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培衍推门走进去。
房间里拉了窗幔，显得有些暗，他在玄关口站了一会儿，眼睛才适应过来。
他几乎是习惯性地低下头，打开鞋柜，想拿拖鞋出来换，可目光却落在与他那双蓝色拖鞋紧挨着一双女式粉色拖鞋上。
这是两双一模一样的情侣拖鞋，是有一次逛超市，宁烟先买了其中的粉色，他随即抗.议为什么不给他买？宁烟说她的拖鞋坏掉了，而他的还能穿没必要换。他自然是不答应的，坚持也要穿新的，宁烟不理她，推着购物车继续往前走，他干脆自己从货架上拿下这双蓝色男式的，直接扔进了购物车里。
宁烟蹙眉看他，他却看向一边，一副若无其视的样子，好像小孩子讨要一样心头好，生怕得不到一般。
那个模样一下子就把宁烟逗笑了，自然也就不再与他计较，就这样，这对情侣拖鞋才一起买了回来。
他还记得，有好一段时间，每当起床，或者进门，看到这两双拖鞋挨在一起的画面，他都会不知觉地勾起嘴角，心里更是莫名的有一种暖意和愉悦。
可如今，鞋子还在，却已是人去屋空了。
顾培衍的手顿了顿，终究是没有拿那双拖鞋，关上柜门，他就那样穿着鞋子走了进去。
将位于客厅和露台间的窗幔拉开，阳光透过玻璃射了进来，有些日子没有人打扫的房间里，似乎空气都飘浮着一层薄尘。
顾培衍环顾了一下四周，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一低头，看到了摆在茶几上的平板，他的目光不由地一滞。
迟疑了一下，他终于还是伸出手，拿起了平板。
翻开盖子，屏幕却并没有亮，而是黑漆漆的一片，他按按HOME键，也是没有任何反应，顾培衍不由地扯了下嘴角，已经这么多天了，没电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他蹲下来，在茶几的下面翻找了一下，果然找到了数据线，转身插上插座给平板充上电。
顾培衍起身走到卧室门口，缓缓推开门，里面也是拉上了厚厚的窗帘，看样子，她走之前，是经过了细心的整理的。
他并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看了看，又退出来，关上了门。
随后，他去了书房。
只是，一走进去，就看到了在书房的一个角落里，堆了几个纸箱，以及一个不大的行李箱。
顾培衍盯着那堆东西看了一会儿，想起之前徐磊在车上说的话，她因为走的急，一些东西没办法带走，想暂时放在这里一段时间，如果他不方便，就联系一下苏夏，让她把这些东西拿走。
顾培衍忽地扯着嘴角就笑了一下，他有什么不方便的？不过是一套公寓罢了，就算是她放一辈子，他也不会介意，只是……她有必要如此划清界线，甚至是提醒他吗？她难道真觉得，他连让她放个东西的方便都不愿意给她了吗？
不过……这也符合她的性格，事实上，她和他之间原本也就没有什么牵扯，如今她把话说得如此清楚也再正常不过。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其实该搬走东西的那个人原本是他！
顾培衍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书房的椅子里，从口袋里拖出烟，点着，抽了起来。
抽了一根又一根，房间笼罩在一片烟雾之中，他也不知道抽了多少，又呆了多久，只是准备起身的时候，面前的烟灰缸里已满是烟蒂。
他站了起来，走出了书房。
回到客厅，目光不期然地又落在了正在充电的平板上。
此时不过也只充了一大半的电，但也足够用了，顾培衍拔下插头，打开电源，很快，平板出现了主界面。
这个平板里没有下载太多的软件，除了新闻客户端，也就是这款手游了，因此，就是那样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顾培衍迟疑了一下，终于伸手点开……
级别依然停留在之前的位置上，而丝毫没有再继续往上升，他拿着平板，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把平板扔到了茶几上，直起身，转身走向玄关。
推开门，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顾培衍关上门，离开了公寓。
徐磊在楼下的车子里等了很久，也不见顾培衍踪影，他想要下车，上楼去看看，却又怕打扰到他。
作为每天都跟随在他身边的助理，徐磊并不惊讶他会在楼上呆这么久，这两年来，老板和宁烟的相处，他是看在眼里的，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抛开身份背景不谈，宁烟真的很适合顾培衍，两人的相处，连他这个外人看着都觉得很合谐，只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罢了。
