在石壁上蹬了几下，整个人扶摇直上，飞出了峡谷。
留下了原地心事重重的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