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父亲温润的嗓音飘荡,赵知静终于信了那句话。
知女莫若父。
她那清澈的小眼神一下子就败下阵来了,不敢看过去,也不说话。
赵宝建等了一会儿,见她不语,叹了口气:“有些事,尤其是女儿家的心事,该是你妈妈来跟你说才对,但是你妈妈那个人,容易没事瞎担心,不像我能沉得住气。所以我才会先来问问你。知静,我是你爸爸,是你最亲的人,有什么事情,你大可以跟我说,我帮你分析。”
赵知静咬咬小嘴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爸爸,虎少的腿是有知觉的,也许他很快就会站起来的。”
房间里静悄悄的。
赵宝建原本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他在心头忖了又忖,终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站起身,他往女儿面前走了两步,道:“知静啊,你一直是爸爸妈妈的骄傲,别的我也不多说了,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你妈妈是不能接受的。所以,你、还是多想想海建的好吧。”
“爸爸!”她抬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这意思,就是说,她跟秦怀虎不可能了!
这一下,她心里最担心的事情也发生了!
赵宝建语重心长道:“虎少不简单,爸爸活了半辈子了,都没能看透这个孩子,别说他是双腿不能站立,就算他是个正常健康的男人,你嫁给他,爸爸也是不放心的。刘家知根知底,海建对你又是一心一意,你何苦有福不享,偏偏去碰那根刺?!”
“爸爸~”
“这件事情不用再说了!你跟海建的订婚宴就安排在下个月,具体的我跟老刘再商量一下!”
“爸爸!大叔不是哑巴,这件事情我一早就告诉过你的,他的腿还是有希望的,他会像个正常人一样的,只是需要时间而已!而且,他没有什么复杂的,他就是个家族弃子,自己做了点小生意糊口,就是这样的!”
“知静!你见过谁家做点小生意糊口可以养活那么大一座紫微宫的?!”
“我、”
赵知静忽然顿住。
这一刻,她发现,她对于秦怀虎的了解其实真的不多。
赵宝建又道:“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我已经打听透彻了,虎少在聚楼阁国际没有任何股份!除了一幢别墅之外,秦广生没有再给虎少安置任何东西,虎少的生活费也是秦广生每年一次性以红包的形式打在虎少的账户里,但是那点钱,根本抵不上一座紫微宫年开销的一百分之一!”
“可是,就算这样也不能说明他是个复杂的人啊,从小无依无靠,被逼到了绝境上,他自主创业养活一大宅子有什么不可以?爸爸因为这个就对他有偏见,根本不公平!”
赵知静拉开毯子站了起来,有生以来,屈指可数地跟赵宝建吵了起来。
对于大叔的事业,她确实一无所知。
但是对于大叔的真心,她不会怀疑!
“爸爸,他对我是真心的,全世界都抛弃了他,如果我再抛弃他,他会崩溃的!”
“你太单纯了!虎少那样的男人,少了一个人女人就会崩溃?你简直、简直傻到家了!”
“爸爸!”
“别再说了!”
赵知静还要据理力争,可是赵宝建却是态度坚决地告诉她:“如果你不喜欢海建,也没有别的心思,我还会想着不要逼你,一切顺其自然,等你跟海建都长大了再说!但是现在,赵知静,我非常严重地警告你,你必须从现在开始,给我彻底断了要跟虎少在一起的念头,否则,你就从我的家里滚出去!我跟你妈妈都还年轻,可以再生一个!我们只当没你这个女儿!”
“呜呜~呜哇~!”
赵知静哇地一声就哭了。
她一哭,赵宝建也跟着心疼。
闭了闭眼,他转身,放软了声音道:“好好准备订婚宴的事情,有什么想法,就跟你妈妈说,我赵家跟刘家都不是小门小户,你有想要的尽管提,我们会尽量满足你!”
赵宝建开门的瞬间,看见刘海建就站在房间门口。
那一双眼,盯着跌坐在床边的小身影上,看个不停。
赵宝建有些尴尬地拍了拍他的肩:“海建啊,你不要胡思乱想了,知静她太年轻,容易被人迷惑,但是只要我们不要放弃她,及时地把她拉回来就好了。”
“赵叔,她现在这样,不适合订婚,我们不要逼她了。”
“不行!必须订婚!没有退路!”
赵宝建说完,忍着没再回头去看哭作一团的女儿,直接走人了!
赵知静哇哇地哭着,刘海建默默走进来,给她倒了一杯酸枣汁,放在她床头,又给她端了一小盆热水,搓了块毛巾,递给她。
她哭的惊天动地的,谁也不理。
刘海建从来不知道,原来她可以为了另一个男人这般地伤心。
他的小猪长大了,心里也不再装着他了。
俯首给她擦擦脸,擦擦手,她依旧哭的像个孩子。
他端走了脸盆,离开她房间的时候,站在门口,对她认真道:“知静,我会对你好的!”
刘海建走后,她还在哭。
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样,她想过这种最坏的可能,却没想到真的到了这一刻,心里会这么疼!
枕边的手机终于亮了起来。
来电人,是秦怀虎。
她接了,放在耳边,之前哭的太凶,以至于现在喘着气,说话舌头都打结。
“大、大、大叔,呜呜~呜呜~”
秦怀虎沉默。
紧接着,通话结束。
赵知静完全没反应过来,抱着手机又开始哭。
不过一两分钟的样子,秦怀虎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这次,不等她开口,他已经先出了声:“发生什么事情了?”
“呜呜~我~呜呜~大叔,呜呜~”
赵知静哽咽的太厉害,说不出话来。
父亲不同意,让她在家族跟他之间选择一个,她的答案一早就有,而现在,却是无论如何开不了口!
他没有追问,也没有结束通话,而是就这样安静地听着她哭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哭声渐小,哽咽也快要止住了,他这才缓声道:“知静,你到窗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