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乘雪橇回到了帐篷。听得见响声,玛丽赶忙迎出来,兴奋地问:“又钓到很多鱼吧,能干的坎塔乌?”
坎塔乌勉强笑道:“就钓了几条鲈鱼,不是很大。”
坎塔乌的不开心被玛丽发现了。她以为坎塔乌是因为鱼钓得不是很多,所以不开心,赶忙说:“鲈鱼很好的,做的刺身入口即化。”
玛丽很会做菜。鲈鱼刺身,鲜嫩甜美,入口即化。烤得喷香的鹿肉上,玛丽又浇上了红醋栗和杜松子。最后一道奶油蘑菇汤也十分鲜美。大家坐在火塘边,吃得很开心,坎塔乌的心情也好了。
玛丽拿起鼓槌,敲起了鹿皮鼓,嘹亮的嗓音在皮质的帐篷顶飘荡,连最好动的敖弘也听出了玛丽嗓音中的沧桑,透彻和力量。
敖弘低声问:“据说,考古学上有这样一种说法,按照远古石头上刻画的标记,萨米人在一万年前冰河世纪完结后就已经迁徙到北极圈内居住了,是吗?”
坎塔乌点点头:“是啊。”
卢伊娜说道:“萨米人有很多传说的,有萨米人和风神斗争的传说,有……”左莉莉听到嘹亮的歌声转为凄怨哀诉,表情古怪神秘,惊诧地问:“她这歌唱的是什么?”
坎塔乌脸色很难看,似乎不愿意多说。卢伊娜却神色紧张,嗓音在舌尖打着颤:“叔叔,我听到了新世界,安宁,湖怪和诅咒。”
坎塔乌赶忙说:“这只是我们萨米人的一个传说。”
左莉莉摇晃着坎塔乌:“叔叔,说出来让我们听听。”敖弘和孟俊朗同样也对这个传说无限好奇,他们软磨硬泡的,坎塔乌说开了。
“在萨米人中一直流传着一个恐怖的传说,众神之王奥丁死后,支撑宇宙的树被火焰吞没。星辰从苍穹中落下,时间已不复存在,宇宙剩下永久的黑暗。
“天地毁灭过后,幸存的神找到了另一片无穷无尽的蓝天,死去的光神复活归来。
“众神无比珍惜着这来之不易的空间,命令尘世巨蟒约尔曼冈德、魔狼芬里尔守护着陆地,黑龙尼德霍格守护着海洋,湖怪守护着万千湖泊。谁干扰了他们的安宁,谁就会永远得不到宽恕。上一次,我们的祖先干扰了他们,我们的先人几乎要死亡殆尽了。”
听完坎塔乌的解说后,卢伊娜神色苍白。
左莉莉咯咯笑了:“这只不过是一个传说。再说谁去干扰他们的安宁?也找不他们在哪儿。卢伊娜,你看你害怕成什么样儿了?”
卢伊娜觉察出这个诅咒和奶奶所说的诅咒有极相类似的地方,都提到了尘世巨蟒约尔曼冈德。只不过细节不同,这个诅咒是谁干扰了他们的安宁,他们才会发起诅咒。奶奶所说的是奶奶所在的小村被诅咒,每隔三百年,诅咒就会出现。小村人和萨米人来往并不多,最近十多年才有多一些的接触,诅咒的传说居然如此接近,难道诅咒是真的吗?卢伊娜心里慌乱不已,没有理睬左莉莉。
敖弘插话说:“左莉莉,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泼皮?女孩儿胆小些,才有女孩子样。”
左莉莉反唇相讥:“敖大牙,这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孟俊朗扶了扶眼镜,说:“卢伊娜,不要想太多了。”
这时,玛丽收起了鼓,说:“坎塔乌,你听说了吗?那个关于湖怪的诅咒,最近几天传得沸沸扬扬呢。”
坎塔乌没有说话。左莉莉、敖弘、孟俊朗却兴奋得厉害,叽叽喳喳,“玛丽阿姨,玛丽阿姨,湖怪真的出来了?”
玛丽有些恐惧地说:“所有的东西都是有灵性的。动物有,植物也有;石头有灵性,树也有灵性,湖也是一样。我们这里据说有一个大湖怪,他守卫着神的净土,鱼儿都是他的臣民。倘若有人冒犯了他,他就会诅咒冒犯他的人。300年前有人冒犯过他,我们这支萨米人差点灭绝。”
又是300年前,卢伊娜心里一激灵,在湖边捕鱼时,那种莫名的诡异感重又回到了心里。火苗越烧越旺,卢伊娜的心里却阵阵发凉。
联想到自己今天的遭遇,坎塔乌忧虑重重,说:“他们都在说什么?”
