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娟,你可要坚持住啊。”一个略显老态的中年男子趴在门外焦急的观望着。
门外暴雨倾盆,他站在护不住身体的乔木屋檐下,任凭大雨淋湿后背的衣衫。
“杵子哥别看了,没事的。”旁边一个稍年轻一些的中年男子撑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在他旁边安慰道:“放心,嫂子肯定会给你生一个大胖儿子的。”
豆大的雨点打在破旧的油纸伞上发出簌簌的响声,仿佛很快就要不堪重负而破碎一般。
满目愁容的中年男人转过头,深深叹气:“唉,阿牛,你嫂子从‘倒下’到现在都好几个时辰了,她那般瘦弱肯定是....”
说着泪水涌出了眼眶,狠狠的捶着胸口:“这辈子可就这么一个看得起我的女人啊.....”
暴雨自漆黑的夜空中洒落,铺天盖地的冲洗着整个村落。
这个村子叫做黄岩村,是一个依山而立的再普通不过的村子。村中的人口并不多,而且大多都有些或近或远的亲缘关系,姓氏也是极其统一都姓黄。
不过这其中并不包括眼前这个老泪纵横的男人。
这个男人不能算是本地人,是早年从关外逃荒才来到这个村子的。也不姓黄,而姓楚,至于叫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因为是村中唯一一个姓楚的,所以一直来大家都叫他“杵子”。如今年纪长了,改口叫他为“老杵子”。
老杵子年轻时身材是很魁梧的,有一把子力气,以至于“杵子”这两个形容工具的字眼放在他身上那样的适合。
不过奈何他仅是一个逃荒而来的穷汉,到这里时已经饿的奄奄一息靠村民才救活的性命,自然不可能有家当。所以只能靠给村中的地主——黄老爷,打长工来赚取微薄的工钱混口饭吃。
就这样转眼就是十多年过去,十七八岁孩子般的杵子也熬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
人到中年的他依旧一贫如洗,也讨不上媳妇。本身背井离乡的外乡人就容易被人低看一眼,谁也不会把闺女嫁给这个一贫如洗的穷汉子。
当然他也有值得炫耀的地方,虽一直没有讨上媳妇但却有着一份爱情。
那是村子西面老黄头家的闺女——娟子。
黄娟只比杵子小三岁,在懵懂的年纪刚好遇到逃荒到这里的身强力壮的杵子。正值少年的他们在农作之余经常黏一起,捉麻雀,逮蛐蛐,一来二去互生好感,私下就许定了终身。
不过这事传到黄老头耳中可是气的够呛,连叫冤孽。虽然他的家里也是一贫如洗,但怎么也无法接受女儿嫁入那样穷困的家里,更何况那还是一个逃荒来的外地人。
黄娟并不美貌,样子最多勉强说有几分清秀,同时身体很瘦弱,病恹恹的吓人。一副丧气模样在乡里乡间中很不讨喜,所以即便到了适婚年纪上门提亲的也没有几个。
再加上娟子本身中意杵子,把那为数不过的提亲也一一给拒绝了,就这样推脱下很快便是过了三十岁,成了村子的笑柄,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
这可是扎了黄老头的心窝,不过即便如此那老头还是一步不肯退让,说什么也不许娟子嫁给那个贫穷的外乡人。
就这样又过了五年,在娟子三十五岁那年,本就身体不好的黄老头因病去世。由此娟子也脱离了束缚,不管旁人眼光,自己做主嫁入了杵子家中。
那年,杵子已经三十八岁。
黄娟的嫁入成为了村子中多日的笑柄,不过说的只是老女人穷汉子一类的粗话,并没有人提及所谓的“门第”之分。
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黄老头的病早就掏空了家中不富裕的家底,如今她家比杵子家还要穷上许多。
两人的婚事很快就操办了起来,办的极为热闹,对此已到中年的杵子没少花钱。
接近二十年的劳作虽然让杵子苍老了许多,不过也由此稍微积攒了些许家当——坐落村外的破落小屋,两亩最贫瘠薄田。
虽然不多,但是最少摆脱了长工的身份,也有了一个遮风挡雨的住所。
黄娟的嫁入让老杵子高兴了好一阵子,劳作之余逢人便谈娟子多好多好,每次喝酒也必须要喝多,由此也引来了不少嘲笑讥讽。
当然,对此他并不在乎。
喜事与愁事总是接踵而至,仿佛上天给他们开了一个玩笑,本就结婚极晚的二人婚后并没有孩子。
这可愁坏了他们,反复去城隍破庙中烧香拜佛,花了很多钱、麻烦了神婆无数次也没有任何起色。
就这样又过了三年,就在老杵子绝望时春娟却突然有孕了,两人终于迎来了迟到的孩子。
只不过这时黄娟已经足足三十八岁了,瘦弱的身体,较大的年龄早已不适合生产。从怀孕的那一刻村子便有无数流言蜚语说娟子这个丧门星肯定会难产而死。
......
老杵子就这样在门外等着,任凭冷风伴着雨水钻入后脊也不管不顾。漫长的等待中那个叫阿牛的汉子已经离去了,只剩他看着门窗中的烛光心中揪到了极点。
...
魔种在大地之下飞速逃遁着,不过遁走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黑气也越来越虚弱,翻腾出不稳定的状态。
显然玄渊道士那惊天一击对于他的伤害极大,雷光永远是鬼邪最为忌惮的东西。
在地面之下急速逃遁的魔种,转眼便是跨越了万里的距离,不过虽然如此心中却并没有任何安全感,反而嘀咕道:“不行,我的力量在流逝,再找不到合适的宿主就折损在这里了。”
如此想着,不敢再有丝毫的拖延,起身便向上遁去,只道是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找到合适的宿主保全自己性命。
就这样,魔种穿过了层层大地,悄然来到了一处荒山处。
“这哪有人啊。”
魔种绝望道,不过就在此时,它猛然发觉视线尽头处赫然有着一个亮灯的小屋子。
见此魔种没有丝毫的犹豫,费劲最后气力冲了过去。
倾盆的暴雨在漆黑的夜中呼啸着,魔种如飘摇的小舟足足费了一刻钟才到近前。
“天不负我,这里有个男人。”
魔种看着老杵子欣喜道,不过刚要上近前却感受到了一阵刺痛,只道是那个男人身上阳气过重不能近身。
“我堂堂万鬼深渊所出的魔种居然会沦落到害怕一个村野乡人的阳气。”魔种沮丧道,这时的它已然处在死亡的边缘,虚弱的不堪一击。
“嗯?不对!”
突然魔种惊喜的叫了起来:“屋子里面居然有一个即将难产死去的孩子,哈哈,宿主有了!”
说着绕过中年男子,向着屋内躺在床上的春娟腹中拼命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