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又是一身的汗,自己爬起来,换掉里衣,这才初夏,就这么热,好怀念有空调的日子啊,金宁看着外面的月光,叹了口气。这间屋子不象现代的房屋,窗明己净,只有一个窗户,窗户上糊的纸已经旧了,还落了层灰,是以常日显得阴暗,金宁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今晚注定又要失眠了。刚才梦里她梦到了什么,都是前世的事情。那么真实,象刚刚发生的一样。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前世她经过努力,总算是住进了自己买的房子,虽然不大,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里面装饰一新。她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她只是一个医院的小护士,但对中医却有着无比的狂热和喜好,有空的时候也会回到老家,在父亲的手下打打杂,他是个积年的老中医,望闻问切,在她看来,父亲把脉的时候最帅了。她将来也要找一个象父亲那样的中医。可是因为高兴,她喝多了酒,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一觉醒来,居然成了刚出生的婴儿,她又惊又怒,也非常诧异,但除了哇哇大哭,她什么也表达不出来。
“快抱去给奶娘,姐儿肯定是饿了。”原本小声啜泣,因为她的哭闹给打断了,一个有些虚弱但却心疼的声音响起,很快有个穿着古装的女子抱起了她,她不要吃奶,她使劲地想要别过头,不去触碰那一处柔软,但是却背不住人家手一伸,强按着她去碰触,为了生存,她只有大口地吃着,她要快点长大。弄明白这是什么鬼地方,她好好的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翻个身。来了六年了,她也六岁了,家里的事情也算是搞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来这里还没搞明白。
“姐儿,该起了,今儿老太太要出门上香,所以各房去请安的时辰提前了。”丫鬟春晓小心翼翼的声音,没听到回音,她便掀了帘子进来,看到瞪着眼睛的金宁,不由哑然一笑。
“姐儿又失眠了?不要皱着眉头了,太太说了,请完了安还可以再回来睡个回笼觉。”看到床边换下来的里衣,不由脸色一白。“姐儿又盗汗了,怎么不唤春晓一声。春晓给您换。”看着金宁换好的衣服没有什么不妥,松了口气。拿起了一套衣服出来,又扶着金宁起来,给她穿戴起来。
“头发挽起来吧。”原本春晓只是松松了挽了一道,回头很容易拆下来的,看到金宁瞪着她,手顿了顿,给挽得紧了些,至少不容易松下来了。
“姐儿常常睡眠不好,白天又不睡,总坐在那里发呆,是有什么心事吗?”春晓问得小心翼翼,这个姐儿打生下来省心得让人几乎不记得她的存在似的,不哭不闹,但也不笑。总是皱着眉头,象个小大人似的,只有跟太太在一起的时候才显得有生气一些,但是太太事忙,也不能时时陪她,她总喜欢一个人呆着,府里那么多小姐妹,她一个也没有来往,以至于外头都说她是个傻子,三太太为这事气得哭了好几回了,老爷也是,小的时候也哄过她,但她总不苟言笑。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时间久了,也没有兴趣再逗她了。
“…”金宁看了她一眼,直觉这丫鬟今天话真多,她想静静。
“昨天三老爷跟三太太至气,又睡到了兰姨娘的院里去了,三太太哭了好久,姐儿若有心去安慰安慰太太也是好的。”春晓想了很久还是说了出来,金宁看了看她,意思知道了,正好洗脸水打来了,她匆忙洗了把脸便进太太屋去了,进屋的时候,虽然太太与身边的嬷嬷轻声细语的,显得心情不错,但是那红肿的眼晴还是出卖了她。金宁上前抱着她,她不晓得如何安慰这个母亲。她始终无法从莫名来到这里的痛苦中走出来,因而忽略了这个母亲,她是那么弱小,但却极力地伸展着她的羽翼护着她跟弟弟,对了,她还有个弟弟,此刻还睡着呢。
“姐儿今儿怎么了?”母亲是个敏感的人,感觉金宁的心情似乎不对。
“没有,就是想娘亲了。”金宁难得的开口让三太太眉开眼笑,对她来说再没有比一双儿女健康平安让她更重要了,男人算什么,她有嫁妆,又不靠他养,来不来的都无所谓,为那种男人,不值得。三太太的好心情感染了金宁。她伸出双手,在母亲的眼睛上刮了起来。
“听说,这样能消肿,要是有刚煮好的鸡蛋就好了。滚一会就能完好如初了呢。”
“哟,姐儿,真是博学,哪听来的方子,赶紧的煮个蛋来。”李嬷嬷难得见金宁如此体贴,不想拂了她的意,忙让人煮了鸡蛋来,金宁见到了那新鲜出炉的鸡蛋,叭叽打碎了壳,那蛋烫得她的手都红了,但是她动作快,很快便剥好了,示意三太太躺了下来,给她连眼带脸全滚了一遍。
“娘亲,好了。”放下已经凉了的蛋,金宁看着三太太嘴角的笑意。拿了面镜子给她照了一下。
“太太,姐儿真是说对了呢,太太脸上皮肤光滑,红光满面的,摸上去跟丝绸一样呢。”最重要的睛睛似乎真的不肿了,李嬷嬷看着不停摸脸的三太太,好象又看到了未出阁前的小姐,娇俏可人。三太太起身,抱起了金宁。
“咱们宁儿哪学来的呀?真是个乖孩子。”谁再说我的女儿是傻子,我跟她急!