“你们出去钓鱼的时候,黛莉两口儿放牧从我们帐篷经过,说有人钓鱼钓到了怪鱼,回来后还是好好的,还同人聊天说话儿。第二天家里喊他起来吃早饭,却发现,他……”
玛丽的表情古怪极了,顿了顿。一阵凉凉的寒意在卢伊娜的脊背升起,明明坐了一屋子的人,她却连回头的勇气也没有。玛丽接着说:“他四肢柔软地躺在床上,喊他却不理;以为是睡得太死了,拿手推他,却发现身体整个冰凉,原来已经死了。”
天色已经黑沉沉的了,没有星光,偶尔有驯鹿的叫声传来,也有北极狼发出的嚎叫声;连敖弘和孟俊朗这两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男孩儿也有些寒意了。
像是为了缓解气氛,敖弘说:“我听到了狼叫,北极也有狼吗?它们还能在这个冰天冻地的地方生存吗?”
左莉莉冲着敖弘就嚷开了:“敖大牙,这,你都不知道?北极狼厉害着呢,连北极熊都敢招惹。”左莉莉张开嘴做出一个大嚼的动作,大家不由得都笑了起来。坎塔乌看着这些可爱的少年,慈祥地笑了:“北极狼是厉害,可是它并不攻击人。北极狼只要吃饱了,就是驯鹿送到面前,它们也不吃。”
这个时候,玛丽忽然嘿嘿笑起来;坎塔乌瞪了瞪他,似乎在制止她,不要她说下去。玛丽没有理睬他,两只手抱住膝盖,亚麻色的头发披散在肩上,蓝色的眼珠里洋溢着好笑的样儿:“你坎塔乌叔叔年轻的时候可逗了,有一年夏天,坎塔乌去采摘蓝莓,看到十几只北极狼在嬉戏,不远处有几只驯鹿过来了,你们猜坎塔乌叔叔干什么?”
卢伊娜天真的说道:“那肯定是带着驯鹿跑喽。”
玛丽微微摇头:“他捡起一根树棍,驱赶那些狼‘快去追驯鹿,快去追驯鹿。'”说完大笑不止。
少年们都露出不相信的表情。坎塔乌的脸上爬上了羞涩:“我是想看北极狼攻击驯鹿的场面。那时候不有个生物学家叫我留心相关的数据吗?”
玛丽赶忙纠正他:“才不是呢,你就是为了好玩。”
在少年们面前,玛丽提到陈年往事,坎塔乌有点放不下面子:“不是为了好玩。”他再次强调。
孟俊朗有些羡慕:“萨米人和北极狼相处得还不错嘛。”
坎塔乌颇有些骄傲:“那当然。我小的时候,有一位老人还能听得懂北极狼说话。我还跟他学过。每年驯鹿迁徙的时候,他都到狼窝附近偷听,好知道驯鹿迁徙的路线。为了让我学会,他常让我一起去的。有一次,他告诉我:‘刚刚一只流浪狼来了,想和这窝狼群结盟。它说它已侦查到驯鹿的迁移路线,两天以后才经过驯鹿故道,他们要安排怎么伏击。’不一会儿,一只红色皮毛,很漂亮,很高大的北极狼出来了。老人告诉我说:‘就是这只流浪狼来需求这群狼的帮助。'”
孟俊朗扶了扶眼镜,说:“这太令人难以相信了。”
卢伊娜说道:“叔叔,这是真的吗?”还没有等坎塔乌回答,孟俊朗就已经开口了:“我知道土拨鼠是有语言的。科学家把他们的语言录制了下来,转化为数据,发现它们说绿色和红色的时候,频率上有轻微的差别。”
卢伊娜大张着嘴打了个哈欠,这才醒悟过来:“我们还没有回家呢。”
玛丽慈爱地笑着:“黛莉要到村子上修帐篷,我叫她带信给你奶奶了。”
卢伊娜搂住玛丽:“玛丽阿姨,你太好了!”
