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也不知何时熄灭了。她抬起酸痛的脖颈，东面的天际太阳升起，数条泛红的丝带点缀一旁。
周围的空气有一丝凉爽，大理石阶上布满露水，其上是光秃秃的旗杆，看来正如村上春树所言，国旗不适合上夜班。
她终究合上小说，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夜的忧愁。她不知疲惫，一心一意想着敬远，如果可能她会立即飞奔到他的面前。今早该如何跟敬远打招呼？还有他怎么看待小说中的直子和绿子？
“这个时候，他应该到教室了吧？他总是最早一个上早自习。”
他静静地待在教室里，窗子涌进温柔的晨风，她推门而入，目光立刻锁定在他的脸上。果不其然，她猜对了。
“早上好，木头！”她面带微笑地跳到他的面前。
“早上好。”他抬起头注视着她，那真是一双清澈的眸子。
“喔对了，小说还你。”
他接过她手中的小说，略略皱眉，书脊出隐约一道浅浅的齿痕。
“你把这本书啃完了？”
她完全没注意到那道齿痕，昨晚操场上的光线实在太暗了。当然，她也没能听懂他的幽默。
“对啊，昨晚一夜没睡，我仔仔细细翻了两遍呢。”
“感觉如何？”
“我这人脑子笨，以前粗略地翻过这本小说，当时只是一知半解，”她吐了吐舌头，一脸歉意地说道，“村上的风格就是这样，迷失与寻找。扉页上写着‘献给许许多多的祭日’，我倒认为是献给逝去的青春……”
此时，敬远变成了一个忠实的听众，微微点头不言不语地等待她的发言。
“我觉得里面只有绿子的爱是最简单最纯粹的。她真的真的很像一个人……”紫藤的眼中闪烁着微亮的光芒，“木月对直子也好，直子对木月也罢，更多的只是熟悉与依赖，并非纯粹的爱情。我觉得渡边只是直子身边一个可怜的替代品……”
“敬远，你认为我理解的对吗？”
“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莎士比亚，怎样读懂一本小说，本身就没有什么对错之分。”
他顿时对她刮目相待，眼前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也并非愚蠢，至少她领会到了精髓所在。
他又何尝不知，木月也好，直子也好，敢死队也罢，一切都是匆匆过客，成为自己生命中的过去式，有人死去了，有人还活着。
“敬远……其实我有一句话一直想当面和你说……”她默默低下头，轻轻说道。
“你想说什么？”他明知故问。
“我喜欢你！”
窗外世界突然变得明亮，风在唱歌，窗帘在飞舞。白日的光斜照到二人脸上。教室哑然无声，时间仿佛静止了，沉默，沉默，无休止的沉默。她唯一可以听到的，只有清脆的击打声……
咚咚！咚咚！急促而响亮。她的心脏在奋力跳动。
“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赶忙抬起头，眼神变得异常坚定，“我知道！可我就是喜欢你！我不在乎她是谁，我也不怕！”
“我们现在应该以学习为重……”他只得说出最荒谬的一句话。
“我才不管你怎么想！我就是喜欢你，谁也改变不了，你答应做我男朋友也好，不答应也好！”她放开了音量，继续说道，“你不是要以学习为重吗？好，那我们就学习！我只是告诉你，本姑娘跟你耗定了！”
“你太幼稚了！做事情可不可以仔细考虑考虑？你就不怕……”
“考虑？考虑什么？再怎么考虑，我还是喜欢你！怕？怕什么？怕老师还是怕开除？”
“你还知道谈恋爱会被开除啊？”
“我才不在乎，喜欢就是喜欢，开除回家种地我还是喜欢你，我认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紫藤说罢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不论三七二十一地将课本抱在怀里，然后走到南面靠门第一排的位置，“木头！你不是说要学习吗？那本姑娘就陪你学习！反正这里也没人坐，从今天起，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回第一排待着！”
她大步跨向最后一排，一手将他从座位上拉起身，“我说话你听见了吗？”
“干什么？你疯了吗！”
她直接夺过他手中的小说，拍在桌上，“我告诉你，以后上课不能再看小说，就算自习也得做完作业才行！其余时间随便你！听明白了吗？”
“你还当真了？”他一脸无奈地问道。
“废话！本姑娘向来说一不二！”她俯身检查着他的桌洞，“你先回第一排坐着！我给你收拾收拾东西！”
“木头！你没听见吗？还不快去？”她恶狠狠地说道，接着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胳膊。
“啊啊啊！疼！行！你真行！”他给了她一个白眼，走向了第一排。
“木头！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坐里面！”她随后回到第一排，“你别跟我耍花招，我坐外面，你坐里面！”
“不是！你说换位就换位，不用问班主任意思吗？”
“谁？班主任？”她回予他一个白眼，“你说贾蛤蟆啊？全班那么多空位，都是随便换的，他就偏偏管我？”
她浮躁地将他推进墙角，“行了行了，你管那么多干嘛，进去坐好，学习！”
“那我先看会儿小说。”他伸手在混乱的课本里找到小说。
她一边收拾课桌，一边怒目圆睁地望着他。
“干嘛！不是说，其余时间随便吗？这还没上课呢！”
半个小时后，同学们陆陆续续走进教室。薛大个子刚一进门，惊讶地看着第一排的二人。
“我靠！这是怎么了？同桌！你居然叛变了！”
“你喊什么喊，给我滚后面去！再多嘴赏你一脚！”
敬远一言难尽，只得对薛大个子摊摊手表示无奈。
“别别别！我可承受不起姑奶奶的一脚，这一脚下去，那可真是香气扑鼻啊！”薛大个子说罢立马一溜烟跑向后排。
“薛大个子，你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天不收拾你，你是不知道生活的美好。”紫藤放下手中的课本，随即飞奔过去，一个旋转跳跃，用力一脚便命中薛大个子的后背。
“别别别！好男不跟女斗！”薛大个子倚靠着墙壁向北缓行。
“还有意见吗？”紫藤双手抱拳，活动了一下筋骨。
“嘿嘿嘿，没有意见，没有意见。语文课代表，您老人家请回吧！”薛大个子故意放开嗓门向敬远喊了一句，“同桌，记得听课代表的话，好好学习！”
紫藤听罢随即又给了他一拳，只见不一会薛大个子便面容扭曲地捂住胸口蹲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