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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心愿

“蓝大哥,我们……”夏茵茵顿了一顿:“事情都办完了,要回去了吗?”

“是啊,我们该办的事都办完了。”蓝沐风抓着方向盘转了一个弯。

“那……”夏茵茵咬了咬下唇,“昨天蓝大哥说要带我去办一件……属于我们的事是……?”夏茵茵转头征征地望着蓝沐风。

“什么?”蓝沐风好像不懂夏茵茵的问题。

“蓝大哥昨晚不是说今天除了学校的事以外,还要带我出来办一件‘属于我们的事’吗?”

转弯后没多久,遇到了红灯,蓝沐风把车子停了下来,别过头来看夏茵茵:“我说了这样的话吗?”

“对。”夏茵茵的心跳了两下。难道,那只是蓝沐风随口无心的一句话?既然如此,自己竟然认真了?

蓝沐风把头靠回椅背上,想了一想,重新转过头来对夏茵茵说:“我指的应该是手机的事。”

一盆冷水从头上泼了下来。

“手……手机?”

“我不是帮你设好了line吗?以后我们就可以用这个联络了,比较方便。”

才说完,蓝沐风的手机又响了,黑暗中手机的萤幕灯光显得格外的刺眼。

“是的,我是……回美国单程的机位没有问题了吗?好的,谢谢。”很快地说完后,蓝沐风挂下了电话。

清清楚楚的“回美国”以及“单程机位”这几个字,像无数颗大铁球砸向了夏茵茵。漆黑中,她两颗闪烁的眼珠子瞪着蓝沐风瞧,嘴唇微微张开,颤抖着。

挂下电话后,蓝沐风转头望着夏茵茵,两人的视线在黑暗中对视,夏茵茵的表情说明了一切,蓝沐风知道他已经不再需要任何的言语说明了,但是看到夏茵茵那整个人愣住的神情,他的心已经开始揪了起来。

车内沉默了下来。

绿灯之后,蓝沐风把车子开到路旁停了下来,因为夏茵茵的表情让他无法好好开车。

车子停下后,蓝沐风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伸到夏茵茵放在大腿上的手,将手心覆蓋在她的手上。

嘴张开了半天,夏茵茵终于很辛苦地吐出了话来:“所以,蓝大哥帮我办能无线上网的手机,是为了蓝大哥回美国后,我们联络方便吗?”

“是的,你用line,随时有话想跟我说,都可以马上发讯息过来,甚至,我们也可以视频对话,这样我们就好像还能见到对方一样。”蓝沐风覆在夏茵茵手上的手不觉用力了些。

“嗯……”夏茵茵张着嘴,抽着气,眼里早已波涛汹涌。这模样看得蓝沐风内心是百般纠结难受。

有好久好久,两个人都不发一语。

“我们先不回家,我带你去散散心吧!”蓝沐风最后忍不住说。夏茵茵不答。

沉默的车子开了很久,很远,蓝沐风把夏茵茵带到了渔人码头。

今天并不是假日,所以人并不多。晚上海边的海风还是有些冷,但夏茵茵连薄外套也没穿,也不等蓝沐风,低头开了车门就向外走了出去。蓝沐风怕她着凉,转身拿了夏茵茵丢在车后的薄外套,赶忙追了出去。

跑出车外,只见一个单薄瘦小的背影低头快步走着,头发被海风吹得在脑后飘扬,一只手抬起在脸的高度之处,一望就知道是在拭泪。

脚长的蓝沐风三两步就追上了夏茵茵,他先将外套披上夏茵茵的肩膀,然后两手一把抓住夏茵茵抖动的肩膀,把她硬是扳了过来,与他面对面地站着。

果然那张小巧的瓜子脸上,已经全部都是泪痕了。夏茵茵低着头,不敢抬头看蓝沐风,蓝沐风用手心抬起她的下巴,在夏茵茵尖尖的下巴上,吊着滚滚的泪珠,泪珠弄湿了蓝沐风的手,蓝沐风的心好像有刀子在割一样。

“茵茵……”蓝沐风轻声唤。

抿着嘴,夏茵茵的眼珠子往一边斜了过去,目光不敢与蓝沐风直接对视。

“茵茵,看着我,好吗?”蓝沐风低声说。

这种哀求般的音调,让夏茵茵把目光缓缓的转回到蓝沐风的脸上,看见他紧蹙着眉头,眉心中一团痛苦,似乎也处在极大的挣扎中。她不想看见他难过的表情,但是夏茵茵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支离破碎了,她没有力气笑了,只能用着哀怨的眼光瞅着蓝沐风。

“茵茵,你别这样……”蓝沐风用他已经被夏茵茵的泪水沾湿的手,擦拭着夏茵茵脸上的眼泪。“你开口说句话,好吗?”

