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凌白缓了缓神将程南橘拥入怀中，心中添了一抹柔软和踏实，似乎只有这样抱着他，才能让心中狂躁不已的野兽停下来，闭着眼小憩片刻，他在程南橘肩窝蹭了蹭，不知是问她还是问自己，“我唤你橘儿，你就真能变成橘儿了吗？如若有一天，有人唤你枳儿，你可会再变成枳儿？”
程南橘不由一笑，“橘儿，枳儿，于我而言不就是一个名字，我始终是我啊！”
“不，不一样！”东方凌白摇头，“你与枳儿不同，她似清霜，薄凉。你如骄阳，温暖。”
程南橘一怔，“过去的事我都忘了，每每问起，你都说来日方长，以后再讲给我听……”
东方凌白还未开口，突然传来敲门声，文竹站在门外，“王上，大臣们在等你了！”
东方凌白起身，揉了揉眉心，轻叹一声，“知道了，你先去吧。”
程南橘从身上解下一个香囊递给东方凌白，“带着这个，或许能减轻些许疲惫，即使我看不见，也觉得这些日子你瘦了很多！要注意身体。”
东方凌白点头，拉过程南橘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橘儿，待我这次出征归来，就将你想知道的事情都说与你听。”
程南橘点头，“无妨，正如你所说，来日……方长！”
“今日礼部已经将嫁衣准备妥当了，明日就送来，你试一下，有什么不合身的地方，便差人去改……”
“好了，你快去吧，别让大臣们久等了！”
东方凌白拧眉，“又要赶我走了，你可知我有多舍不得？”
程南橘噗嗤一声笑开，嘴角梨涡乍现，令人心旷神往，“我倒是想你陪我朝朝暮暮，奈何你是一国之君，南姬需要你，九州也需要你。”
“如若我不是一国之君了那？你还会爱我吗？”
程北枳摸着他的脸，嘴角生出一丝蜜意来，“当然。我倒希望你不是，那我们应是能过的更自在些……”
东方凌白依依不舍的起身，“走了，得去应付那些老家伙了！”
听着他一深一浅的脚步，程南橘心中思绪万千，天地在前，人在后，这世间，怕是最有不得自己的便是命运，他本就是一国之君了，又生出叛乱来，怎么会放下自己的身份地位，家仇，国难，而与她双宿双飞那？
程南橘想帮他分忧，可想来想去，能帮上他的未免也只有两件事。
一件事，就如同现在这般，日日等着他，盼着他，他来时便陪着他，不离不弃。
第二件，便是大婚之后，帝王家血脉延续为重，不阻止他充盈后宫，无欲无求！
可想着想着，眼泪就留下来了……
这两件事，终究不是她心中甘愿之事，若是她的眼睛能治好，该有多好？她或许还能帮他一些其他情愿之日，例如排兵布阵，征战沙场……
忽然，程南橘心中咯噔一下，排兵布阵？征战沙场？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本想再顺藤摸瓜想起一些过往，可头疼欲裂，绞的程南橘什么都不愿再想，寻思着起身活动一下，方才摸索着出了房门，忽而脚下一滑倒了下去。
朦胧中程南橘似乎感受到有人接住了她，之后的事情便记不得了！
再醒来时，东方凌白就守在旁边，握着她的手，程南橘微微一动就被东方凌白察觉到，“橘儿，你醒了？”
程南橘正欲回答，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橘儿，你说什么？”
程南橘又说了一遍，东方凌白的手猛然一僵，顿了片刻，声音嘶哑的喊道，“来，来人！快传御医来，快！”
御医颤颤巍巍而来，方才诊了脉，额头上的汗珠就生了密密麻麻的一层，跪在地上直磕头，“王上恕罪，王上恕罪！”
东方凌白冷着眸子，声音嘶哑，“说！”
“王……王后，怕是，是哑了……”
东方凌白目光跌落一半，半垂着眼睑，沉叹一声，梗了梗喉咙问，“你可能医？”
御医磕头磕的更厉害了，“王上恕罪，王上恕罪！”
程北枳蹙了蹙眉心，泪就一滴滴掉了下来，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来，为何她还活着？失去了记忆不说，与苍茫天地间如浮萍一般，老天爷还是不放过她，不仅仅是眼疾，如今又添了哑症！
如此，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东方凌白怒急，哑着嗓子斥道，“拉出去，斩了！”
“王上……王上……饶命啊王上……”
东方凌白双目猩红，凑到床边来，抱着程南橘，亲手擦着她的眼泪，“橘儿，你别哭，我答应你，我会想办法的，我会想办法治好你！”
