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艾叶青认识很久了,还是听不懂他的话,他说的家乡话实在比别人难懂。所以,每当他出现,我心里就十分紧张,尖着耳朵仔细听,生怕漏了许多精彩的东西,令我遗憾的是,还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精彩语言没有听懂。我总是要他重复一遍,又觉得不太礼貌,所以,我最终只听懂了三个字,张(姜)老兄。其实,他的朋友们说话,我都能够听懂,不需要内心紧张,也不需要尖起耳朵听,唯有艾君的话像家乡英语。
所以,我怀疑他是不是吃了闹药,现在来闹我这个闹药。迫于无奈,我只好请他的朋友们做翻译,而这些朋友们也有苦难言,因为我是不付翻译费的,如果要付费的话,应该由艾叶青负担,问题是,艾君会付这笔酬金吗?
再说艾君的长像跟打扮吧,也的确值得考究。此君长着一粒硕大的脑壳,配上一副粗壮的身材,五官倒是生得十分憨厚,眼睛眯眯的,其穿着朴素,这样一来,很像某位村干部。朋友们喊他村干部,他嘿嘿发笑,似乎以一颗宽容之心,十分理解别人如此叫他。
他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喝酒,这个朋友喝起酒来很拼命,好像要独吞它们才心甘,很有贪婪之气势。其实,也不是说他很能喝,他有血压高,还有什么什么病痛,只差没说自己有神经病了。这一点,艾君倒是坦率得很,不像有许多人隐瞒自己的病症,耽误升迁之大事。
每次喝罢,他就比较清醒地说,我要去医院打吊针了,好像医院是他出资办的。几个钟头再见面,他就像伤员一样伸出疑似针眼的手臂,说,哎呀,不能喝了,打了吊针的。那种求饶的口气,似乎是向朋友们讨要慰问金。其人其状,就像回到了童年,很是可爱。也让我不能不为之动容,同时,也让我十分地替他担心,劝他,你以后少喝点,留下这条小命吧。他总是微微一笑,竟然又举起酒杯,说,张(姜)老兄来了,不喝几杯,哪能交差哦。
艾君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记忆力相当好,若朋友们问起某某的电话来,他不需要翻看手机,张嘴就来,好像那些电话号码,都在他的嘴巴里排着队的,只需命令一下,便准确而迅速地跳到别人的耳朵里。我不相信他有如此的记忆力,又连说几个某某的电话,他仍然把电话号码一串串地吐出来。
有一次,我无意看见他给某某打电话,天啦,都是没有名字的。这不能不让人对这位貌似村干部的人感到惊讶。又想,如果能把他安排到某个特殊的部门,那真是人尽其才,可能他就不会总是像村干部了,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应该是多种不同的形象。
艾君出道很早,发表了许多的作品,小说,散文,评论,诗歌。在现如今人心浮躁的年代,他仍然坚守在文学的阵地上,实属难得。现在他要出集子,嘱我作序,我实在惶恐,却又十分高兴地写下这些文字。
是为序。
姜贻斌
(湖南省作协副主席,曾获“四小名旦”青年文学奖、萌芽文学奖、芙蓉文学奖、青春文学奖和毛泽东文学奖等多种奖项。)
2016年4月8日于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