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灭回到家中，将身上早已湿透的衣物脱下，露出伤痕累累的健壮身躯。
体内的真气已经消耗殆尽，混元合一决自行运转，微弱的天地灵气从何灭的周身经脉涌出，细小的气流移到丹田，组成了一个微弱的云雾，连小拇指大小都没有。
何灭缓缓走入浴室，手中的衣服湿淋淋的滴着水。
他把衣服折叠后，左右手各抓一头，猛然一扭，细小的水流洒落，打湿了浴室的地板。
将扭干的衣服，裤子和内裤丢入洗衣机，何灭光着身子走进澡盆。
打开花洒，热水从花洒中喷出，温热的水蒸气在浴室弥漫，让人一时间看不清何灭脸上的神色。
有些迷惘地张开双眸，何灭缓缓低头，张开右手，打量着手上的纹路。
他右手中指与食指的相接处有一道小小的伤口，伤口不过一厘米长，宽度更是微小不记。
看着这道伤口，何灭的瞳孔突然微微地颤抖了起来，一点黑色渐渐在何灭的眼眶中弥漫，微不可见的血红色气息在他的身躯上蔓延。
窗外，雷声震耳欲聋，一道电光闪过，照亮了何灭惨白的脸庞，以及那收缩到极致的瞳孔。
.....
何灭单手举起眼前的高瘦男人，手掌上碧青色的光华流转，紧紧的锢住这个不断挣扎的男人，让他无法动弹。
男人瘦削的脸上露出一抹惨笑，血沫不断从嘴里流出，口中的话语断断续续。
“咳...咳...我就知道...你会来.....”
何灭看着被自己紧紧锢住的高瘦男人，脸上面无表情，一双锐利的眸子中满是漠然。
高瘦男子也不管何灭搭不搭话，也不挣扎，继续断断续续道：“自从....我看到你....眼中的仇恨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会这么一天....”
何灭的脸庞依旧漠然，只是手上青筋暴起，抓着男子的手掌也是不断加紧。
男子对于这一切则是视若无睹，苍白的脸上带着惨然的笑容，继续道。
“那次....我心魔突生....一时间无法控制自己...”
男子的声音响起，里面透露着压抑不住的疲惫和痛苦。
“疯狂的撕裂的五座城池....最后来到你的宗门住址....”
感受着脖颈上越来越紧的压抑，男子的眼眸深处露出一丝解脱。
“在心魔的驱使下....我屠光了你宗门的所有人....唯独流下了气息被你师父封印的你....”
男子突然努力的支起头颅，一双清亮的眸子看向何灭的脸庞。
“我并不是想要解释什么....也不是想要摆脱自己屠杀了这么多人的责任.....”
眼眸中满是哀伤和悔意，男子颤抖着抬起自己的手，轻轻地放在了何灭抓着他脖颈的右手上。
“我只是....想要恳求你的原谅...”
男子瘦削的脸上满是煎熬，过去十年，无数个夜晚他都从睡眠中被冤死的灵魂惊醒，无数次想要修炼却被强烈的悔意劝退，无数个白天，无数个夜晚，他都活的生不如死。
隐藏在脑海深处的回忆被勾起，何灭终于压抑不住心里的仇恨。盛怒下，他右手猛然一紧，男人的脖颈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何灭紧紧地抓着手中的男人，红色的眼眶中隐隐有泪光翻滚。
他盛怒着将手中的男人甩飞了出去，随后身躯带着丝丝残影跟上，猛然一脚踹在了男子的腹部。
“心魔滋生？”
何灭回旋转身，一击鞭腿在空气的爆鸣声中击中男子的面部。
“恳求我的原谅？”
真气团在脚下炸开，狂风狠狠地抽在何灭的脸上，将他的刘海吹散，一时间他看起来竟然有些癫狂。
“充满谎言的话语，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随着嘶哑的吼声，连续不断地拳影击打在了男子的身上，团团血雾炸裂，血滴在空中飞舞，一时间竟让人分不出到底是那男子的，还是何灭的。
没有任何章法，也没有任何技巧，何灭只是疯狂的击打着眼前的男子，疯狂的宣泄心中的怒火与恨意。
男子的手臂和小腿扭成了诡异的角度，断裂的骨骼刺出皮肤，鲜血不住的流了下来。
他的身躯散落着鲜血，重重地抛飞了出去，空中，脸上满是解脱的笑意。
剧痛从何灭的虎口，手腕和五指上传来，疼痛让他的身躯本能的颤抖着，肩膀处阵阵无力感传来。
“呼...”
