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电话铃声划破寂静，顾培衍拿起桌上的手机直接接起。
“顾先生……”电话里传来徐磊的声音，“对不起，这么晚打扰您，可笔迹鉴定刚出来，我必须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说吧！”顾培衍缓缓在软榻上坐了下来，等待着心中那个预知的结果。
徐磊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您的猜测是对的，的确是……老夫人。”
黑暗中，顾培衍瞬间紧缩了瞳眸，电话里再次传来徐磊的声音，“这段时间，裴小姐和老夫人见面很频繁，老夫人一直住在由裴小姐安排的酒店里，顾先生不在C城这些日子，一直是这样。”
顾培衍静静地听着，手里把玩着打火机，盖子时而打开，时而关闭，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好一会儿，才缓缓道：“那么其他事呢？”
徐磊一顿，“顾先生是指宁烟小姐连续上热搜榜的事？”
顾培衍没有说话，意思不置可否。
“对不起，顾先生。”徐磊说道：“由于这一连串的事件牵涉的人过多，所以……目前还在调查中。”
“知道了。”顾培衍淡淡地应。
挂断电话，顾培衍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按下打火机，一抹幽蓝的光映得他的脸色越发沉郁，他用力吸了口，又缓缓吐出烟雾，青白色的烟雾朦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愈发晦暗不明。
***
宁烟又恢复到一个人的生活。
每天上班下班，回到家一室空旷，吃饭的时候是一碗饭，睡觉的时候是一床被，除了偶尔打开电视，会有声音传出，房间里根本就是寂静的可怕。
突然变化的生活状态，宁烟觉得很不适应，与以前不同，她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周末，休息的两天，偶尔会约钟惠或者苏夏逛逛街，但在偌大的C城，她所认识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数时候，仍然是一个人呆在公寓里，靠上上网和看看电视剧打发时间。
平时的时候，她经常会让自己留在设计院加班，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洗个澡倒头就睡，时间倒也不会那么难熬。
就这样，浑浑沌沌地过了差不多十天，这天晚上下了班，刚走到小区门口，就被一辆车子拦住了。
夜色下，车子贴着厚厚的膜，就那样静静地横陈在她的面前，让宁烟的心脏不由地停跳一拍。
一个答案已然呼之欲出，果然，下一秒车门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副驾下了车。
“小姐，您刚刚下班？”依然是态度谦恭的样子。
宁烟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可后面的车门也随之打开，暗影下，沈子豪端坐在那里，几乎是随着开门的一瞬间便看向她，斯文的脸上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外甥女，看来你的工作很辛苦！”
相比起第一次，这一次宁烟要从容的很多，她静静地与沈子豪对视，手却在身侧不知觉地攥紧。
“看来我这个舅舅的确不太受你欢迎，每次见到我，都是这样一副冷漠的样子。”沈子豪微微一笑，“小烟，毕竟……你的母亲是我的妹妹，我们可是血缘至亲，你怎么能对我这个舅舅如此疏远呢？”
“呵……是我听错了吗？”宁烟冷笑，“我想……我的记忆力不会出错，四年前，沈先生可是口口声声说没有我这个外甥女的。怎么，现在又想攀亲戚了？沈先生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呃……小烟，此一时，彼一时嘛！当时你母亲故去，我也是心情不好，现在想起来，你是我妹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疼你疼谁呢？”沈子豪干脆从车子里走下来，低头看着宁烟，“如今，顾培衍就要另娶他人了，你还是跟舅舅回T市吧！何苦在这里受人谩骂呢？”
宁烟皱了皱眉，“沈先生倒是什么都知道啊！”
沈子豪得意地笑了笑，“我的外甥女闹了这么大动静，这整个C城都人尽皆知了，我这个做舅舅的，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哼，你只要跟我划清界线就好，再说了……我现在的身份是宁烟，当时你若不主动趟这个混水，只怕没有人会把我跟高高在上的沈子豪先生联系在一起，你如此费尽周章，就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吗？”宁烟鄙夷地扯了扯嘴角，不等沈子豪讥讽地说道，“不过……你早已没有什么名声可言，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呢？”