咬了咬嘴唇,吸了吸鼻涕夏茵茵才哽咽道:“蓝大哥……又要丢下茵茵不管了……”

“茵茵,我……”刀子又割了蓝沐风的心几下。

“茵茵终于知道蓝大哥为什么要茵茵去考特别班了,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蓝大哥要那样特地拜托吴老师照顾我了,更了解了为什么蓝大哥要我马上搬到宿舍里去。”说到最后一句,悲从中来,已经泣不成声。

“茵茵……”蓝沐风心如千把万把的刀在割,本来他已经不愿意再拥抱夏茵茵,但是此刻他怎有办法克制住自己?当下感情上涌,他一把将夏茵茵拽到自己的怀内,因痛苦而喘着气。

头埋在蓝沐风的胸前,夏茵茵放声大哭,那哭声,让蓝沐风都心碎了。

明知道这个孩子对自己的依赖已经如此之深,但自己却又没有办法照顾她,要再一次的狠心抛下她,连他自己都好像灵肉分离一般的痛苦,更何况是这个可怜的孩子?因此蓝沐风也不想阻止夏茵茵哭了,就索性让她尽情哭个够吧!

夜空里黑色的云层遮住了星星和月亮,风相当强,看得出暗灰色的天空里,云层的移动快速,弄得稀疏的星星忽明忽暗的。

经过最激烈的情绪震荡之后,夏茵茵在蓝沐风的怀中渐渐也哭累了,等蓝沐风听到哭声渐小,夏茵茵颤抖的身躯逐渐平静后,他才轻轻地把她推开,为她拨开被泪水黏在脸上的发丝。

“蓝大哥是什么时候的飞机?”夏茵茵用她那张哭到一蹋糊涂的脸望着蓝沐风问。眼睛早就肿了,声音里都是鼻音。

“你搬进宿舍之后的两天。”

“这么快吗?”声音又哽咽了。

“嗯……”蓝沐风的眼角也有些闪烁,但他毕竟不可能让自己掉下眼泪,非常辛苦的忍着。

海风从来没有停过,蓝沐风刚拨好夏茵茵的头发,海风就又吹乱了,但是蓝沐风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徒劳的动作,跟不停地把石头推到山上的薛西佛斯没有两样。

征征地望着蓝沐风,幽幽地,一个念头飘进了夏茵茵的脑海里:既然分离已成不能改变的结局,那么,就让蓝沐风在上飞机之前,让他们俩留下美好的回忆好了。 “蓝大哥,茵茵从来都没有要求过蓝大哥任何事情,现在茵茵想要求蓝大哥一件事,好吗?”夏茵茵伸手轻轻抓住蓝沐风的袖子问他。

揪着心微微一笑,蓝沐风柔声道:“不管事任何事,我都一定答应你。”哪怕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为她摘下来。

“这几天我们不练琴好吗?茵茵想要跟蓝大哥出去玩,每一分钟都跟蓝大哥在一起。”

其实除了洗澡睡觉,他们已经每一分钟都在一起了,只不过都是在练琴。

听完夏茵茵的请求之后,蓝沐风伸出手环住夏茵茵的肩膀,带着她往海边的方向走去:“当然好,茵茵,这几天我们不练琴,我们出去玩。从现在开始我每一分钟都陪着你,只要你高兴,我们可以散步到天亮,我们一整晚不睡觉,都没有问题。”

“好,那我们一整晚都不要睡觉。”在睡着的时间里是见不到对方的。

在蓝沐风手臂的环绕之下,夏茵茵的头贴在蓝沐风的手臂上,跟随着蓝沐风刻意放慢的步伐前行。海面上远处的灯火,在夏茵茵的泪眼折射之中,都有着一种支离破碎的美,就好像她已经破碎的心。

这时,一对手拿冰淇淋,却一路嘻哈打闹中的情侣不小心撞上了夏茵茵。那对情侣发现撞到人了,便一边嘻笑着一边跟夏茵茵道歉。

“没关系。”夏茵茵说。

“有弄脏你的衣服吗?”女孩问。

“没有。”夏茵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后回答。

“那就好……啊!”女孩问完夏茵茵后,低头一瞧自己身上的衣服,却发现冰淇淋弄了自己一身,T恤上面弄脏了一大块,巧克力的咖啡色把T恤上米妮的头全部弄脏了,立即发出惨叫。

“怎么啦?”她男朋友紧张地问她。

“我的T恤!”女孩相当懊恼,跺着脚对男友道:“这件是我们去年去东京迪士尼玩的时候买的耶,万一洗不掉怎么办啦!”