再加上太多的外在因素影响，他们也只能是有缘无份，可人毕竟是情感动物，两年的相处，不是说忘就能忘记的，即使冷情淡漠如顾培衍，也无法做到洒脱。如若不然，又为何要坚持要从宁烟手中买回这间公寓，又怎么会一个人在一间空房子里呆如此之久呢？
徐磊在车子里坐的久了，也有些犯了烟瘾，于是下了车，准备抽支烟。
可刚刚推开车门，就看到顾培衍从公寓大门口走了出来，脸色看起来有些阴沉。
他赶忙拉开后车座，恭敬地站在车边，直到顾培衍上车！
“顾先生，我们现在去哪里？”车子缓缓开动，徐磊开口问道。
“回公司！”顾培衍说道。
“是。”
车子开出去好一会儿，徐磊回头看了顾培衍一眼，小心地开口问道：“顾先生，宁烟小姐的东西……”
顾培衍靠在后座，一如既往地闭着眼睛，听到徐磊的话，他并没有马上回答，亦没有睁眼看他，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看着处理吧！”
“是。”徐磊知道，这是不用再问了，很显然，顾培衍对宁烟存东西的事没有任何异议，这也是他预料之中的。
徐磊终于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听到身后顾培衍再次开口，声音极淡，“她为什么发短信给你？难道不是应该直接问我更合适吗？”
徐磊只觉得额头一阵冷汗，急忙说道：“呃……顾先生，宁烟小姐起初是打电话给您的，可是……”他停顿了一下，小心地看了顾培衍一眼，才继续说：“可是是裴小姐接的电话，所以……”
话未说完，顾培衍的眼睛倏地睁开，一双黑眸清冷而深邃，只看得徐磊微微瑟缩了一下，渐渐，寒意笼罩了那张脸，他几乎可以猜到此刻顾培衍的情绪。
“顾先生……”
身后的顾培衍却已闭上眼睛，靠到了椅背上。这显然是不想再听的意思，徐磊知趣地噤了声。
车子继续平稳地向前行驶，车厢里十分安静，不多久，车子就抵达顾氏大厦。
几乎车子停下的同时，顾培衍就睁开了眼睛，沉静的眼眸扫了徐磊一眼，低声开口，“通知各部门，一刻钟后召开例会。”说完，便兀自推开车门，大步向电梯走去。
徐磊自然是片刻也不敢耽误的，立刻推开车门，小跑着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通知各部门负责人。
工作上，顾培衍一向准时，对属下的要求亦是如此，更何况……他感觉出来了，老板此刻的心情不佳，看样子，接下来的会议氛围不会太好。
徐磊的预测果然没错，四十分钟后，会议室里。
当听完各部门的汇报后，顾培衍本就淡漠的一张脸此时更为冷凝，他那双沉晦无波的眸子微微环视了与会人员一圈，又低下头，翻动着各部门交上来的报告……
此时偌大的会议室里安静极了，唯有翻动纸张的声音，各部门负责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周遭极低的气压，众人大气不敢喘一下。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顾培衍把手中的一撂报告“啪”的扔在桌子上，眼帘微抬，冷眸淡淡一扫，“‘钰桥紫苑’开售在即，这就是你们各部门通力合作的结果？”
“……”下面的人没一个敢抬头，皆都低头沉默着。
他微微一顿，眸子往左侧一瞥，跟着声音再度冷了几分，“企划部、销售部，你们这老一套的方案准备用到何年何月？是不是每一个项目都换汤不换药啊？”说完，两份报告被顾培衍准确地丢了回去。
两撂资料在光鉴可人的桌面上滑动了一下，准备确无误的滑到了两个部分负责人的面前。
那两人立刻接过，却都是暗暗地抹了一把汗。
接下来，又有其他部门被分别点名，顾培衍的脸则是越发的难看，整个会议的气氛完全是紧绷的，大家也似乎感觉到了，今天老板的心情……是特大号的不爽。
中间，顾培衍静音的手机在桌上亮了几次，他都没有理会，倒是徐磊拿了手机，去外面接了一次，回来的时候，却也没有说什么。
原定一个小时的会议，最后开了两个小时，几乎没有哪个部门能够幸免于难，会议结束时，一个个都是神色凝重地飞快离开，生怕走的晚了，被大老板叫住，再被K一顿！
就在这时，顾培衍的手机再次亮了起来，徐磊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提醒，“顾先生，裴小姐打来的电话，这已经是……第三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