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人,胖瘦正好,完全的帅锅(哥)一枚,跟班草毛豆豆都有得一拼。
这人是谁啊?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朱启乐的灵魂像断了线的风筝,在外太空漫游,模糊的视线茫然没有焦点。
良久。
朱启乐收回灵魂,他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镜子里的人还是不胖不瘦;他又狠狠地掐了掐大腿,再望去,镜子里的人依旧不胖不瘦。
确认了!确实没看错,确实不是梦。
这人不胖不瘦,是谁啊?
朱启乐憋住一口气,他惶恐地回头看了看,背后什么都没有;他慢慢地把头扭了一圈,环顾四周,除了自己,家里清清静静,空无一人。
只有自己在家,镜子里面的人却不是自己,这种事情,太诡异了!是各类恐怖电影常用的经典桥段。
一想到恐怖片中的厉鬼,朱启乐脸上的表情大变,由惊讶到恐惧,脸色越来越苍白,瞳孔越睁越大。
恍惚间,只觉镜中人开始突变,变得如此的憔悴,双眼发黑,深深的眼圈,脸颊消瘦,嘴角还流着一丝血迹,噙着一个诡异的笑。
朱启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背上冷汗直冒。
“嗒嗒嗒——”时钟的秒针在奔跑,家里静得出奇。突然,镜中人向镜外伸出了一只手。
一只惨白惨白的手!
朱启乐浑身发麻,额头汗如雨下,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痉挛着,他深感背后也有一只手缓慢地伸过来,缓缓的,慢慢的,他已经感觉到了那手散发的冰冷寒气。
想跑,但是头昏、眼花、耳鸣、乏力、腿软。
“啊——”朱启乐吓得魂飞魄散,他下意识地大叫一声,然后抱头蹲下,一动也不敢动。
落在鬼手里,恐怕只有死路一条,然后也变成鬼,成为鬼的伙伴。
等死!
“嗒嗒嗒——”秒针冷漠地一跳一跳。
等着被鬼撕碎!
“嗒嗒嗒——”秒针一步一步地继续前行。
分分秒秒的时间过去了!
生活不是恐怖电影,鬼这种东西,还没有人见到过。朱启乐脚都蹲麻了,鬼也没现形,从镜子里伸出的手,从背后伸出的手,也还没把自己撕成碎片。
“我……还没死……我真……真的还没死……”朱启乐的嘴唇动了动。
阳光在客厅里跳跃,沙发上、电视柜上、书架上、茶几上、餐桌上,到处都是阳光绽放的舞台。
光天化日的,哪儿有什么惨白的手,哪儿有什么鬼,肯定是平时鬼片看多了!朱启乐紧绷的神经忽然松弛,他扶着墙颤巍巍地站起来,目光又忍不住投向镜子。
镜中人根本没有突变,还是老样子,不胖不瘦,帅哥一枚。
这人到底是谁啊?
朱启乐绞尽脑汁地思索着,想给眼前发生的事找到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
仔仔细细地看,镜中人鸭蛋形长脸,五官组合得很顺眼,眉毛浓、睫毛长、双眼皮,眼睛不算大,但是也不算小,鼻子端端正正,嘴巴中号大小。
贴近再看,镜中人鼻子右边有一颗小到很不起眼的凸起的黑痣。
这个发现,让朱启乐给眼前发生的事找到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镜中人不是鬼,就是正在照镜子的自己。
不会吧?
一个晚上就变帅了?
朱启乐又一遍再一遍地打量着镜子里的人,他看出来了:眉毛是自己的眉毛,眼睛是自己的眼睛,鼻子是自己的鼻子,嘴巴是自己的嘴巴,黑痣是自己的黑痣。唯一不同的是,自己太瘦了,白瞎了这些五官,而镜中人胖瘦正好,脸上各部位的比例就显得很匀称,恰到好处。
“真……真的是我……我长胖了……我真的长……长胖了……”朱启乐脸贴着镜子,手摸着镜子,两片嘴唇在打架,“我……我现……现在不瘦了……我长胖了……”
就连朱启乐自己都万万没有想到,因为瘦,自己白白糟蹋了自己的五官这么多年,长胖了的自己竟然可以跟班草毛豆豆叫板。
镜子被摸出了好多指纹,朱启乐用袖子擦了擦镜子,两眼盯着镜子看,就差钻到镜子里面去了。
用惊喜若狂来形容此时朱启乐的心情,不太合适,应该用:惊喜抓狂!