“书上说的呀。前儿去书房跟着爹爹看了会书,里面不认识的字问了爹爹,孩儿又学会了好些个字呢。”
“这孩子,从小就爱认字,偏见过就不会忘,这要是个男孩该多好,你弟弟整天就知道吃和睡,哪天也如你这般认真就好了,为娘的睡觉都要笑醒了。”两人说着悄悄话,起身朝上院走去,外头月亮还没有西沉呢,这要在现代估计也就是夜里三四点吧,古人就是爱折腾,这么早把全家弄起来,真是够受罪的,肯定人仰马翻。两人到上院的时候,院子里还静悄悄的呢,金宁打了个喷嚏,唬得李嬷嬷忙拿了个披风来给她捂着。金宁不一会便开始出汗,正要恼,其他房的陆续来了,她们这一房是承恩候府的第三房,老大金光武,现任承恩候,妻子卫氏,现在管着整个承恩候府,老二金光烈,妻子杜氏,金光烈从小喜欢舞刀弄枪的,在军部五成兵马司挂了个职。只是如今日子太平,他也就每日去点外卯,便四处玩乐去了,老三便是金宁的父亲,金光勇,妻子余氏,就是金宁的母亲,父亲原本外放登州指挥佥事,去年才熬足了资历调回了京,但是京城的官一抓一大把,哪里有实缺补啊,这不随便在礼部找了个执事做着,事多又烦,经常加班不说,还不落好,好在有候府这么大的家业撑着,他也就混口饭吃,不过好在靠家近啊,以前一个人在外面,连亲娘都侍奉不上,难免觉得孤单,回来好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
男人们都上朝的上朝,点卯的点卯去了,女人们每天凑一块来给老太太请个安什么,也算是享受天伦之乐吧,老太每月初一,十五要去城外的香华寺进香吃斋。所以大家的请安时间都提前了,有些孩子都是睡梦中给抱来的。只要人来了,礼数到了就行。
余氏朝着大太太和二太太点了点头,三人相携着进了内院,老太太的屋子里才亮起了灯。几人又在外面等了一会才让进去,请了安,然后是小辈们见礼,醒着的当然是磕头,金宁便是上前磕了头,金虎让奶娘抱着磕了头又退了下去。这是金宁最厌恶的地方,这古代就是这么封建,不是磕头就是下跪,一点人权也没有,所以平日她就象锯了嘴的葫芦,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免得言多必失。老太太早上时间紧,要出发了,急匆匆地看了眼金宁。
“这孩子还是话少吗?上次智圆大师说了,让带去让他看看,说不定能有法子治好了她。”余氏一下子捏紧了金宁的手,浑身都在颤抖。
“回老太太,她话比以前多多了,刚一路过来,叽叽喳喳的说了一路呢。”大太太卫氏用帕子捂了捂嘴。
“我说弟妹,那智圆是得道的高僧,一般人求还求不来呢,今天赶个巧就让她跟着老太太一起去罢。这身衣服正合适呢。”
“不用了,外面太黑了,她会害怕的。”余氏护犊子的样子一下子让金宁感动了起来,这么多年,她一直对她不离不弃的,忙跪了下来。
“祖母,宁儿愿意跟您一起去,宁儿不怕,有祖母护着,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敢来!”一众人愣愣地看着面前跪着的小人。
“你说什么,牛鬼蛇神?”老太太原本急急地想出门子,这会坐了下来,看着金宁,眉头皱得都快能夹死苍蝇了。