左莉莉却不肯睡去,他缠上坎塔乌:“叔叔,你教我北极狼的语言吧。”
第二天清晨,少年们告别了坎塔乌和玛丽,乘上了雪橇,从森林里穿过。忽然驯鹿向一大片红彤彤的山坡奔去,近前一看,原来是一大片蓝莓。蓝莓已经熟透了,饱满晶莹;驯鹿不肯走了,停下来大嚼。左莉莉第一个下了雪橇,动手摘蓝莓。她刚刚摘到蓝莓,驯鹿就把嘴巴伸过来,在左莉莉的手上抢蓝莓吃。左莉莉慌忙往嘴里递蓝莓,嘴里还说:“让我尝尝。”
同伴们大笑起来。卢伊娜说:“左莉莉,你出息了吧,和驯鹿抢东西吃。”说是说,他们也都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敖弘刚把手放在一根挂满了蓝莓的矮枝上,那驯鹿的嘴巴也过来了,正好触到了他的手。左莉莉大笑:“卢伊娜,你看到了没有?我和驯鹿抢东西吃,不算什么。还有人被驯鹿亲吻呢。”
敖弘一听,忙把手上的一把蓝莓向左莉莉掷去,落了几颗在左莉莉身上,更多的落在了卢伊娜粉红色的外套上,蓝莓的果汁顺着卢伊娜粉红的外衣向下滴。这下,卢伊娜不干了,美丽的小脸一下子挂满了冰霜,只差要哭了。孟俊朗扶了扶眼镜,说:“敖大牙,你闯祸了。”敖弘也蔫了,想了想说:“卢伊娜,你这衣服染上了果汁,更漂亮了。”
这下,卢伊娜就更委屈了,哭出声来:“呜,呜,这衣服是妈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孟俊朗僵在那里,半天不做声,自己先坐上了雪橇。
卢伊娜更生气了,抽抽噎噎的。敖弘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好,不断地对孟俊朗使眼色。孟俊朗勉强说:“别哭了,卢伊娜。”
卢伊娜不理他,孟俊朗想了想,扶了扶眼镜说:“我老爸说,最近要寄给我一本最新的科普著作,全球畅销的。咱班上的婕妮就喜欢科普书,回头送给她看。”婕妮的成绩最好,也最得老师喜欢,偏偏有些瞧不上卢伊娜,还说她神经兮兮的。这会儿孟俊朗也说要把科普书给婕妮,卢伊娜的小心眼儿上来了,孟俊朗可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呢。
卢伊娜赶忙不揉眼睛了,气呼呼地冲他喊:“不准给婕妮!”
“好好好,给你,行了吧!”孟俊朗似乎赌气地说,嘴角却荡开了一层微微的笑意。
左莉莉冲孟俊朗扮了个鬼脸,四个人都在雪橇里坐好了,没有闲心再乱逛了,驱赶着驯鹿往小村的方向进发了。
雪橇就要进入那个祥和、安静的小村了,卢伊娜心里那种诡异难安的情绪却再一浮现,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凄怨地劝说:“卢伊娜,卢伊娜,逃离这纷扰之地。”卢伊娜的心咚咚乱跳,可同伴们兴趣高昂。他们不断地说:“要深入极地的腹地。”没有人觉察到异样,也没有人觉察到卢伊娜的异样。这时候,那头驯鹿回过头来看了卢伊娜一眼,眼里是凄凉和哀伤。
卢伊娜强自稳住心神,驱赶驯鹿向它的主人家跑去,然而温顺听话的驯鹿不知道为什么,却发狂地偏离了方向,向卢伊娜的奶奶家奔去。
一进奶奶家,奶奶便把少年们拉进了屋,紧闭上房门,警告他们:“不准乱跑!”卢伊娜何曾看到艾琳这么严厉,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不高兴,顶嘴道:“奶奶,你侵犯我们的人身权利。”
弗兰克生气地说道:“读了几句书,会说话了,是不是?奶奶是为你们好!”
卢伊娜吓得不敢吱声。奶奶心里埋怨老头儿对孙女太凶了些,解释道:“卢伊娜,这两天村子里出了点事情。”
卢伊娜那种不祥的感觉又开始出现了,“什么事情?”
奶奶压低声音神秘地说:“你知道不知道,借给你驯鹿的利雅德一家人,全部都不在了。”
“什么,都不在了?”卢伊娜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前两天利雅德大叔和大婶还亲热地和自己说话儿。艾琳心神不宁,忘了理睬她的宝贝孙女,转过身去和弗兰克说道:“弗兰克,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好好儿的,活蹦乱跳的两个人出去了一趟,据说是看到了什么古墓,还有蝴蝶,回来不到一天就不在了。”艾琳的神情紧张而恐惧,“老头子,难到那生物学家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