窗外的阳光明媚和煦,蓝天上朵朵白云盛开,多么美好的早晨。
朱启乐的心情也和这阳光白云遥相呼应,他疯狂地叫喊着:“哈哈,昨晚我长胖了!妈,昨晚我长胖了!我真的长胖了!妈,快来啊!”
一连喊了三遍,朱启乐才猛然想起妈妈早就去上班了,同时,他也意识到了一个新的不合逻辑的事情:一晚上才几个小时,怎么可能长胖得这么明显啊?
与其说是昨晚长胖的,还不如说是昨晚变胖的,可是怎么变胖的呢?
这个问题,朱启乐根本顾不上了。朱妈妈不在,快乐没人分享,朱启乐像离弦的箭,奔往学校。
教室里,人声嘈杂。
班长李安安出了一个脑筋急转弯的题:黑白黑白黑白,是什么啊?
木耳炒白菜,奥利奥夹心饼干,写满了粉笔字的黑板……毛豆豆猜了四五个答案,全错。
范丸子求爷爷告奶奶,李安安才公布答案:是企鹅从雪山上滚下来。
“那白白白白白白,是什么啊?”马肖肖又追加了一题。
范丸子傻眼:“白白白白白白?这是什么题啊?姐姐!”
“谁是你姐姐,叫姑姑!”马肖肖一瞪眼,“我编的题,不行吗?”
“想得美,这辈子别想我叫你姑姑!”范丸子没好气地说,“拜托你编题能编得有水平一点儿吗?白白白白白白,那不是白面吗?”
“错!嘻嘻……是企鹅掉下山摔了个肚皮朝天,一直没翻过来。”马肖肖咯咯直笑。
朱启乐走进教室。
马肖肖的笑容一僵:“你是哪个班的啊?我看你是走错教室了吧?”
朱启乐迎着马肖肖疑问的眼神,轻咳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就往座位上走。
本来,走错教室也不是什么大事,起初也没人太关注。但是,都被人提醒走错教室了,还理直气壮地往前走,于情于理,都有点儿说不过去。
想不关注,都难。
女生们一抬头,就兴高采烈起来。
“哇喔!长得还真不赖呢。他是哪个班的?以前怎么没碰到过啊?”
“嘻嘻,长这么帅,估计是转来的新生,要是跟我同桌就好了……”
“他要是来我们班,那毛豆豆的班草地位就受到威胁了。”
……
马肖肖的笑容僵持了约有半分钟,然后就笑容更加灿烂地和李安安窃窃私语起来:“虽然走错教室有点出糗,不过真的挺帅喔!”
“不管他是哪个班的,应该都是班草级别的。”李安安掩面而笑。
相比女生们的态度,男生的态度就显得有点儿生硬了。
毛豆豆挡在朱启乐面前:“哎,说你呢,走错教室了!千万别说你还没睡醒,这是在梦游。”
范丸子横在教室的过道上,摇头叹气:“唉,走错教室不要紧,晚上回家别走错家门就行了,害得你爸妈还要连夜发寻人启事,那麻烦可就大了!”