何灭胸膛剧烈的起伏喘息着，强大的意志力将浑身的痛楚压下，再次将真气运起。
碧蓝色的光华在何灭的身上流转，周身的经脉和穴位随着点点金光亮起，微风伴随着微小的尘土在何灭身边飞舞，一时将他的身影衬托的如同神明一般。
何灭怒目圆睁，两条英俊的眉毛直直立起，双眸中满是恨意。
他恨，他恨这个男人走火入魔后屠杀了自己的宗门，他恨，他恨为何老天如此不公，让他的宗门就此灰飞烟灭，他更恨！他更恨为何自己没有勇气，不敢在师父师兄们被虐杀的时候挺身而出，他更恨为何自己没有实力！没有实力虐杀眼前的这个高瘦男人！没有实力虐杀这狗屎的命运！
强烈的痛苦，仇恨和自责让何灭的脸庞狰狞地扭曲着，右手一抬，真气流转，一道蓝金色的锋利刀刃从手掌延伸而出，对准了地上挣扎着爬起的男人。
“师父！师兄在上！徒儿为您们报仇了！”
男子颤颤巍巍的站起，一张苍白的脸上满是淡淡地笑意。
他张开手，仿佛是在接受自己的洗礼，又或是救赎一般。
“来吧！孩子！让我赎罪！！！”
嘶哑的声音从咽喉中传出，男子猛然张开双手，似要拥抱这即将刺入自己胸口的利刃。
何灭带着狰狞的恨意，狠狠将手中的光刃刺出....
倏然间，第六感的警铃在何灭的脑中大作，锋锐的气息从他身后传来，让他浑身寒毛直立。
一圈白色的气流在原地炸开，几乎是一瞬间内，何灭的身影猛然向前扑出，半空中回身转头，一道光刃看也不看的向后挥去。
“不！！”
光刃带着划破空气的呼啸声将身后那个小小的身影斩成两半，干瘦男子声音随后响起，里面满是痛苦。
何灭在空中漂亮的翻了个后空翻，弯腰屈膝落地，随后慢慢直起的身躯猛然凝滞。
脸上因报仇雪恨的笑意倏然消逝，一双虎目瞪大，瞳孔剧烈的颤抖着。
眼前，一个小小的身影躺在血泊之中，脑后漂亮的小辫子无力的散落，洁白小手中紧捏的碧绿匕首渐渐松开，柔弱的身躯缓缓向后摔落，一双大大的眼睛中满是仇恨，慢慢地失去了原本的光亮。
一个小女孩？！
何灭的心脏突然一瞬间停滞了跳动，心神剧烈的波动着，让他一时间竟然掌握不住自己的力量。
砰！
身上的光华激烈的闪烁着，手中的光刃猛然炸开。
小女孩身上还穿着红白相间的漂亮衣服，此时衣服的中间碎裂成了点点碎片，锋利的刀刃从她的腹部穿过，微弱的光亮从后背透入。
何灭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
“璐....璐璐！”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从何灭身边走过，脸上仍然沾染着血沫，温热的血液从身上各处的伤口不住的流下。
啪嗒！
一只脚踩在了地上碧绿的匕首上，匕首锋利的气息直接将干瘦男人的脚掌割开，森然惨白的骨头露出，男子随之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对此视若无睹，挣扎着抬起头来，眼眸中倒映的只有那血泊中小小的身影。
他用着手肘和脑袋，在地面上一点一点艰难的爬动，身后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
最后，爬到女孩失去生命气息的身体旁边后，他缓慢的用断臂支起了身子，完好的那条手臂仿佛是在举起珍宝一般，无比轻柔的将女孩无力的身躯捧了起来，贴近自己依旧淌着鲜血的胸膛，将头垂下，轻轻地轻吻着小女孩的额头。
随后，他用嘴唇轻轻地将小女孩的双眼闭上，慢慢地把头低下。
“哼.....嗯哼哼.....”
轻快的曲子从男子的鼻息间响起，他低垂着眼帘，仿佛怕吵醒沉睡孩子一般，温柔的哼着轻快的童谣，一滴晶莹从眼角落下，在微风中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