东方凌白还说了很多，可是程南橘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她满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她这样的人，不该活在世上，不该占着王后的位置，不该让东方凌白成为天下的笑柄，笑他的王后是个又哑又瞎的残废！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南橘才昏昏睡了过去，梦中神思清明，似有混沌。
也是那一夜，宫人几经曲折将一直信鸽放飞了去，飞到那妇人手中时，妇人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那？”
男子从软塌上起身，撑着帘子问，“是南姬的信吗？”
见妇人不言语，他方才起身走过来，从妇人手中夺过信函来，扫了一眼，一脸震惊，思了一瞬，“你那药石什么情况？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是啊，毒医试了许多次，从里没有这样的状况！”
“是不是凤主一脉，骨血本就与常人不同？”
妇人一愣，随后更是自责，“都怪我，都怪我！”
男子扶了扶她的脊背，“你去找毒医看看能否找到补救的办法，我得连夜去一趟南姬，枳儿那孩子定是会做傻事！”
程南橘再醒来终是觉得疲惫不堪，红柳和绿芜服侍她起身，她想拒绝都说不出只言片语，这俩丫头还拿来了礼部的衣服让她试穿。
程南橘本就没有心思，可不敌两个小丫头的执着，终是给她穿了嫁衣。
“这嫁衣真是漂亮，东海明珠不计其数，金丝银线勾勒的凤凰栩栩如生，当真是九州独一份的华贵，真是举世无双那！”
“那时，这嫁衣可是从主儿答应要与王上成婚那日，王上就命能工巧匠开始筹备的，上百余人日夜无休的赶制近一个月才勉强赶上了婚期，主儿穿着真是合身那！”
绿芜一脸的艳羡，“主儿，王上对你真是情深义重，让人好生羡慕那……”
这话像是一根刺，一下扎入程北枳的心中，她不由一抖，红柳瞪了绿芜一眼，绿芜也自知口误，不知如何是好，程南橘摇摇头，苦笑着摘下凤冠，放在手中抚摸，虽然她目不能是，可是从凤冠的声响也能听出这是价值连城的珍贵之物，手指划过玉珠金线，心中不禁有几分清寒，这凤冠想来美极，若是能看上一眼该有多好？
程南橘将二人推出门外去。明日就是大婚了……
发现自己哑了以后，程南橘抓着东方凌白的手，在他手心写下婚礼取消吧几个字，可东方凌白无论如何都不同意，更是让她痛苦。
可若不想嫁，今晚是最后的机会，如何才能了结了自己这条性命那？程南橘握着茶杯想，若是将此茶杯打碎，碎片方可割破血脉……
可又想着，如若打破了茶杯，红柳和绿芜一定会听见动静，那么她们一定会冲进来阻止她！
正想着，忽然们被踢开，程南橘猛地一回头，还未反应，就被东方凌白拦腰抱起，“橘儿，是我，这里危险，我带你离开！”
只听见周遭风声，似是穿过一条兀长的走廊，蜿蜒曲折，程南橘很想问东方凌白他们要去哪里，他所说的危险又是什么？可是她连声音都不能发出来，也只好作罢！
七扭八转之后，他们似乎离开了回廊，接着上了一辆马车，马车狂奔，周遭便有一片喊杀之声，刀枪棍棒，斧钺钩叉，在耳旁叮当作响……
原本她该害怕的，可不知为何，程南橘却丝毫都不在意，反而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就好似，这才是她熟悉的东西……
还来不及多想，东方凌白紧紧握着她的手，“橘儿，皇宫来了此刻，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婚礼之事，怕是……”
程南橘立即摇头，在他手心写下两字，延后。
东方凌白亦是摇头，“不，我们此刻就完婚！有天地星辰为我们作证，我们今日就结为夫妻！”
程南橘一愣，头摇的更是剧烈，东方凌白蹙了蹙眉心，“你不同意也是对的，如此确实有些委屈你了！”
程南橘很想告诉她，她是觉得此时的自己配不上她，可是想来这个情绪很难表达，终究结果是延后便可，何必解释清楚原因那？
东方凌白想了想说，“那好，那就等我出征凯旋之时，再选时日？”
程南橘顿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相对无言，就连马车外的声音都听不见了，程南橘靠在东方凌白的胸口睡着，似是放下了心口一块巨石。
天色将明未明，东方之处一片鱼白，程南橘已经身入一处小院之中，她如往常睁开眼睛，却猛然觉得有些刺眼，不禁生出泪来，连忙闭上眼睛，慎了片刻又试探着睁开眼睛，竟有光透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