看着班上如此这番的轰动,朱启乐偷偷地乐着。
一旦说话,声音就会暴露身份。为了制造更大的效果,朱启乐又轻声咳嗽了一下,他拨开范丸子,一言不发地往座位上走,以沉默应对万变。
此举一出,教室里炸开了锅。
女生们欢呼雀跃。
“哇塞!酷!太酷了!男生就应该话少,啰里啰嗦的男生最烦人了。”
“太好了!他肯定不是走错了教室,一定是转来的新生。”
“这下毛豆豆惨了,我们班的班草之位就要拱手让人了。”
……
男生们白眼直翻。
“见过走错教室的,没见过走错教室还这么顽固的。”
“转来的新生了不起啊?长得帅了不起啊?还一个字都不说,装什么酷。”
“看见装酷的人,我就低下头,我不是自卑,我是在找砖头。”
……
毛豆豆眉宇间微露烦躁的神色:“你到底是哪个班的?麻烦你进教室之前,先看清教室的门牌号好不好。”
范丸子瞧了瞧朱启乐的身材,又对比了下自己的身材,脸上的羡慕嫉妒恨一览无余:“喂,你不会真的是转来的新生吧?求求你了,你千万别转到我们班。你要是转到我们班,我跟你势不两立。”
马肖肖帮朱启乐说起话来:“胖丸子,你凭什么跟人家势不两立?你这分明是嫉妒。”
范丸子头一昂:“我就是嫉妒他,怎么了?我嫉妒他坐公交车时,等一个空位还容易点儿,不像我,得等两个空位才行!我嫉妒他,关你什么事,你在这儿多什么嘴?”
“我就是要多嘴,你自己胖,你回家减肥去,别在这儿嫉妒别人。”马肖肖不甘示弱。
范丸子用香港电影中黑社会的语气说:“他又不是我们班的,你这么胳膊肘往外拐,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马肖肖不屑一顾:“不就是把毛毛虫放我抽屉吗?除了这,你还有新的招数吗?”
说不过马肖肖,范丸子就把火撒到了朱启乐的身上:“你究竟是哪个班的?走错教室,有意思吗?靠女生撑腰,有意思吗?”
是时候表明身份了!
“你说我是哪个班的?你说谁走错教室了?”朱启乐把学生证举在范丸子眼前,“看好了,这是学生证。我就是朱——启——乐。”
说完,落座。
这个回答,让人始料未及。
一阵愣神过后,教室里欢乐起来。
“嘻嘻……你是朱启乐?”范丸子笑得面红耳赤:“朱启乐比孙悟空都瘦,哈哈……你减肥二十斤吧……你冒充警察,还能收点儿过路费,你冒充他干什么。”
李安安和马肖肖笑得合不拢嘴:“嘻嘻……这年头难道流行冒充吗?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冒充朱启乐啊?你这身材,冒充毛豆豆还差不多。”
“谁冒充了?我的声音你们听不出来啊?”朱启乐不急不慢地说。
这一问,所有人都怔住了。
确实是朱启乐的声音!
“你真的是朱启乐?”马肖肖凑到朱启乐跟前,像研究外星人似的研究着朱启乐,“一细看,除了胖点儿,真的跟朱启乐有几分相似。”
“朱启乐的鼻子上有一颗黑痣。”李安安的眼睛像吸尘器,绝不放过朱启乐脸上的每一个角落,“不会吧?你的鼻子上真的也有一颗。”
“朱启乐的胳膊上有个疤。”范丸子一把挽起朱启乐的袖子,竟然也看见了一个疤。
毛豆豆眼睛一眨:“昨天你借了我五块钱,你还记得吧?”
“蒙谁呢!明明是上次去买水贴画的时候,你向我借了一块钱。”朱启乐说得有板有眼。
研究。
试探。
拷问。
五次三番下来,众人信了:此人正是朱启乐本尊。
此时,李安安和马肖肖笑容满面地走上讲台。
李安安说一句:“我们班的朱启乐同学以前因为太瘦,所以一直帅得不太明显。”
马肖肖紧接着说一句:“人要是太瘦,瘦得只剩皮包骨,那再好的五官也白瞎了。”
你一句,我一句,那态势都不亚于《新闻联播》的节目主持人。
最后,她们异口同声地说:“热烈祝贺我们班的朱启乐同学晋升为新一任的班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