“那就算啦,我们下次再去买一件!”她男朋友安抚她。

“没钱啦。”女孩负气地说。

“那我多加点班,赚加班费,等到我们十月去蜜月旅行的时候再带你去一次迪士尼,买十件给你。”

“你说的喔,不许反悔。”女孩听男友这么一说,嘴角忍不住上扬,把手指往男朋友胸口上一戳。

“绝不反悔。”未婚夫拍胸脯保证。

“好吧,那亲你一下。”未婚妻笑颜逐开,搂住男朋友的脖子,朝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另一边也要一下。”未婚夫别过脸,要未婚妻亲他另一边的脸颊。

“你想得美,一天限量一个而已!”未婚妻笑瞇瞇地用两根指头捏了捏未婚夫的脸颊。

“唉呦,疼死我啦!”未婚夫哀号。

这对未婚夫妻边打情骂俏边离去,但夏茵茵却仍是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逐渐远的情侣背影,眼眶里不由自主的又再度盈满泪水。她突然间好羡慕、好羡慕那个女孩子。显然她的未婚夫经济状况普通,但是他很努力地想要让她的未婚妻感到幸福。

原来,能得到一个人的承诺与守候,才是这世间最难能可贵的事情!而能够搂着心爱的人往他脸上亲下去,必定会是这世间最甜蜜的事情!

想到这里,夏茵茵忍不住抬起头,凝望着蓝沐风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容。那是一张她不可能印上唇印的脸庞。

“茵茵,怎么了?”蓝沐风见夏茵茵只管征征地出神望着自己,便又重新搂着她的肩膀问。两人重新漫步着。

“没事……”夏茵茵倒在蓝沐风的手臂上,伸手擦掉眼角的泪珠:“蓝大哥,你听到他们刚才说的话了吗?”

“哪一句?”发现夏茵茵又在拭泪,蓝沐风把她又搂紧了一些。

“东京迪士尼耶,”夏茵茵努力装出轻快的声音:“好羡慕他们喔,我从小就很想去迪士尼,可是妈妈说我们没有钱可以去玩……”

“东京迪士尼吗……”在蓝沐风的生命里,这是一个他从小到大都没正视过的地方,此时听到夏茵茵这么说,心里便琢磨了起来。

两人沿着码头走了一回,突然间蓝沐风要夏茵茵等他一下,他自己拿起手机,快步走到前方打了通电话。夏茵茵乖乖地在原地等着,只见蓝沐风很快地讲完了之后,又快步走回夏茵茵身边。

夜空下的海面上一片漆黑,只听得到海浪互相拍打的浪潮声。两人默默地走了一回,不久,蓝沐风的手机响起,夏茵茵感觉蓝沐风迫不及待地接起电话,听着对方说话,口里嗯了几声,又说“谢谢,我过几分钟打给你”,然后就挂了手机。

“茵茵,”挂了手机后的蓝沐风低下头去看夏茵茵,问道:“你有护照吗?”

“没有,我都没出过国,怎么会有护照?”

“那我们明天去办一本。”

“为什么?”

“后天你搬进宿舍后,大后天我们就去东京迪士尼玩一天,住一个晚上。”

“啊,啊,”夏茵茵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张大了眼睛看着蓝沐风。

“我刚刚打电话给我的朋友,他是航空公司的小开。”

“航空公司的小开!”

“因为时间紧急,我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订机票和住宿的酒店了,但这不是重点,”蓝沐风的眼底好似反映闪烁着渔家的灯火:“大后天早上八点半的飞机,我们飞东京,隔天也是搭早上的飞机回来。”

“可是蓝大哥要回美国……”

“不冲突的,”蓝沐风嘴角微微一笑,摸着夏茵茵的头说:“我们从东京回来的那天,我是晚上的飞机回美国。”

“蓝大哥……”此时此刻夏茵茵的内心里五味杂陈,一种极甜和极苦的滋味同时在她心中翻搅,极地的冰寒和沙漠的炽热也同时在她的皮肤上交织。

“刚刚因为我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会有机位,所以才离开你去打电话,我不愿意再看到你失望的样子。”蓝沐风又开始拨着夏茵茵被海风吹乱的头发说。

夏茵茵明白蓝沐风话里的意思,干了的眼眶随即又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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