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罢两罐啤酒过后,紫藤觉得有些昏昏沉沉,不由自主地歪向身边的敬远。
敬远饮尽剩下的啤酒,小心翼翼地倚靠在座椅上,保证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吵醒紫藤。他很清醒地瞥着她那清秀微醺的脸庞,真是一个任性的姑娘呀。同三年前一个模样。
她靠着心上人那温暖的肩,很快就回到香甜的梦乡。三年前的秋后总是阴雨绵绵,水杉树抖落一身雨水,橡胶跑道坑洼处映着行人匆匆而过的身影。
高中开学的第一周军训,被意外的一场秋雨打散。教官们装模作样地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只见乌云密布,鼓起气势地对着同学们说了句“解散!”
雨势不是很大,不用如此惊慌。她心想。
望着那群张皇失措的四处乱窜羔羊,她不由自主地暗自哂笑。其实这么多年,她一直有一个疑问,一心躲雨的人,究竟是跑得快的淋雨厉害,还是慢慢走的淋雨厉害呢?
每每遇到雨季,又恰巧忘记带伞的时候,她都会在雨中漫步,静静思考这个难题。
当然这次也不例外,因为开学第一周,她实在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只得在操场上无所事事地走着。
二百米外的那棵枫树后面好像有两三个男生,探头探脑的样子像伺机偷食的老鼠。她不认识他们,距离太远,而且是很陌生的面孔。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现在只想静静地走过这一段路。初中毕业后,她就没有再见到敬远,社交软件上总是不会跳动的灰色头像,也许他在隐身?可究竟应该怎样开口呢?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和我和好吧?如果可以,她宁可哭着跪地哀求。
不!不!不!她的尊严不允许她做出如此卑贱的行为举动!错不在自己,而是不懂事的敬远!
一切都太晚了,一切都结束了,她和他,也许永远不会有交集了,她与他今后的日子,也许是两条平行线。
忘了他吧,忘了张敬远吧。现在的生活不正是你苦苦追求的嘛?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有得必有失。
淅淅沥沥的雨水轻轻洒在她的脸庞,缓缓滑下洁净的脖颈。搭肩短发变得沉重,衬衣湿了一半,不过没有留下什么严重的痕迹。
急促的脚步声传进她的耳畔,身后有人!而且是一个男生!
抬头是一把黑色的雨伞。她继续漫步,怎么,这次自己要成为玛丽苏小说里的女主角了吗?真可惜,本姑娘不吃这一套。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于千万年之中在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只是刚好遇见了,唯有轻轻问一句,噢,你也在这里吗?”
她继续默默向前缓步而行,黑色雨伞依旧锲而不舍地追随于自己身后。
“有人在等雨伞,有人在等雨停,而我,在等你。有人是雨过天晴,有人是云淡风轻,而你,是我的生命进行……”
驻足,转身。阴沉着自己的脸,“小子,你说完了没有?”
“那个……那个……我……我……”身后的男生尴尬地不知所措。
“第一,张爱玲已经很不容易了,请不要再侮辱她了。第二,我没你想象那么矫情,我既不需要雨伞,也不期望雨停。第三,喜欢就说喜欢,整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有用吗?你要有自知之明,不是所有男生都适合走文艺路线!”
“我……我很早就……就注意到你了……那……那你……是答应我了?”
“答应个屁,给我滚一边去!我刚才就看到你们在枫树后面鬼鬼祟祟的……就你这胆量,别说那两个傻瓜孩子了,诸葛亮做你的军师也没用,扶不起的阿斗!”
“哎哎哎,伞留下,人可以走了!你也别难过,没事好好对着镜子锻炼锻炼自己,说实话你长得还不算丑,自己加油吧!”
身后的男生听罢羞红了双颊,不顾一切地逃走了。
这群傻瓜男生,刚考上一中就学会放纵了?告白还整得文绉绉的,就这没骨气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优秀学生,也许是花钱买进来的吧?
还不如敬远的十分之一!此时敬远又在楼底做着什么呢,他会不会想到自己呢?
那一个秋后雨日,她不知在操场漫步了多久,十圈还是二十圈?她早已记不清楚了。不过这便是她的第一次被男生告白的经历,虽然回想起来尽是徒增笑料耳!
表姐乔橙也顺利考上一中,不过表姐在隔壁三班,而她在五班。三班还有一个熟悉的同学,那便是薛大个子。
关于紫藤在一中的第二段被告白的故事,还要从薛大个子讲起。
按初中的学习水平,只会画太极图的薛大个子稳稳是全班的“中流砥柱”,他从初一开始便经常在敬远耳边抱怨自己,“我这学习成绩,交钱也上不了高中啊!”
敬远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正规大路走不通,你就不会走小路,上次体育课,你400米成绩是多少来着?”
一语惊醒梦中人!薛大个子感激涕零地望着敬远,然后飞奔出教室找到体育老师老查,问道自己可不可以参加体育特长班。
老查指着操场上一个瘦黑娃儿说,“给你个机会,四百米,跑过他再说!”
于是薛大个子鼓足了气力,吐了一口老痰便同那个特长生比试切磋了一局。老查看罢两眼直冒绿光,仿佛发现了金银财宝似的,久久用力拍打着薛大个子的肩膀说道:“你小子,可以呀!”
薛大个子一番折腾也顺利考进一中,正巧碰到乔橙、紫藤两位老同学,自然倍加亲切,每当体训完毕空闲之时便跑到二人身边叽叽喳喳,喋喋不休。
“大个子,你不继续你的老本行,画太极图了?”
“不了,不了。哪有时间啊?”
“我说你能不能别像个姑娘似的天天缠着我和乔橙?”
“不能!这一层楼,我就只认识你俩!”
“你可真会胡说八道,咱们初中不少同学都考上一中了呢!”
“得得得,我和他们不熟!”
“你怎么像块狗皮膏药似的?”
薛大个子听罢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不过姐妹二人却不反感薛大个子。
薛大个子偷偷对紫藤说道:“没想到你还挺出名啊,我可都听说了,开学第一个星期就把人家刘公子给拒绝了?你可真厉害啊,你知不知道人家刘公子家里是干什么的?”
“你也跟着什么狗屁刘公子一起滚吧!真不愧是画了三年八卦图的人,八卦起来比谁都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