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小姐的真实名字是什么呢?”
“不好意思,她的名字我真的忘记了……我一直都称呼她‘紫藤’……”
“那远志君在彼岸的真实名姓又是什么呢。”
“chyou-kei-eng——如果没读错的话,应该是这样。”他俯身捡起一根木枝,轻轻拨开地上的樱花,“如果写成汉字便是这样——張敬逺——”
“紫藤小姐真的令人惋惜呢。”
“是啊,现在想想,她的确真心为自己付出许多,每天为我买早餐,还默默留了长发,就只是想要我多看她一眼……”
“那后来呢?远志君有没有考上市区的一中?”
“没有。紫藤去了一中,我依旧待在镇上,在初中学校街对面三中。”
“远志君当时的成绩不怎么理想吗?”
“也不是,算是自己超常发挥了。当年我们中考的总成绩是1060分,一中的录取分数线是862分。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紫藤考了932分,而我……”
“远志君的成绩是多少呢?”
“其实就像写小说似的,世事难料,当年我考了861分,这是一个很尴尬的分数……”
敬远心想,这就是“比下有余,比上不足”!
“当时我把自己的所有退路全都堵死了,所有志愿全部填了三中……所以我以三中校排名第五的成绩顺利进入了一班。”
“那现在紫藤小姐又在哪里呢?”
“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高中的毕业季,后来她去了上海。”
“上海?”
“对。”
“我只听说过北京,没听说过上海。”
“北京和上海就好比东京和京都……”
“喔,这样我就能明白了。那远志君和紫藤小姐后来再也没见过面吗?”
“最后一次见面是高中毕业后的暑假,她主动找到我……”
微风轻轻拂过樱花林,樱花随风飘扬,酒后的他渐渐清醒,他继续平静地讲起自己与紫藤的故事——
2016年6月的楼底镇已经很炎热了。高中毕业的敬远回到谐城,回到王老师的画室,继续与轩凝、善柔二人专研油画。
敬远的所有艺考院校都已经过线,就等最终录取名单了。他的第一志愿和第二志愿分别是南京美术学院和青岛美术学院。而艺术属于提前批,一般在六月下旬就可以查到艺术学院的录取成绩。
如果说考上三中是必然结果,那么在敬远看来也不算太坏,至少他还有一个可以交流的对象,那便是善柔。
2013年9月,敬远第一次前往三中报道的时候,他穿过拥挤的人潮,找到了贴在校园宣传墙上的学生班级分配表。分配表的学生名单是按字母排列的,所以他只好从最南头困难地走向最北头。
张敬远,张敬远,张敬远的名字在哪呢?喔,高一一班,所谓的三中尖子班。
看到自己的名字了,终于可以离开这又挤又热的破地方了!
等一下!他一瞥班级分配表,“Z”列学生名单,那是一个熟悉不过的名字!
张善柔!高一一班!
“我靠!居然是善柔这傻叉!他也来三中了?”
敬远心想:毕竟自己在初中时期耽误的课程较多,也是情有可原。但是善柔这小子学习一直名列前茅啊,怎么却没能被市一中录取?
数学领域有一个著名的“六度分割”理论颇有道理,好算敬远并不需“六度”那么麻烦,只需一步就能认识到影响他高中三年的人物——市三中的校长。他对这点倒是深信不疑,毕竟自己老爹还算有些权势,不至于自己虎落平阳被犬欺。
高一新学期伊始,二人顺利地进入了一班。所谓一班,自然是周围那些有权有势的后代,无非是些校主任的儿子,哪家村高官的女儿一类。
“张善柔!你怎么也到三中来了?”
张善柔嘿嘿一笑,“废话,没考好呗。”
高一的第一节课是语文,语文老师是一位青年女子,谈吐倒也有几分风趣。当她与学生们做介绍时,她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出两个俊秀的汉字——白芷。
敬远用笔戳了一下右侧的善柔,“唉唉唉……你看,有意思吧?”
善柔抬头望着黑板上老师的名字,对他微微一笑,然后站了起来问了一句:“老师,我有个问题。您的父亲不会是白术吧?”
白芷一怔,然后惊讶地问道:“怎么,你认识我父亲?”
张善柔笑了起来。“白术,苦甘温,归脾、胃经。健脾益气,燥湿利水,固表止汗,亦可安胎。”
敬远也随即站了起来,接着说道:“白芷,辛温,归肺、胃、大肠经。解表散寒,通窍止痛,燥湿止带,消肿排脓。即可解表又能美容喔……”
二人对视而笑。白芷则微笑着看着他们。
“老师,我要当您的课代表,您意下如何?”敬远转过头接着说道,“善柔,你没意见吧?”
善柔轻轻摇头,然后坐了下去。白芷则点头表示认可。
第二节课是地理课。老师依旧要做介绍。高挑纤瘦的年轻女子冰冷地走上讲台,她身着休闲装,黑色长发自然垂落肩后,看形象样貌,年龄应在二十多岁。正所谓人如其名,这话放在新认识的老师身上真是恰到好处。
“我是你们的地理老师。冷若冰。我简单说一下最基本的要求,上我的课,不要问不该问的问题。”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毫无感情色彩。
“下面我要选一个课代表。”
台下寂静无声。敬远将左手伸到张善柔的左臂上,趁其不注意,用力地掐了一下。
善柔猛然站起,看到冷若冰正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他转身轻声质问敬远道,“你小子干嘛?”
然后他转过身来面对着冷若冰。“老师,我……我……”
“好了。就是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张善柔。”
“我记住你了。请坐。”
敬远和善柔顺利地成为了课代表,之后的一年便整日忙碌于办公室与教室之间。
后来高二文理分科,二人却在这个问题上产生了分歧,敬远想去理科,因为理科的分数线低,艺术类院校更容易进修。但善柔却死活不肯让他选择理科,执意要拉上他选择文科。
至于善柔为什么如此坚决的选择文科,他不得而知。
不过有一点他是心知肚明的,选择文科之后,高中三年里文科科目的老师不会发生任何变动。
于是二人便当了三年的课代表。敬远以张善柔强迫自己改变志愿为由,所幸将语文课代表的实际工作也托付给他。
敬远却逍遥自在起来,把剩余精力放在了小说和绘画上,不过张善柔却始终没有怨言。
敬远整个高中时期只有第一年是待在楼底镇三中的,不过他总是翘课待在小黑屋画室里。剩余的两年他便请假离校在外写生作画,不厌其烦地作画,准备和参加艺考。
高中毕业后的善柔仿佛变了一个人,以往的阳光活泼消失不见,两年后居然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令人心疼。
他不在三中的这两年,善柔究竟做了什么?
直到后来楼底镇满城风雨,善柔这个传奇高中生的故事传到人人皆知的地步。
当年他与紫藤的风波,如今比起眼前的善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当然,这也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