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窗外的雪势渐渐小了。
紫藤揉揉朦胧睡眼,半坐而起伸了一个懒腰,床前窗子透过的阳光照在军绿色的被子上。她温柔地望向身旁,敬远却仍蒙头掩面缩在被窝里。
低头而望,日出时粉红的两抹山峦映入眼帘。她微微起身向前,费劲地拿到脚边的衬衣和运动裤。
西屋里的空气还有些微冷,贝球依旧趴在炉边,只是炉火早已熄灭,北面漆红色的药柜此时显得格外鲜艳。古董钟刚刚发出八次沉重的金属声响。
她小心翼翼掀开被子一角,钻出那温暖的被窝,又轻轻将被子掖严紧,从他的身子迈过下了床。
贝球闻声靠近床边,向紫藤摇了摇尾巴。被窝里仿佛有些动静,她转过身说道:“木头,该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啦!”
他悄悄露出头来,“你先去东屋把衣服换上吧。”
“那个不急的!”
“去吧去吧。”他赶忙催促道,“顺便把东屋的炉子点上……”
“点炉子干什么?”
“烧水,做饭。”
“这才八点,急什么?”
“快去吧,快去吧。”
听见她开门走出去,他才松了一口气,从被窝里探出身子,四处寻找自己的衣服,“我记得昨晚就放在床尾了,今早怎么就不见了呢。”
他翻来被子,没有残留于此的衣服,只是多了些什么。他有些慌张失措,顿时又将被子紧紧盖住,突然瞥见床后两米的地下,衣服杂乱不堪地丢在地上。
“趁她还没回来,赶紧下床把衣服捡起来。”他暗自心想,“唉哟,我的鞋哪里去了?”定睛一看,一只鞋在床边五米开外的位置,另一只在贝球的身子下。
“这个疯丫头,昨晚她到底做了什么?”
他犹豫不决,思前想后之后终于决心下床一一拾起地上的衣物。贝球突然起身向门口摇了摇尾巴,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他赶忙钻回被窝,转过身去。她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木头!你怎么还没起床!”她推了推被子里的敬远。
“我的衣服全让你给丢地上了?”
“喔!不好意思哈,昨晚觉得床上不太舒服,一下就把所有衣服给扔出去了。”
“你是豌豆公主吗?说扔就扔啊?”
“那不扔怎么办,昨晚不是硌到我了嘛!”她撒娇卖萌道,“那我给你捡起来不就得了!”说罢,她转身将屋子里的衣服一一捡起。
“喔对了,豌豆公主是什么意思?”她突然问了一句。
“安徒生童话都没听说过?”
“听过倒是听过,小时候外婆给我和表姐讲过,讲的是《白雪公主》,什么死去的公主啦,过路的王子啦,当时感觉怪怪的,就没听下去,现在想想这些外国童话简直是三观不正。不过当时我表姐倒是听的津津有味……”
他听罢她的发言立刻打住了这个话题,如果继续把《豌豆公主》讲下去,她一定会说什么过路的公主那么矫情,睡几十床席梦思却一颗豌豆都忍受不了?他直接可以想象到她的表情和将要说的话,这是多么扭曲的三观啊!
“衣服给你!”她将衣服放在床边凝视着他,“赶紧起床吧。”
“你在我身边我怎么起床?”
“傻木头,这时候知道害羞了?”她偷偷笑道,“昨晚该看的也都看见了,还在我跟前装什么装?”
他顿时羞红了脸,“你别瞎说!”
“我哪有瞎说?”她走近他的身旁,一手便将他身上的被子掀到一旁。敬远裸露的身子蜷缩着展现在她的眼前,“这次不就全都看见了?太阳晒傻木头的大白屁股喽!”
“等等!哈!傻木头!”她笑得有些猥琐,“我说你为什么还不起床!原来是……嗯?”
他的两双大腿下的一侧床单早已湿润了一滩。“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哈哈哈!”她转过头去故作镇定地说道,“青春期正常生理现象,我不会笑话你的!”
“……”他仍不敢直视她那双敏锐的眼睛。
“好了好了,我走还不行吗?现在呢,咱们两个也算是同床共枕,坦诚相待了!”她走出门去还不忘偷偷嘀咕一句,“昨晚怎么没有发现呢?”
昨晚任凭她自己如何挑逗身边的敬远,那那个傻木头,居然没有对自己动手动脚,着实有些令人失望。不过即便他有所反应又能做些什么呢?以他的个性,他不会主动,更绝对不会趁虚而入。不过恐怕现在只会令他恼羞成怒吧?
院子里冷冷清清,皑皑白雪的小道上空留两行自己的脚印,梧桐树上的斑鸠咕咕叫着,母鸡窜出草窝四处觅食。她回到东屋,用力搓了几下双手,以此暂消寒冷,用小铁铲和铁钩清理干净炉子,随后将其点燃。
炉子也随之苏醒,冒出一缕青烟,热烈的火苗在木碳发出霹雳哗啦的爆裂声。院子里传来一阵爽朗轻快的感叹,“天晴了啊!”
她微微侧身望出门去,敬远闭着双眼仰首感受着清新冰凉的空气,晨光透过光突的枝杈照在他的脸上,贝球在一旁舔着洁净的雪。
眼见此景,她的内心突然萌发一种温暖幸福的感觉,好似一对乡下清晨劳作的夫妻,平凡而真实。
一壶热水的功夫,敬远从西屋取来一瓢小麦,撒在院外,他咯咯地唤着,母鸡闻声扑棱着翅膀飞奔过来,不一会儿,那不怕人的斑鸠也飞下了树,灰色的额头灵活地抬起落下。
“热水烧开了!过来洗把脸吧!”她朝门外喊道。
“来了。”他闻声赶来。
她将水壶提起倒入瓷盆,瓷盆底有一个红色囍字。盆中顿时洋溢着温暖的水蒸气,她站到一旁微笑着望着洗脸的他,当他把头抬起,还未睁眼,她便将毛巾也递给了他。
待到他将脸上颈上的水珠擦拭干净,她又像个妇人似的接过毛巾将一旁的牙膏牙刷和水杯递给他。
他不解地接过,还不忘看她一眼。她在微笑。这丫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殷勤?
“洗好了?”
“洗好了。”
“别忘了出去给我买支牙刷。”
“我现在就去。”
“不急的。”
“怎么不急,再不急就到晌午了。”语毕,他走出门去。
眼见他走出大门,她便端着脸盆走进院子,将热水泼在一旁。随后转身回到屋子,摸索橱柜一周后找到了可用来做饭的厨具食材。
“也该让傻木头领略一下自己的厨艺了。”她暗自心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