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冷笑一声。
我吞了吞口水,从喉咙里缓缓挤出几个字来。
“真的是那个……”
林芷的瞳孔对上我,幽幽的说:“不是他你还能想到谁?”
我从未想象过自己与亡灵会有距离这么近的时候,甚至算是“擦肩而过”。
我呐呐的开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林芷双手环抱,回答道:“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为了阻止你打电话给外界,一旦你真的打通了,就是破坏了他制造的结界,也就是给你制造的幻境。”
我握紧双拳,心中不平:“难道他千方百计就是为了吓唬我,让我害怕吗!”
“对于他来说,这只不过是最容易的事情,孟路,你和他比,实在是太弱小了,他这样不仅是在吓唬你,还是为了警告你。”林芷见我窝火,反而冷静下来。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这个躲在暗处的亡灵,等我们知道了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不愁找不到压制他的办法。”林芷提议。
我苦笑一声,痛苦的将头埋进膝盖里:“林芷,你也说了他在暗,我们在明处,我们就是活靶子!况且,他那么厉害,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我们怎么抓得住他!”
我紧挨着双眼,很怕自己不小心就留下了懦弱的眼泪。我感受到林芷从她的位置上移动过来,紧接着,一双柔软的手将我的头从膝盖中挖了出来,然后我便靠在了一堵“肉墙”上。
我浑浑噩噩的,不自觉的将上半身的重量落在林芷的膝盖上,手里则抓着沙发上软软的垫子。
林芷的手一下一下轻拍着我的背,我原本揪紧的心渐渐放松下来,感受着背上轻柔的拍打,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睡觉前必须让我妈妈哄着睡的光景。我妈说我那时必须要让人拍背,不拍就哭,不肯睡觉。
林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孟路,你能想起昨天电话里那个声音吗?”她声音异常柔和,让我几欲昏昏欲睡。
“孟路,告诉我,你还记得吗?”
我下意识说道:“记……记得。”
林芷接着问:“那你能不能好好回忆一下那个声音,仔细想想那个声音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只觉得自己沉沉跌入黑暗,等明亮后发现是昨天我经历过的场景,我拿着手机,正在给我爸打电话。
“嘟……嘟……嘟……”
电话突然被人接通,我还来不及说话,便听见了一句“我在忙!”
电话已经挂了,可我还愣在原地,脑子里只剩下那一句一句的“我在忙”,铺天盖地的“我在忙”。
声音冰冷,宛如机械。
我狠狠堵住耳朵,可那严肃冰冷的声音依旧从我手指的缝隙中溜了进来,回荡在我耳边,萦绕在我脑海里,我只能一遍一遍的被动接受。
我不安起来,想挣扎着逃离这个声音的囚笼。突然,我的双肩被人紧紧握住,我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林芷握住了我的肩膀,说:“想起来了吗?”
我的嘴比大脑反应更快:“这不是我爸爸的声音,虽然在可以模仿,但是这个声音过于冰冷,细听之下像是透着浓浓的厌恶,绝对不会是我的父亲!”
林芷的手继续拍着我的背,声音里就像盈了一汪清泉一样:“好,既然如此,那你觉得,这个声音,像是谁的?或者说有没有在哪里听过?”
我在脑中过滤了一番,如实作答:“没有,我没听过这个声音。”
林芷并不放弃,继续诱导我:“孟路,别急,放轻松,你好好回忆一下,在你这段时间的经历中,有没有哪一刻听过类似的声音,在你大脑深处里找,好好找……到底有没有听过这个声音?”
我依照林芷的话,深深呼吸一口气,脑海中飞快闪过一副又一副画面,我在教室里和张毅说笑,我在公交车上发呆,我去兆河找温壶酒,我走在街上,我在球场上……种种种种,都像是电影回放一样在我脑海中过滤了一遍,我耳边很是嘈杂,一个又一个熟悉或者陌生的声音从我耳边滑过、溜走,我始终皱紧眉头。
突然,某个声音窜进我的耳朵里,我心里像是被电一击,短暂的抽疼过后,我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有!”
林芷欣喜万分,立马说道:“是谁!找到他!”
