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外,杨光搂着瘦马,焦虑地抚拍打着马背。她想到自己的生世,顿时有同命相连的感觉。她救下的人,命运竟然如此的坎坷,她一定要尽力帮助她。
“想救她,明日带着那枚玉佩去找栎大人。”忽然一个声音响传过来。
“谁……,是谁?”杨光转身,四下搜寻着。却见周遭空无一人。
她赶紧冲进柴房,打开床头的抽屉,看到洁白的玉佩。她小心的把它拿起来,放进怀里,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一下。
第二日一早,杨光便怀揣玉佩混入镜湖的泉明阁。泉明阁沿路已经被装点得喜气洋洋,佣人们都换上了粉嫩的绸服。她打量了一下自己,一身粗布衣服,混在人群实在有点扎眼。于是她趁人没在意,找了身小厮的衣服套上,套了个蓝黑的帽子,混在热闹喜庆的人群里。
泉明阁内,端坐着锦衣华服的王公贵族,与流光溢彩的陈列相得益彰。不远处,镜湖的水在日光的照耀上,闪着粼粼波光。杨光心里着急,她的目光朝着人群搜寻过去。哪里能找到“栎大人”啊!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她瞥见内阁中一袭靓丽锦缎华服的云妙儿,杨光想到姐姐就是因为她被无缘无故抓紧底狱,她愤恨地瞪向云妙儿。却见云妙儿正一脸娇媚的看向她身边的白衣公子。远远看过去,那公子面容精美绝伦,抬眼间俊眉朗目,行为潇洒倜傥。杨光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想到此刻尚在底狱的姐姐,她鼻子发酸,她一定要尽快找到栎大人。
正在这时,一群人的簇拥下,一个青衣少年缓缓朝内阁走去。杨光被人推挤着,她没站稳,一个踉跄被挤趴下,正在挣扎着爬起来那一瞬间,她看到了这青衣男子衣摆下方悬挂的玉佩,上面“栎”字若隐若现。她心里一喜,爬起来趴开人群,向前扑去。她伸手指向他腰间的玉佩:“请问,是不是栎大人?”
男子颦眉,冷眼看了杨光片刻,不语。
他身后的女子赶紧上前拦住了杨光,娇斥道:“你是何人?敢直呼大人名号。”
杨光眼里一亮,她赶紧起身从怀里掏出玉佩,递给男子:“这是我姐姐的玉佩,请求大人借一步说话。”
“青青。”男子示意女子拿过杨光手里的玉佩,她接过玉佩,顿时愣了一下。他轻轻从她手里拿过玉佩,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暗淡忧虑,复杂的心绪焦灼在眼眸里,只那么一瞬间,他再次看向杨光,却没有任何表情出现在脸上,只是将玉佩交给了青青。
杨光被她们推开,甩在身后,那男子一行人已经被人领进了内阁,端坐在大殿之上。
杨光想呼喊却被簇拥的人群淹没,她怒气涌上心头,她出生卑微,可被人这么欺负,她即便是蝼蚁,也应该不屈不挠。
这会儿人全聚集在这泉明阁,民众中不少人议论着。“明甫夫子曾为彧殿下写过流传街头巷尾的诗句,殿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这夸的就是上面那位彧殿下。”一位长者远远看着大殿上端坐着的白衣少年感叹道。
“就是穿云姑娘旁边那位吧,难怪看着与众不同。”年轻的女子纷纷朝白衣少年投去仰慕的眼神。
杨光无心顾及这些,她寻思着这倒是个机会,既然“栎大人”不肯帮忙,那她只能靠自己拼了,趁着人群都被泉明阁吸引,她悄悄溜出来,往底狱方向而去。
底狱冷冷清清,沿路看不见看守的人,在牢门外,杨光犹豫着打探过去,却见看守的两名侍卫趴在桌子上,鼾声此起彼伏。杨光感到庆幸,她寻思着,她和姐姐这么位卑的人,即使被无缘无故抓进来,也不会在这镜湖引起人的注意,难怪看守的都这么大意,她们命如蝼蚁而已。
“杨乐”在底狱的角落,被“姐姐”的轻声呼唤唤醒。她还困在失忆的迷惑里,抬头看见门外的杨光,她又惊又喜:“妹妹怎么来这里了?”
