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儿全身的力气斗汇聚在一剑上面,他想斩开那扇门,他知道如果推开或者踢开实在是太慢了,即使只有一秒钟得时间也是太慢了。
他相信只有直接斩开才能毫不拖泥带水,他知道自己的速度绝对不可能超过那个人,但是到了外面加上杨云就有可能逃生。
十年剑式的学习早就让他的脑子里面充满了千奇百怪的招式,但是他平时只用松山式,磐石剑诀,和龙出海。不是因为其他的不会,而是因为这几招最熟悉,在需要保命的时候只有最熟悉的东西才能有信心,才能真正的保住自己的命,所以脑子里面那些他知道很厉害,可以笑傲江湖的杀招都不会出现在他选择的第一行列上面。
李有溪教他身法,只让他在森林里面追兔子,追梅花鹿,追到了他们可以饱餐一顿。
李有溪从来没有说他的身法有多厉害,这样的方式显得很平庸,甚至是无用,但是江流儿知道这样可以让自己变得健步如飞,平时抓兔子也可以把它们累趴下。
所以江流儿很会跑,跑的很快,但出来之后他就发现了跑的比自己快的多的很多人,在逃命的时候每个人都是高速奔跑的梅花鹿。
他听到身后挥舞而至的全拳风,几乎要把他的头发给掀开,他一直以为所谓内力,所谓拳风之类,不过是江湖术士为了麻痹江湖人,吹嘘出来的,自己练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见过剑罡之类的什么神奇玩意。只有一次在击杀徐正的时候,他斩出来的那一剑,在阳光下面有这模糊的气泡,像是空气被蒸发了的样子。
他一度以为那是自己剑道大成之后斩出来的剑罡,最后仔细思索了好久才想起来那可能是阳光折射出来的色彩。
他把剑向背后靠过去,就要斩出来一剑把那扇破门击碎,但他却怎么也挥不出去那一剑,他惊惧得往后看,却看到两根手指头把自己的剑给捏住,另一只拳头正在往自己的脸上招呼,他已经躲不掉了。
他感觉自己的脸被一万吨的石头狠狠地砸中了,鼻子在一瞬间就歪斜过去,握着剑的左手没有了知觉,眼睛只有一只可以稍微的睁开一点点。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却看到自己的身体被狠狠地砸在地上,身体和脖子扭曲出来一个难以置信的角度,他可以在摔倒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脚在空中垂直。
忍不住送开的左手丧失了秀剑得控制权,他看到秀剑的剑尖被捏在他手里,他狰狞的笑着,其实魂界的夜里看不太清楚什么东西,因为太过黑暗,像是垂云城里面的人心。
只不过这个人笑的太猖狂,嘴巴张的像是咆哮的猛兽,但是没有发出来任何声音,江流儿不知道是他的确没有笑出声来,还是自己的耳朵已经被打破了,已经听不到了。
他只能听到自己的耳朵里面像是有打雷般的轰鸣,眼睛里面逐渐呈现出来雪花般的碎裂,他似乎在控制着自己的双手想要把自己给撑起来,却不知道自己现在螚动的只有两根手指头。
他大口的喘着粗气,像是寿命将尽的狻猊,眼睛里面再也没有半点凶光,只有源源不断的想要活下去的欲望。他想叫出来,因为太疼了,可是他发不出来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知道自己的脖子已经被扭断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活多久。
他心里没有东西了,什么李胜溪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但他真的还想看看这个让他热爱的世界啊!
他睁开眼睛的最后一眼看到了很多东西,他看到杨云射出来一支箭被那人轻松的躲掉,即使在漆黑的夜里他们也可以保持绝对的警觉。他看到秀剑被捏在他的手里,接着发力的时候就寸寸的碎裂开来,好看的装饰宝珠像是开裂的手掌一样碎裂。
精铁打造的铁剑并不算名贵,但是出于名家之手也是极其贵重的礼物。他看到杨云朝着自己奔过来像是失去了亲人的孩子,他看到那个人狞笑着慢慢的往这边走过来,他想要让杨云快走,却只能在黑暗里面动一动两根手指头谁都看不到。
他的眼前黑暗了,但他尚能感受到身体的腾空,他不知道那是杨云把他抱起来还是再一次被那个人踢飞了出去。
他验证了自己的第二个想法,因为他再一次感受到落地的痛苦,散架的骨头像是再一次被磨成粉末,碎裂的骨头插进他的肉里面去,痛苦的想药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
他听到了杨云的哭喊,凄厉的像是雨夜被闪电击落的飞鸟,散架的羽毛保护着柔弱的肚子。
他感觉到这个世界下雨了,一点点的雨水打在自己的脸上,他笑了,不知道是在意识里面还是在哪里,反正他知道自己笑了。
他终于有时间想很多事情,他觉得他到了那次一样的世界里面,就是那个只有白昼没有黑暗的世界,最后的那个人声他也不想要,只想要清净的一小会属于一个什么都不想干的人,属于一个没有目标的人。
他想起来上一次这样好像是在死了之后,他这一次好像也死了,他甚至都可以看到和上次那个地方一模一样的场景,可就是进不去。
他逐渐地可以感受到有人在轻轻的抱着他,这个感觉就像是小时候被李有溪老头子第一次捡回家的时候,老头信誓旦旦的说不会害他,却让他苦了十年习武。
他记得那样可以依偎在怀里的感觉,像是阿婆还在,还可以看到老头子那样贱兮兮的脸,从怀里面掏出来一根鸡腿,走路却变得一瘸一拐的。
他的眼前逐渐露出来一张脸,他吓得想逃跑,可是身体根本动不了,他只能看着那张脸在自己的面前晃来晃去的。
他很想看清楚那张脸到底是谁的,但是像是隔了一层膜一样模糊,怎么也看不清楚,他叹了口气,只能看着前面虚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