我抓住那个声音不放,一幅幅画面从我眼前消失,而另外一些画面则更加清晰起来。我找了又找,每次一到关键时候就像是遇到了屏蔽器,总是被阻拦在外。
“找不到!”我有些急。
林芷语气放缓,问道:“你现在在哪?”
我感受了一下,说道:“在一个楼梯上。”
“你要去哪儿?不要急,跟着感觉走。”
我觉得这种感觉很是奇妙,我明明闭着眼睛,却仿佛能看得见,明明能看见光,却又模模糊糊看不清东西。
我很自然的抬腿走了上去,一步两步……直至我看见眼前的阶梯,却再也没了迈步的冲动。
我转过身子,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可以拐弯的地方。
“现在,你又到了哪里?”
我看了看四周,除了脚下的路,所有的东西都是一片雾蒙蒙的,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白纱一样。这个地方,虽然我看不见,但我仍然感应到了那份藏在骨子里的熟悉。
“我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但却觉得很熟悉。”
林芷问:“接下来该怎么走?”
我看了看左边,右边,虽然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可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说着:“往左!往左!”
“这里有两个方向,可以向左转,可以向右转,我觉得……自己应该向左转!”
“那就去吧!”
我往左迈步,这是一个有些长的廊道,我走在长廊上,耳朵里突然传来从四面八方涌入的声音。
嘻嘻哈哈,追逐调笑。
“这里有很多人,他们的声音都很年轻……”
最终我停在一个门前,我看着这扇紧闭的门,心底却生出一阵恐惧。
“那个人就在里面!”
林芷立马问:“在哪里?”
“在门里!”
“……推开门!进去!”林芷鼓励我,“进去,别怕。”
我踟蹰着,就是不敢轻易推开那扇门。
我心底隐隐觉得,只要我推开了,我可能会很痛苦。
“我……不想进去……”
林芷摸摸我的脑袋,说:“进去吧,里面都是你认识的人,不会错的,去吧,见见他们!”
我一听是认识的人,心里不禁放轻松了许多。
我心里有多抗拒进那扇门,就有多想进去一探究竟。
“孟路,这扇门后面,就藏着你想知道秘密,只要你进去了,你就什么都明白了!难道这样你还不想进去吗?”林芷的声音有些飘飘渺渺的,听不太清楚。
我将一只手贴上门,心里“砰砰砰”快速跳动着,秘密,我最喜欢探秘了。我想进去!
“我想进去!我要进去了!”
我咬咬牙,用力一把推开了手下的门。没想到,这门看着关的严实,却是轻轻一推就能推开的,而我下手太重,门一下子被弹到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又弹了回来。
我赶紧伸手一把截住又要合上的门,走进了这个地方。
耳朵里一下子充满了“嗡嗡嗡”的声音,我一时有些分辨不出来我要找的声音在哪里。
“怎么样?”空气中传来林芷淡淡的声音。
我捂住耳朵,说道:“这里好吵,这个房子里有好多人在讲话。”
“很多人……”林芷喃喃的声音几乎微不可查,而后她问道:“你能看清这是什么地方吗?那些人又是谁?”
我将身子转到众人说话的方向,仔细观察。
然而目光所及之处,除了白色还是白色,根本没办法辨别这是哪儿。
“看不清楚,实在是太模糊了。”
我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发现地上很平整,被方形的框架花纹切成了一块一块的。
“咦,地上是一块一块的。”
“有什么?”
“地上很平滑,应该是被打磨过,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花点,是一块一块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林芷见我说的断断续续的便不说了,也没再强求我看得更清楚一些。
“孟路,你看看你身边的人,他们是什么样的?”
我向房间里声音的来源处走去,一步一步靠近,等到近在咫尺的时候才停下。
我仿佛置身于一个闹市之中,熙熙攘攘,吵吵闹闹。
离我最近的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我听见她说:“我今年暑假,我爸带我去……”
声音年轻,清脆宛如玉器相撞。
我有放耳去听四周的声音。
最后发现这里的声音皆是一些年轻男女所发出的。
“向右去,向右去!”我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
我不由自主的顺从着向右走,在越来越近的时候,我听见了一串熟悉的笑声。
“哈哈哈哈!”
这个声音!真的好熟悉!熟悉到我心里一紧!
我脚下越来越快,脑袋开始疼起来。
“哈哈哈哈!”
是谁!谁的声音!快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