“姐姐,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说着她便拿起斧子砸向门锁。
“杨乐”警觉地向外面探去,但见外面并无动静,看守的人已经酣然入梦。“大家都去泉明阁讨酒喝了,云姑娘无缘无故把姐姐抓进来,也没什么实质的罪名,所以看守的自然也放松些。”杨光说着,便将身上的小厮衣服脱下来给姐姐换上,两人快速离开了底狱。
“姐姐,我那日在柴房得到一个神秘人的消息,说是栎大人可以救姐姐。”杨光便走边向姐姐告知这些奇怪的事情。
“什么神秘人,你可见着了?”“杨乐”警觉地问着,她实在太想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完全记不起之前的事情,所以她不想放过任何线索。
“只听到声音,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杨光语气中透露着遗憾。
“可刚才在泉明阁外,我的确撞见一个身上挂着跟姐姐一样玉佩的男子,他应该就是栎大人,可他拿走了姐姐的玉佩,却把我推开了,姐姐那玉佩……”杨光忽然想到这个重要的玉佩可能跟姐姐的身世有关,便着急补充着。
“杨乐”皱了皱眉头,她正纠结于自己的过往,那玉佩的确是与自己唯一有关的物件了。她脚步越来越沉,思虑越来越重,她停下脚步,往身后的泉明阁遥看过去。
人群不断往泉明阁涌来,她们随着人群被挤到阁台前。内阁的人正在谈笑风生,歌舞声声,酒香飘荡。
主位上端坐着的长者,两条凌烈的剑眉横在额头,给人无限的威严感。“那是镜湖先生,镜湖他最大,就连朝廷也礼让他三分。”杨光低声介绍着,她虽在柴房,只是个下人,但她来镜湖这些年,每年都能见到镜湖先生几次,在她的认知里这人虽然严肃但对人却仁爱。
“今日,彧殿下亲临镜湖,泉明阁蓬荜生辉,为了感谢殿下的亲临,各位不远前来的民众,大家都可以参与我们下面的节目,胜出者都有赏!”镜湖先生心情大好,眉眼间也洋溢着喜庆,他走到台前对下面拥挤的民众介绍道。
底下的人们热情高涨,大家纷纷拥护着。
他转身看向身边的青衣男子:“幻大人,要不您先请。”
幻栎闻言起身礼貌地朝众人拱手:“幻某不才,今有一个一字联求对。算是为大家开场助兴吧。”他起身走向阁前。
“幻大人虽然严肃点,但这气质也非常人可比啊。”不少人都没见过明镜司的幻栎,今天拥来的众人很多都是为了一睹这盛京名士的风采而来。见着真人了,都纷纷议论开来。
杨光闻言翻了下白眼,她一早被他手下的人无礼推开,还抢走了玉佩。
“杨乐”一眼就看到了他腰间的玉佩,她盯着他,杨光拉着她轻声道:“就是这个栎大人,姐姐玉佩在他手里。”
“上联曰:墨。”幻栎浅笑着回头看向镜湖先生,彬彬有礼的回到座位上。
阁下众人纷纷交头接耳,有人喊着:“水”,各种答案层出不穷,殿内众王孙公子不少人以书、笔等对之,均不巧妙。
“是不是对出答案,可向幻大人讨赏?”“杨乐”一心想要拿回玉佩,她上前鞠躬问道。
“那是自然。”不等幻栎回答,镜湖先生便斩钉截铁回道。
幻栎朝“杨乐”这边打量过来,他一样就看出了她不是小厮。虽然这身粗布打扮,但衣帽遮掩下的行为举止落落大方,皮肤如凝脂,远看细腻通透,眼前这人绝不是一般的小厮。他发现了她身边的杨光,他想到了一个人,心忽然被扎了一下似的,紧缩了一下。他余光看了一下四下,见随行的青青姑娘已经回到他身侧,便眼神跟她示意了一下,那女子会意地点点头。
“一个字,泉。”“杨乐”拱手看向众人。
话音未落,阁内纷纷传来赞叹声,“此对句十分工巧:墨字上半部为颜色中的黑,下半部为五行中的土,而泉字上半部为颜色中的白,下半部为五行中的水,墨泉二字词性相同。”镜湖先生不禁起身立于阁前,踱步分析道。
“平仄相对,确实不可多得。”
“可称为妙对,千古流传。”众人赞不绝口。
“你可想好要什么奖赏?”镜湖先生看向“杨乐”,佣人领她前往阁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