宁烟的话丝豪不留情面，让沈子豪很是丢面子，他的脸色有一瞬间显露出郁色，但很快又压了下去，讪讪一笑，“哎……我终究是你的舅舅，哪能看着你被人欺负，被人算计呢？”沈子豪缓缓说道。
“呵……是吗？那我是不是该好好谢谢你这个舅舅呢？”宁烟冷笑。
沈子豪一怔，自然听得出宁烟对他的讽刺，却仍然不以为意地笑笑，“哎……谁让你是我的外甥女呢？这也是我这个舅舅应该做的。”
宁烟却是毫不留情地说道：“不必了！我可是害怕半夜里做恶梦！”
“……”沈子豪听到这句话，脸色闪过一丝阴郁，只是，宁烟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跟着又说道：“我再说一次，你的阴谋不会得逞的！”
说完，宁烟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公寓走去，却听到沈子豪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外甥女，话可不要说得太满，咱们走着瞧！”
宁烟顿了一下，只觉得背后似刮来一阵凉风，阴侧侧地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下一秒，她加快脚步，走进了公寓。
***
顾培衍刚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秘书向薇就立刻敲门进来，“顾先生，老夫人刚刚来电话，让您务必回复她，说是有要紧事！”
顾培衍刚刚落坐，他抬头看了向薇一眼，不知怎么的，那一眼，让向薇不由地一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能小心谨慎地看着自家老板。
“知道了。”顾培衍却已是敛下了眉眼，淡淡地开口，“没什么事就出去吧！”
“是。”向薇得令，赶紧转身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一瞬间，顾培衍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眯了眯眼睛，终究没有拿起，而是低下头翻阅起文件。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在临近下班的时候，桌上的内线座机响了起来。
顾培衍按下接听键，扬声器传来向薇的声音，“顾先生，老夫人的电话，给您接进去吗？”
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顾培衍才说道：“接进来吧！”
“是。”
片刻后，随着电话嘀的一声响，丁雪萍的声音传了进来，“培衍，你就这么忙吗？连给外婆回个电话都没空？”
“对不起，外婆，开了个会，又处理了一些事情。”顾培衍淡淡地说道。
“好，外婆知道你忙，不过……忙归忙，饭总是要吃的吧！”丁雪萍笑着说道。
“……”顾培衍没有说话，但却已知晓了丁雪萍的用意。
果然，下句话丁雪萍便接着说：“咱们祖孙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今晚一起吃个饭吧！”
“外婆……”
“哎……”不等顾培衍开口，丁雪萍就打断了他，“我这个老太婆对你从来没什么要求，这会儿要求一起吃个饭不过分吧？你可不要拿什么加班啊，应酬啊来搪塞我！我可不吃你那套啊！”
顾培衍暗自苦笑，他这个外婆什么都好，可就在这件事情上，如此的坚持己见，如此的执着，他也是觉得很无奈。
如果是别人，他还可以动用一些手段，可偏偏她是他的外婆，他能拿她如何呢？
母亲去世的早，顾天元又有了别的女人，而且还有一个比他年纪还大的儿子，在他们一家面前，他就是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多余人，是外婆给了他爱，让他在失去母亲后，拥有了一份温暖，如今，外婆即使违背他的意愿，他也只能用婉转的方式解决，而不能与她老人家硬碰硬。
“怎么会呢？我是问外婆……想吃什么，我来订位！”顾培衍缓缓说道。
“嗯，这就乖了！”丁雪萍满意地笑了笑，“行了，位子就不用你管了，下了班就来品海苑吧！”
“外婆，不需要我接您吗？”顾培衍跟着问。
“不用了，欣……”丁雪萍刚想说什么，又顿住，转而道：“我自己会过去，你早点来就是了！”
“好，我一定早点到。”顾培衍应着，听到那边收了线，他亦跟着挂断了电话，眸色却随之一深。
他自然知道，今晚的晚餐必然不会只是他和外婆，而另一个人是谁，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也只有她，能让外婆这么紧张，生怕自己会拒绝，只是……外婆只怕永远不会明白，有一些事，即使她用尽心思，做尽安排，也仍然得不到她想要的结果。
他顾培衍是什么人？生平最恨的就是被人算计，他怎么可能让一个满腹心机且算计自己的女人一生都陪在自己身边呢？绝无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